前两天,拇指君去电影院看了《暴雪将至》, 冲着东京电影节获奖的名头,还有影帝段奕宏,怎么着都得看看。
作为导演董越的处女作,电影本身仍旧有一些生涩和刻意的地方,但 “戏妖” 段奕宏实在令人惊艳地没话说。
《暴雪将至》的故事发生在1997年,一心想进入体制内的余国伟(段奕宏饰),渴望通过破获一起连环杀人案,破格进入体制内,然而命运却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大雨中走向迷途。
小人物面对体制的卑微、粗俗和坚忍,面对嫌疑犯和妓女时的那种硬气,在段奕宏饰演的老余身上,和谐地共生着。
“余国伟,多余的余,国家的国,伟大的伟。”
曾经暴雨中和嫌疑人扭打时有多歇斯底里,获奖时站在舞台上有多扬眉吐气,十年后从牢狱中走出来时,他就有多心如死灰。
这一层层丰富的人性历程,在段奕宏几乎无可挑剔的演技中,将这个大时代中是小人物,生生给立住了。
凭借这一角色,段奕宏在第 30 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斩获了最佳男演员奖,成为内地第一个获得 2 次国际 A 类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的演员。
不管是按照剧本,还是临时发挥,段奕宏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角色应有的真实反映。与其说他演得好,不如说他根本就是角色上身了。
“戏妖” 的名头,就是这么来的。
然而 20 多年前,家人却对他说: “你就不可能当演员。”
01
从小,段奕宏骨子里,就攒着一股 “轴劲儿”。
1973年,段奕宏出生在新疆伊宁一个工人家庭,家里3个孩子,他是最小的那个,天天被父母兄姐 4 个人管教着。
越是让他看书考试,他越是不好好学,成天跟着一帮小孩在外面撒野。
去伊犁河里游泳,脱了裤子刚准备下水,下一秒就被家人拎了起来,一路撕扯;去爬树偷没熟的杏子,被人当场抓住拎到父母面前,一顿胖揍之后,下回再接着去爬树。
“后来成了跟他们之间的对抗、较量,到了河边,我还希望有人再来把我拽回去,他们要不来,其实我顶多在河边扑腾扑腾。”
但谁也没想到,那个不着调的段奕宏,会被电影彻底改变。
在那个娱乐方式极其匮乏的年代,看电影成了一家人主要的休闲方式。光是一部《少林寺》,段奕宏就去露天电影院看了 8 遍。
才七八岁的小孩,常常被电影情节感动得泪流满面,心底深处那个敏感而细腻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唤醒。
高一那年,段奕宏在学校文艺比赛里演了个小品,被上戏的一位教授看到了,托人给他带话:你应该去考艺术院校表演系啊!
自此,段奕宏内心的电影梦想,终于被点燃了。
02
李叔同曾说:世界是个回音谷,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虽然找到了让自己念念不忘的梦想,但段奕宏接下来的每一步,却都走得无比艰难。
一个从小不爱读书的小孩儿,突然发誓要报考中央戏剧学院,在父母眼里,这不过又是一次胡闹罢了。
▲“我母亲老说我像那个热馒头,热得快,凉的也快。”
“你们要不让去,我就恨你们一辈子。” 第二天,他就带着那股轴劲儿,独自一人坐了两天汽车,外加四天三夜的火车,第一次去了北京。
因为长时间坐着,腿上水肿得厉害,一摁一掐全是坑。到了晚上,他就给自己绑个绳子,在行李架上对付一晚,或者干脆往椅子下面一躺。
“那时候完全不觉得苦,就是新鲜。” 年少稚嫩的心,因为那份对未来的憧憬,变得坚不可摧。
但那时,他除了一腔热情,一无所有。
成绩差,满口的新疆塑料普通话,也没半点才艺特长,第一次考试,他只得了不到 20 分,一试就被刷了。
那天晚上,他在天安门,坐了整整一夜。
命运不会优待任何人,除非你奉上十二分的勤勉,十二分的坚持,十二分的笃定,而这恰恰是段奕宏最擅长的。
他偏要和命运,轴上一回。
第二年,他一边在果脯厂打工攒学费,一边苦学表演知识和技巧,那段时间,他每天睡觉超不过 3 个小时。
找话剧院的老师,努力纠正普通话发音;顶着 19 岁已经发育好的骨骼,跑去跟舞蹈演员练劈叉......
有天回到家,听说他又跑出去练了一天的表演,母亲无奈地叹了叹气。段奕宏二话没说,咣当一个劈叉就坐了下去。母亲愣了,说: “真是不容易。” 那一刻他知道,他的梦想被家人接纳了。
于是第二年,段奕宏再次踌躇满志地来到北京,结果,还是没考上。
第三年,再来。这一次,他干脆连高考都没参加,彻底地破釜沉舟。
就这样,火车做了三个来回后,他终于以西北片考生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中戏表演系,跟印小天、小陶虹成了同班同学。
03
进入学校,命运再次向他抛来重锤。段奕宏要面对的,是一条无法再回头的路。
大学四年,其他同学都有戏拍,他却因为外形条件不够好,一直没接到戏。
“那时候看一个片子,同学们立马就能说出很多见解,我压根不知道好坏,这就是差距。” 他觉得在中戏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比他优秀百倍。
生平第一次,段奕宏感受到了巨大的绝望和脆弱。长相、家境、见识都比不上别人,那就只有在能力上,拼了命做最拔尖的那个。
为了一个话剧作业,他开始偷偷通宵排练;为了把握各种角色,他跑去盲人学校求校长让他住下来和盲人一起生活,甚至还去精神病院待了好几天......
大学四年的寒假,段奕宏从没回过家,每次把成绩单寄回去,想象着父母脸上的骄傲,就是他此刻最大的动力。
▲只有拼了命地努力,他才能平衡掉内心的自卑和脆弱
最终,段奕宏以全优的成绩从中戏毕业,进入了中国国家话剧院工作。
那些念念不忘的,终究有了回响。
04
成了真正的演员,段奕宏的轴劲儿,只增不减。
毕业第二年,为了演好《刑警本色》里的杀手,一个掏枪的动作,他就练了上千遍。
圈里没人不知道他的“难搞”,连黄渤都说:“段奕宏是一个对戏特别较真的人,就他心里边儿必须走通走顺。”
2003年,段奕宏接了一部电影《细伟》,饰演专吃小孩心脏的食人狂魔。
这部电影差点让他疯掉。
电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故事原型的干尸,至今还在曼谷死体博物馆陈列着。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段奕宏专门去了博物馆,并暗自发愿:赐予我力量,我给你诠释一个你们泰国人都没见过的你。
整部戏里,段奕宏的台词不超过十句,光是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太多太多的情绪和信息。但同时,他也跟着人物不断地接受着内心的拷问和挣扎。
由于太过投入,第一次失手掐死小女孩的戏份拍完后,他独自失声痛哭了半小时。整部戏下来,他足足瘦了 26 斤。
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全是血淋淋的画面,据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段奕宏才选择改名的(原名段龙)。
编剧兰晓龙曾说: “最好的演员会为每一部戏发明一种方式,老段属于此列,极少数派。”
▲为了演话剧《恋爱的犀牛》,段奕宏特意学了吉他,甚至推掉了电影《可可西里》的邀约
从话剧,到电视剧、电影,他默不吭声地坚持用演技来说话,直到34岁,段奕宏才第一次尝到了“红”的滋味。
2007年《士兵突击》红了,段奕宏饰演的 A大队队长袁朗,将他身上那股西部边陲男人特有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豆友评价:“在这个善恶美丑扭曲的时代里,它树立了一种男人的标杆和品位——顶天立地,泾渭分明,举重若轻,永远怀揣一颗赤子之心。”
紧接着,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再次将他的硬汉形象,推向了高潮。那个疯魔的妖孽龙文章,被演得深入骨髓。
电影《风声》里,段奕宏出现不过三分钟,却将 “汪伪头目” 的阴冷和狡诈,刻进了骨子里,媒体评价只有八个字:入木三分,无懈可击。
《记忆大师》里段奕宏饰演的警察,正反皆是戏,非得看两遍,才能感受到老段用一种细节和表情,撑起正反两种身份的惊人演技。
连导演陈正道都不得不感叹:“再也不要跟段老师合作了,他对于角色的建立结构太复杂,对导演压力好大。”
《爱有来生》《白鹿原》《烈日灼心》《非凡任务》该说的太多太多了。
段奕宏用无数经典的作品,一次一次证明了着,又一寸一寸精进着自己的演技。
甚至有人评价他:几乎没有几个剧本,能配得上这么好的演员。
▲电影《非凡任务》里,段奕宏饰演的大毒枭,是拇指君近年来看过最好的黑帮大佬形象
二十多年,“为戏为奴”,凭着骨子里那份对目标的 “轴”,他一路从西北边陲的野孩子,成了众人眼中 “不疯魔不成活” 的戏妖。
而在东京电影节上,他却实实在在地说:我的表演还有局限。站在演技的高山之上,他的眼中分明还有更远的远方。
既然认准了一条路,就不要去打听要走多久,要轴就轴到底,要演就演到最好,而最好的永远都在未来的路上。
就像《团长》里龙文章说的:“我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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