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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洞见Bu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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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最后一个月，一张名为《我知道我是一个已经过气的歌手》的专辑，在苹果音乐商城悄悄上线。

没有盛大的发布会，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娱乐新闻。

新专辑所有的宣传，只有这名歌手的一条微博，寒碜得还不如楼下商场庆祝元旦的促销活动。

是的，这名过气歌手就是王杰。

如果把时光沙漏倒置，回到三十年前，华语歌坛四分天下，王杰占其一。

他曾是让四大天王发专辑，都要和自己错开时间，以避锋芒的男人。

刘德华只能在他的电影里做男二号，张曼玉也甘愿来他的MV中当模特。

世事无常，80、90年代叱咤歌坛的四人当中，陈百强、梅艳芳、张国荣英年早逝。

命运之手选中他遗世独存，只是为了让他舔舐一口又一口人间的至苦。

左起：陈百强、王杰、梅艳芳、张国荣

这个从地狱一步步爬出来的男人，靠自己的双手赚足了世人艳羡的爱情、名誉、金钱、地位。

却又被无常的命运一样样拿走，再次推进暗不见光的深渊。

王杰的出道之作，是传唱30多年而不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可是谁能料到，这首歌冥冥中竟成了他一生的写照。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主持人马东说，悲凉才是人生的底色。

故事要从57年前说起。

1962年，邵氏电影公司夫妻档演员王侠和许玉，迎来了自己的小儿子。

孩子出世之时，撕心裂肺的啼哭汩汩不绝。父母不喜，觉得这个孩子是来讨债的。

因为家庭渊源，孩子长到3岁时，就开始在许多影片里客串演出。

在外人看来，他是与成龙搭过戏的童星。

可是回到家里，脱下戏服，他却成为父母打骂出气的对象。

长到12岁时，这个充满暴力的家庭，终于破碎了。

可是父母都不愿意带上这个拖油瓶，于是他被送到了香港一家教会寄宿学校。

12岁的孩子，天真地以为上天恩赐，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离开父母更美好的事情了。

直到14岁那年，学校组织去一所孤儿院进行联谊交友，他才猛然领悟：

原来自己，是一名父母健在的孤儿。

那天，他看着别的同学津津有味地吃着妈妈做的便当，一人躲进角落忍不住默默泪流。

随后，这个14岁的少年写下了人生中的第一首歌：《娃娃在哭了》。

娃娃在哭呀，妈妈不在旁

娃娃到处寻找，找也找不到

我的妈妈悄悄走了，为何把我留下？

这个有父有母的孤儿，就是王杰。

从小缺爱的孩子，比谁都害怕受伤，却也比谁都渴望真爱。

17岁那年，王杰在台湾街头偶遇一群混混欺负一个女孩子。血气方刚的少年，想都没想就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故事。

就像电影里那些浪漫的桥段一样，伴随着排气管的轰鸣，王杰拉上女孩坐上自己的摩托车扬长而去。

两人顺理成章地相爱。18岁那年，王杰东拼西凑，在天桥下为她办了简陋的婚礼。

第二年，王杰做了爸爸。

只是生活，永远比电影来得残酷。它总是给我们一个浪漫的出场，却附送一个现实的结局。

关于王杰的第一段婚姻，坊间传言无数。

有人说，根据台湾法律，王杰到了必须服兵役的年龄。无奈之际，他抱着一丝侥幸，把妻女托付给曾经抛弃自己的母亲许玉。

等到退伍归来之时，却发现家中却只剩襁褓中的幼女，妻子早已不告而别。

原来母亲许玉常常邀请社会人士来家中办舞会，醉酒后就让儿媳出来陪舞。不堪忍受的儿媳，无奈出走。

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王杰在《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中唱道：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黑暗之中沉默地探索你的手。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心中的火再没有一点光和热。

对母亲绝望的王杰，带着女儿回到香港，做起了单亲爸爸。

为了养活女儿，他住过香港最不堪的笼屋，做过油漆工、小贩、厨师、服务员、溜冰教练、出租车司机、驻唱歌手、特技演员......

某天在做替身演员吊威亚的时候，钢绳意外脱落，王杰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他躺在草丛中忍着剧痛睁开眼，却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失联多年的父亲，王侠。

王侠打量着躺在地上的青年，眼神里的疑惑与陌生，与众人毫无二致。

他已经认不出来这个为了几百块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小伙子，其实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或许人生，本就是一场逆流而上的修行。

所幸他还有女儿，哪怕在最穷困之际，一顿饭只买得起一颗卤蛋，女儿也会用筷子戳开卤蛋说：

“爸爸你吃一半，我吃一半，你先吃。”

就像他在金曲《谁明浪子心》里唱得那样：

可以笑的话，不会哭。

可以爱的话，不退缩。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1987年，25岁的王杰，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好运气。

凭着驻唱练就的唱功，和天生清脆的嗓音，太合音乐签下了他，并决定给他出一张唱片。

虽然唱片里，都是其他成名歌手挑剩下的歌。但王杰却用超乎年龄的阅历和沧桑，把这些没人要的剩歌，唱进了听者的心里。

那一年，《一场游戏一场梦》红遍两岸三地，唱片累计发行量至今已超过1800万张。

有人纳闷，为什么王杰的歌那么火？

人们给出的理由千千万，其实原因只有一个：王杰哪里是在唱歌，他唱的是自己悲凉的一生。

而我们听的，又何尝不是各自生命中，那些得到却又失去、付出却换不来回报的故事啊。

年少不识曲中意，听懂已是曲中人。

伴随着事业走红带来的巨大名利，围绕在王杰身边的女生也越来越多。

其中一位，叫做莫绮雯。

两人相识于《我能感觉你在说谎》的MV，孤寂多年的浪子敌不过穷追猛打，交往四个月后闪婚。

1994年，莫绮雯为王杰诞下一子。随后，王杰淡出娱乐圈，一家四口飞往加拿大，共享天伦。

只是好景不长，有了亲生儿子后，莫绮雯渐渐对王杰前妻的女儿处处苛责。

三年之后，第二段婚姻草草收场。

儿子被判给母亲抚养，王杰在思念中度日如年。多年后，他飞往加拿大探亲，却发现儿子已经认不出自己。

这一幕似曾相识，那疑惑又陌生的眼神，和父亲王侠当年看向躺在地上的自己时，一般无二。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王杰这一生，孜孜以求不过是一碗温粥、一声问候的有人的家，偏偏却活成了这滚滚红尘中的一位独行过客。

天大地大，何处是家？

时至今日，王杰的身边，无友无朋、无妻无子、无父无母。

2000年，已经38岁的王杰回到香港重返歌坛。他将前半生的得到和失去，温暖和凉薄，全都写进了一首歌里。

我只是个平凡男人，感情也只贪个安稳。

所有认真所有责任，被你看得不值一文。

原来所谓的残忍，看不到伤痕。

可是上天对王杰的磨炼，远未止于此。

天性单纯的王杰，不慎与经纪公司签下卖身式的“霸王合约”。生性刚直的他，事后倍感气愤，为此得罪了不少圈内人。

紧随其后发生的，就是2007年轰动一时的“王杰被下毒毁嗓”事件。

45岁的王杰，在他的前半生里，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孩子。

现在，又失去了自己赖以为生的事业。

有人说，当你觉得人生无望的时候，不妨想一想王杰。

而我想说，当你觉得人生的悲凉难以释怀的时候，不妨想一想王杰。

2009年，王杰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原来那两年，他没有自暴自弃，一直在努力训练，研究用肌肉发声的唱法。

2010年，王杰在他的复出演唱会上说：“由于自己不太善于交际，所以没有请来特别的嘉宾助阵，对不起……”

还未等他说完，台下歌迷疯狂大喊：“我们是来看你的，不需要嘉宾。”

当他用不再完美的嗓子，吃力地唱到《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高潮部分时，体育馆内的歌迷们，善良地发起万人大合唱。

“你不能唱不要紧，我们陪你唱。”

就在《我知道我是一个已经过气的歌手》专辑发行前不久，王杰曾发布了一条微博，说明这张专辑的意义。

与其说，这张专辑是57岁的王杰，对歌坛的一次告别，不如说是他对自己半生悲凉的放下与释怀。

释怀，才是告别最终的意义。

如果要用王杰的一首歌，为他这悲凉一生写下最终的注脚，我会选择《英雄泪》。

云里去，风里来，带着一身的尘埃。

心也伤，情也冷，泪也干。

悲也好，喜也好，命运有谁能知道。

梦一场是非恩怨随风飘，

看过冷漠的眼神，爱过一生无缘的人。

才知世间人情永远不必问，

热血在心中沸腾，却把岁月刻下伤痕。

回首天已黄昏，有谁在乎我。

山是山，水是水，往事恍然如云烟。

流浪心，已憔悴，谁在乎，英雄泪。

愿你我都能释怀人生的悲凉，恬淡度过往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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