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oment seizes us.
文 | 李清莉
来源于蘑菇屋制片人微博
对于当下突如其来的热度,张远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过去他也曾经历过几次这样的时刻,所以对此显得淡然,“就是阶段性的翻红一小下,持续不了多久,习以为常了。”
梳理一下张远的职业生涯会发现,从参加《快男》,到成为至上励合,再到参加《创造营》,他是鲜有的,同时经历过内娱初代选秀和互联网选秀的人。
可以说,在见证和参与了国内偶像娱乐产业发展的同时,张远也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期间,公司新任艺人经纪总监司捷找到张远,邀请他加入公司即将成立的组合。
司捷曾经是韩国S.M.中国代表处的负责人,见证过韩团鼻祖H.O.T的诞生,并带领组合走进了中国市场,收获了一大群年轻的中国粉丝,张远就是其中之一。回国后,司捷一直希望能打造一支国内的偶像组合。
“司捷哥认可我的综合能力,而且他知道我是H.O.T的粉丝,了解偶像团体,所以特别希望我加入。”但怀揣着歌手梦想的张远,并不想加入组合发展。
不仅因为与自身规划有分歧,更重要的是,张远追过H.O.T,比其他人更了解当时的市场环境,他认为国内并没有支撑团体发展的土壤,“你想当时国内连偶像团体的概念都没有,我们出道的时候还叫组合呢。而且你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整个工业体系的差距。”
但司捷“三顾茅庐”的坚持和真诚打动了张远。“加入组合后,我们会先被送到韩国封闭培训,我就想既能学唱跳,还不用交房租也挺好的,我就去了。”
张远暂时搁置了自己的歌手梦,成为了组合的队长。组合共五人,除了金恩圣外,其余都是同届的“快男”。
在韩国封闭集训半年后,五人以至上励合为名回到国内,正式出道。因为有着“快男”比赛时期积累的原始粉丝,加上《天天向上》和《快乐大本营》这样国民综艺的曝光,至上励合很快成为了国内炙手可热的偶像组合。用张远自己的话说是:“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已经‘炸’了。”
在他的记忆里,出道后的每一天都是被推着走的。一般新歌的宣传期有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他们会尽可能多的去各个城市做宣传。每天睁眼,就要赶往新的地方,“打歌服只有一套,三个月跑下来衣服都穿臭了。”
在互联网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年代,人气的计量单位还是最原始的人流。
张远记得,“每到一个城市,目之所及都是来看我们的人,那个感觉就好像整个城市的人都来了。”在一次活动结束后,张远和队友坐在离开活动现场的车上,看着车外疯狂喊着他们的名字,追着车跑的粉丝,张远还是有些疑惑:“原来我们已经这么火了吗?”
在出道次年,靠着主打歌《降临》和情歌《棉花糖》,至上励合包揽了Music Radio中国TOP排行榜、腾讯星光大典、劲歌王、百度娱乐沸点等国内所有的组合奖项。
组合的成功,让大家信心倍增,心里逐渐有了目标。“我们当时就想,既然至上励合拥有这么好的国民基础,应该尝试着给国内粉丝带来更好、更新鲜的作品。我们当时的目标是做中国第一励志天团。”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很多事情都需要成员们亲历亲为。“我们每年都会做计划,比如做什么样的专辑,编什么样的新舞步。经常观摩海外艺人的作品,知道什么样的舞台最好,什么东西是值得学习的。”在这个过程中,张远通常承担着沟通的责任,是队友和公司之间的桥梁。
而公司的反馈是,很多想法都难以实现。“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学习海外已有的经验,但学习肯定会留有痕迹。大家说我们山寨,是因为我们和东方神起的MV导演、拍摄场地、制作人都是一样的,甚至《下一站永远》那首歌都是东方神起没有要的歌。”张远对此也感到无奈。
此后,至上励合再也没有出过像《棉花糖》那样的全民爆款,组合的人气也开始逐渐下滑。
具象的变化体现在,签售会的人数一场比一场少,“从最早签到油漆笔中毒,到每次只剩几百本,还有不少是给外地歌迷代签的。”公司给出的MV预算也越来越少,连一手打造他们的司捷都离开了公司,“逐渐被放弃”是大家都能感受到的事情。
张远曾经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同一时间里,TFBOYS和“归国四子”的出现,开启了以流量为单位的新纪元,而“上个时代”的偶像团体,最终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似乎也是显而易见。
身边很多同时期出道的组合,都没能坚持下去,有些人开始逐渐往影视方向发展。张远感叹:“我们已经算挺得最久的了。”
2015年,与天娱8年合约到期后,几个人又续签了两年,“主要是希望能有更好的条件和预算,我们还是一心想追求海外作品的质量,做出好的东西。”张远顿了一下,又补充,“但确实做不太动了。”
不过更大的冲击,还是来自组合内部。2017年,组合走到第十年,负面新闻让至上励合“从失去羽毛,变成一地鸡毛”。
那段时间,张远本就处在人生的迷茫期,当时的女朋友也在此时离开。失恋和“失业”的双重打击,让人变得颓废,他开始在心里不断反问自己:“这十年到底在干什么?”
最消沉的时候,张远会每天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iPad玩三国杀,“一天刷一百多把,刷到睡着,睡醒再继续”,就这样反反复复,持续了几个月,直到把那张沙发睡塌了。
后来他开始每天夜里一两点,开着车出现在北京开往廊坊的高速上。夜里高速路上没什么车,他把车里的音乐声调得很大,然后跟着音乐放声歌唱。直到天光微亮,再把车开回家睡觉,这是张远排解情绪的唯一方式,这样黑白颠倒的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张远的经纪人与他共事多年,那段时间,张远让经纪人把行程安排得很满,“拍戏,做主持人,给模特当音乐老师,监棚给人唱伴唱,什么都干,多少钱都去。”
年轻的时候,张远曾给自己定下过一个人生目标“27岁前结婚”。但到了32岁这一年,张远发现自己好像“没房没钱,什么都没有”。逐渐的,张远对自己生出一种厌恶情绪,这段情绪持续了五年之久。
新的转折发生在2018年,这一年国内互联网选秀开启。
张远坐在电视机前看完了整季《创造101》的节目。“当第一次公演舞台上那束光打下来,我就感觉心里像过电一样。”他看着台上表演的年轻人,心里生出由衷的羡慕,“他们的舞美,服装,造型都是我们那个时候没法拥有的。”
年轻的练习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背后的资本等着大展拳脚,想要捧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新生偶像。所有人都认为偶像团体的风口来了,司捷在采访里这样形容当时的偶像市场:“如果说过去二十年,我是在沙漠里开辟绿洲,那现在至少是在肥沃的土壤里种庄稼。”
年轻导演的话让张远有点受打击,但也戳中了他最担心的问题。他知道以三十多岁“高龄”去参加偶像节目,看起来是件挺“荒谬”的事儿。张远大致想到过自己会遭受的议论,“中国人的骨子里是认实力的。我如果不能拿出说服所有人的实力,就真的会被认为是来哗众取宠的。”
于是在第三次面试前,张远跑到韩国,像当年出道前那样封闭训练了一个半月。那段时间,张远的生活变得很简单,每天上午练3个小时舞蹈,下午上声乐课,晚上回去健身。
张远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间声乐房的样子。房间只有一平米,一张只够放笔记本的小桌子和一把小凳子,就构成了房间的全部。他每天在房间里不停地练唱,就是在这里练出了《创造营2019》首秀舞台上“一战封神”的《侥幸者》。并凭借这个舞台,在出道的第十二年,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个单人热搜。
张远自信的来源于这些年对市场的观察,他认为国人是偏爱“大情歌”的,“你看很多经典的情歌和近几年很火的情歌,讲的都是最能打动国内普通听众的事情”,这种歌通常具有普适性和突破圈层的力量,而中国人更容易被这种力量打动。
除此之外,近两年张远也开始了一些新的挑战:开巡演和演音乐剧。如果说开巡演是每个歌手的梦想,演音乐剧则是张远个人的突破。
在张远的认知里,他并不是歌手群体里“嗓音辨识度高”的那群人。所以只能在拥有一定天赋的基础上,不断开发自己的音色。
“比如我唱《侥幸者》的时候,你不会想到我的声音曾经唱过《棉花糖》。包括我在决赛现场唱的那段rap,也是我开发出的黑嗓。”因此,张远认为,演音乐剧是让自己能力再次提升的一种方式。
“音乐剧困难的地方在于要边演边唱,还要改变唱法。”但对张远来说,这是可以“伸手够一够”的事情。
最近,张远和“快男”兄弟们的翻红,掀起了一波“考古”热潮。网友们翻出不少十几年前的片段反复讨论。
大家越讨论,就越为这些初代偶像感到惋惜。“命运”是永远会被提到的那个词。
但张远反倒觉得,自己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踏实的。
在张远经验里,娱乐圈的起伏是常态,他很少被外界的变化左右。很多时候,是依靠勇气和一点对梦想的执念,“坚守自持,等待时机。”
在这一点上,张远并非“侥幸者”。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经历,给歌迷传递一些正向的能量。
去年,在巡演现场,张远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在过去十五年中,这些歌迷一直陪在他“身边”。张远说:“我曾经很怕他们爱错了人。”
现在这种担心正在被消解,张远正在开启自己人生的“新纪元”。就像他曾站在舞台上说的那样:“花有重开日,人可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