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溢在娱乐圈十几年,不争不抢,不在乎娱乐圈的位置和关注度,只要有戏演就行。走到今天,他觉得是一种奇迹。
文◈李哪吒
初次见沙溢,他正窝在沙发的一角摆弄手机。“我和你们杂志的某某记者很熟……”采访以一段小八卦开始,你来我往的对话进行几个回合,才开始慢慢进入正题。
这很符合沙溢一贯的性格,所有的事情以一个温和的方式开头,然后缓缓向前推进,有一种“拉家常”式的亲切。这种亲切感被归结为东北人自带的属性。早年东北不仅环境恶劣,冬季漫长,而且地广人稀让人倍感孤独。所以很多人喜欢聚在热炕头上,聊一些家长里短,来打发无尽的时间。时间久了,这种基因就深深烙印在东北人的性格里。作为吉林籍的沙溢,这种特点在他身上毕现无疑。
再次回归大众视线,是因为《爸爸去哪儿》亲子节目。在节目中,他和大儿子安吉大相径庭的性格,让这对父子的相处,有了很多真实的冲突和效果,成为网友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五岁的安吉也身体力行霸占微博热搜好几个月。
沙溢对棋类一窍不通,他喜欢走一步看一步,不为自己的人生设计太多,“我脑子比较简单,考虑不到那么多。”
对于儿子突然备受喜爱,沙溢到现在都是懵的,“安吉以后怎么发展我都没想。命运就是,来的时候你就面对,大家要是喜欢,你就受到了眷顾。”
十年前,《武林外传》让沙溢觉得自己“红了”。
“当时有栏目组要我们几个演员做节目,一去,外面都是人,演播厅里都炸锅了。”但是这种追捧让沙溢倍感负担,“我就是一个年轻的演员,没有资格享受那种待遇。”以至于后来沙溢贴吧里有几千个粉丝组织去探班,也被沙溢硬生生给拦下来了。沙溢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沙溢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演员,他只要生活中有戏演就很满足,不在乎在娱乐圈的位置和关注度。在娱乐圈十几年,这种不争不抢的心态,让他觉得“走到今天是一种奇迹。”
十年来,他演过《王的盛宴》里的萧何、《黄金时代》里的学者舒群,以及大大小小影视作品里的无数角色,但是如今提起沙溢,大家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白展堂,和一个名词牵扯不清的宿命,对沙溢来说却是一个满意的结果,“如果我一直演情景剧的话,观众可能早就看烂了,看来看去一部不如一部,可能在观众心中连白展堂都没有了。”
整个采访的过程中,沙溢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缓慢,和多年前他塑造的机智幽默的“白展堂”有很大不同。生活中的沙溢更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没有滚烫的热,也没有扎人的凉,但是让人倍感舒服。
现在好多网友给我留言,说大学宿舍里还在看《武林外传》。那时候别管《武林外传》多红,大家总觉得情景剧格调不高,我们还不如小品演员,大家对艺术是有标准的。年轻一代没有话语权,有话语权的人都是比我年长的,年轻人说话是没人看得见的。现在因为新媒体出现了,年轻人的话语权有了平台保障。
我是没有赶上好时候,2006年《武林外传》火了,2010年微博才有。我的粉丝我都不知道多少,投资方、电视台不知道你的价值,我们是不受主流媒体认识的,给我们定了“谐星”,那是正剧的天下。
当时就两条路,一是转型从正剧开始,从小角色开始,另一种就是一直演情景剧,那就意味着我永远在棚里,在一群假的景片中演20分钟小品。情景剧我拍了那么多,到最后没有好剧本了,一个编剧一年写300多集,他是天才也写不出来。
现在情景剧也很匮乏,有才华的编剧本身就凤毛麟角,全国都划了不到几个,而且都去写电视剧电影去了。另外情景剧量很大,《武林外传》是很多编剧一起写的。还有的是剧本写得太差,都没法看,所以情景剧没落了。我如果不转型,我的演艺生涯也将随着情景剧的没落而没落。你看我们当时这几个演员,有哪个没转型?大家都转型了。
那时候年轻,什么苦都能吃。现在正好十年,再让我做选择,我是干不了了。年纪大了,不敢冒险了,只有年轻人才能,年轻人大好的时候还在后面。
《男人底线》是我演的第一部正剧,贪腐题材,我在里面饰演了一个灰色地带的人。很多人说我这十年干什么去了,其实我演了很多角色,但是大家的记忆一直停留在“白展堂”身上。我觉得我正剧的表演不输喜剧,只能说每个角色都有它的受众和命运。大家接受你的时候,你就是喜剧的形式,你再想变成别人,大家不能接受。这是所有演员的困惑,不仅仅是我。黄渤之前拍《亲爱的》,演得很好,但是大家看到黄渤更希望他去演孙悟空。
我好多年没拍喜剧了,还真没有遗憾。不排斥喜剧,但是做哪种形式会考虑,情景剧不会再演了,因为整个市场已经没有了。
我从小到大都不是第一哲学,我觉得中间的风景最好。拼死拼活挤进全国(娱乐圈)一线,就算冲出亚洲了,那上面还有好莱坞呢,参加国际影展不也站边上吗,争这些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干嘛。
我是快40岁的人了,现在对自己的评价比较中肯。我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其实是想有一份安宁的生活状态。因为人一旦太红,就会失去自我的空间,我不想失去自己的生活,所以就退而求其次,保持适当的曝光率就可以了。
这一点安吉和我就不同,我在节目的很多游戏里,观察过好几次。安吉遇事不往前冲,但凡村长下任务,也不会抢先去做。安吉一般是第二个第三个举手,但是他做的时候又竭尽全力一定做到最好。
很小的时候幼儿园有一个慈善跑,每跑一圈家长给一个慈善机构捐20块钱。一般来讲,三四岁,跑个两三圈,家长都捐个100块钱。安吉那天跑了12圈,他那个年龄的小朋友都退场了,只有比他高年级的还在跑。我这个人比较实在,不会把孩子拔高说他有爱心玩命跑,觉得太虚伪了,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用跑来换捐款,他能考虑的是尽自己全力跑到最好,哪怕是跑圈。那天我觉得儿子跟我不一样,我可能就跑累了就放弃了。
安吉希望自己在生活中做到完美,做到好,任何事情都尽到自己的全力。这个和好强还有点区别,他可以面对失败和不如意,可以坦然接受,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不错了。如果他只想做第一不想做第二,我会和他讲道理,但是他还好。
我和安吉很少有沟通,因为平时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他和弟弟。但是这几次和安吉长时间相处后,我知道该怎么沟通了。我是严厉的,以前看到问题,往往站在制高点,以父亲的身份训斥他,不去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比如昨天晚上还训了他。安吉爱吃手,把手吃破了,我就说,再吃手就买一瓶药水涂手上,一吃就吐。当然这是吓唬他。我的方式简单严厉,受成长环境影响,改不了,我小时候就是这样,我们那一代人,孩子基本都是被打出来的。
其实在教育孩子上,我特别不接受老一代的教育方式,不喜欢那种军阀式的管理,但是我内心又有那种影子,所以我是个矛盾体。我不会和父母交流,如果你要和老一辈的人讲,棍棒式的教育方法不对,他们会说:你很优秀,你就是这么教育出来的。
小的时候我爸妈什么都让我学过,但不是以兴趣出发,他们总想着那种老话:你赶紧得学个一技之长,将来好生存。其实我小的时候学过好多,我学过舞蹈,学过音乐,吹过萨克斯管,后来十几岁的时候还学过作曲。小的时候我跟我妈说,我弹钢琴肯定弹不了,她说为什么,我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弹钢琴,我现在就想拿一把斧子把琴劈了。
我不会强迫安吉学什么,一切都以他的兴趣出发。另外我和老一辈明显的不同是,我很愿意在语言上表达对孩子的爱。父爱深沉是中国人的传统,但只有懂得父爱才知道父爱是深沉的,小孩子都不知道,你再深沉,他会觉得爸爸不爱我,而且安吉已经够深沉了。
两个儿子最喜欢和我做游戏,打枪啊,摔跤啊,只有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觉得和我是平等的。大儿子五岁了,和父亲在一起时间非常重要。现在我都不想拍戏了,就想和他们在一起,每天看他们睡觉,给他们盖被子,我觉得这个日子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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