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间奏
中国作曲人没有死绝,但确实受限。
1987年1月,崔健在北京首都体育馆演唱《南泥湾》,对编曲进行了改编,老音乐家们觉得有些不满。
前辈不看好,群众却很喜欢。崔健走到哪人疯到哪,北京大学的青年学生还为崔健组织了中国第一个明星后援会,学生们大喊“崔健,我爱你!”,“崔健万岁!”
这一年崔健陆续写了《花房姑娘》、《假行僧》、《从头再来》。
1988年崔健计划把这两年写的歌曲整合成专辑,中国旅游声像公司接下了这个活,大半年后,专辑做出来了,名字叫《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歌曲总共9首,也包括了《一无所有》。买了卡带的听众写信给崔健说:
“我的身心随同他的歌声激越震撼。我独自蹲在房间一角,任由泪水流下来······”
当时香港的杂志介绍崔健,给的头衔是“大陆第一摇滚歌手”,在台湾,崔健的第一张唱片很快就卖了十万张,拿了双白金唱片奖。《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的制作过程中,主创团队闲聊中还诞生了一个想法——举办巡演。
演出到郑州时,一个农家青年从上蔡徒步来观看,身上带了7元钱买票,一毛都不舍得花;演到西安时,两个女歌迷举着自己写的横幅,上面写着“永生之恋”;还有个女孩说自己从没爱上别人,但她包下了崔健所住宾馆下面一层的房间······
一位女歌迷,将崔健的一句话摘抄在自己的日记本上:
“我的泪水已不再是哭泣,我的微笑已不再是演戏,我的自由是属于天和地,你的勇气是属于你自己。”
在崔健准备巡演的过程中,有个叫郭怡广的美籍华人来到北京,他在北京西三旗宾馆住时,认识了丁武和张炬。
郭怡广是来中国专修唐朝文化的留学生,他拉着丁武和张炬组建了一支新乐队,取了个名字——唐朝乐队。
1990年,在北京“1990现代音乐会”上,唐朝乐队第一次展示自己的作品,当时台下坐了一个台湾人,叫张培仁。张培仁是滚石音乐公司副总,听完唐朝乐队的歌曲后,他决定和唐朝签约。
< 张培仁 >
次年,张培仁还听了另一场演唱会,主唱是崔健。那天崔健唱了首《一块红布》,张培仁听完后感动得要命,抱着柱子哭。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看见了幸福
张培仁回台湾,把自己的滚石副总给辞了,房子卖了,来北京成立了“魔岩唱片”。他决心要找出大陆最有才华的摇滚歌手,一心一意为他们服务。
高潮
终曲
后浪
1986年,崔健在“纪念世界和平年演唱会”上,唱了首《一无所有》,当时有个孩子听到了这首歌,感觉灵魂都因此震颤。他也买了把吉他,也决心玩摇滚乐,他就是许巍。
1992年,黑豹乐队的经纪人郭传林,遇到了在酒吧唱歌的郑钧,郭传林听了他的作品很受震动,当即将他推荐给红星音乐社。红星后来制作了郑钧的第一张专辑《赤裸裸》,从此郑钧成为了一个歌手。
1994年,在新疆长大的高虎,最大的爱好就是听打口磁带、打口碟,虽然信息闭塞,但是他还是听到了很多内地的摇滚乐,其中就有魔岩三杰。十几岁时他读到了一本叫《摇滚梦寻》的书,看到了唐朝、黑豹、崔健等人的故事,义无反顾去了北京,后来组建了一只叫“痛仰”的乐队。
红磡演唱会过后二十五年,中国摇滚重回大众视野,第一季《乐队的夏天》,刺猬乐队有首歌这么唱:
“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在年轻。”
2015年电视节目《我是歌手》,崔健赶来助阵谭维维,唱了首《鱼鸟之恋》。有人不满,觉得崔健上电视,是跌落了神坛。而崔健很早就对这种说法有过回应:
“上一代人有责任为下一代人铺平道路。”
< 崔健在B站“最美的夜” 跨年晚会 >
2020年12月31日,B站跨年晚会上,崔健又拿起了话筒。新年第一天,我看到网上有很多评论,很高兴在这个时代,人们还可以听到他的歌曲,他的声音。
当然,也有人说崔健已经不红了,不明白为什么要请他来B站。更有人说,现在还有几个人听摇滚?三十多年前,摇滚也是小众、绝对的非主流。但是在摇滚人的坚持下、乐迷的支持下,摇滚乐依然开创了一个星光璀璨的时代,留下无数精神财富。
小圈子的精彩,大众很难接触到,必须有人矢志不渝地做推广。我很高兴是B站选择这么做,因为B站的受众最年轻、最包容、最有可能将小众变成大众。
从亚文化到主流文化,这条道路是艰辛的,但只要有人坚持,那么话语权就永远不会只属于少数人,每个人的热爱才有可能被看见,才有创造更多精彩的可能。
这个夜晚,新年的前夕,舞台上萨克斯的前奏响起,鼓点落下,贝斯低鸣,灯光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人们举起了双手。崔健开口,年轻的观众们开始合唱。
崔健第一次唱响《一无所有》时,这些年轻人也许都还没有出生。但他们合唱的声音并没有减小,摇滚精神已经跨越了时间、空间,连接两代人。
但这一次,崔健没有唱《一无所有》,而是唱了《飞了》和《假行僧》。我更喜欢《假行僧》,三十五年前的《一无所有》是提出一个问题,而2020年《假行僧》是回答问题。
我有这双脚
我有这双腿
我有这千山和万水
我要这所有的所有
但不要恨和悔
歌唱完后,崔健感谢了乐队成员,也感谢了现场观众。
偌大的演播间,还回响着年轻人用力合唱的声音。灯光熄灭,帷幕落下,崔健离开了舞台。年轻的歌手接过了话筒,继续唱歌。
这天也只是平凡的一天。新老歌手在台上唱歌,大小观众在台下听着。但有些情感在默默流动,有些精神在慢慢传承。
这种无形的东西,可以叫作希望,也可以叫作摇滚。
部分参考资料:
[1]、《自由风格》,崔健、周国平
[2]、《摇滚梦寻》,雪季编著
[3]、《杨澜访谈录 崔健专访》,杨澜、崔健
[4]、《长发飞扬的日子》,姜昕
[5]、《呐喊:为了中国曾经的摇滚》,陆凌涛、李洋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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