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空间」张宇:二月河漫记-八卦帝

「大树空间」张宇:二月河漫记

港台男星 2016-05-01 21:32:55 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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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宇

想来想去，还是叫“漫记”好。如果按“传记”写，势必会瞎子摸象挂一漏万，我有点“传”不动他。

像二月河这种人，很不好写。他的帝王系列著作已经横空出世，如山厚重，如海深阔，已经名满天下了。你想，他是一个成天在那儿摆弄着皇帝玩儿的人。一个敢为帝王师的人，水就很深，很不容易理解。何况我自己连皇帝的老虎屁股都没有摸过，自然更把握不了皇帝的老师。我这里漫记下来的充其量也只是我对二月河的一知半解，或者说是有关二月河的一些皮毛和杂碎。

好了，我这里信口开河，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世上怕就怕认真两字，我们共产党就最讲认真。先老实说出来，如果写得不像甚至是写跑题了，也不会伤害他本人的伟大形象……

仔细想想，这世上大凡获得成功的人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完全依靠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再加上碰运气，就叫德才兼备加一碰吧；另一种是自己有一点才华，一边呢，自然也是很努力，另一边呢，就要不断地排斥别人，也就是说用打击别人的办法来抬高自己——叫什么呢？就叫它打遍天下无敌手吧。别看这么说着不太好听，其实说透了也就这两种方法。当然我这是宏观地理论一下，如果仔细分析这两种方法，还有很多学问要做。说白了其实谁都明白，也就不细细摆弄了。

很明显，二月河完全是依靠自己的才华和努力成名于世的。从他出道到现在，还没有听说过他打击别人的风言风语。好像他只是用了一根竹竿，就把自己这顶轿子抬起来了。

这年头，就这么老实混，还能够混出来一个奇迹，真是不容易啊！

二月河作为当代的著名作家，在河南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换届时自然而然地被选入了主席团，是副主席，我有幸和他同届。不过我还有自知之明，在主席团里，和主席相比，和二月河、李佩甫这些大作家相比，我只是一碟配菜。

因为省作家协会一直没有从文联里独立出来，可怜作家协会主席团的副主席们实际上都是虚职，算社会职务，说白了也只是给了一个脸面，做实事的主要是主席和秘书长。在我的印象里，这一届主席团开会并不少，讨论工作呀，研究新会员呀，甚至可以说事情很多。但是，二月河好像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主席团的会议。刚开始呢，开会时大家还提一提，说也通知二月河了，他有事情不能够来。后来他总是不来，大家也习惯了，开会的时候也不再提他了。

我有时候想，万一哪天他来了，大家才觉得意外，才觉得不习惯呢。

这就是二月河。

当作家以后，我就和南阳那个地方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和乔典运来往最多。如今老乔已经不在了。最初，还是老乔带着我认识二月河的。第一次开二月河的作品研讨会，老乔让我去时，开始我还不太情愿，觉得省文联去的都是领导同志，我这么自己跑去算姜算蒜呢？多少有一点自卑感。后来，老乔一再说张宇你一定要来，咱不管别的人天大地大，咱啥也不为，就为咱都是作家，和尚不亲帽亲，就为二月河这个人很性情，是朋友。

“是朋友”这句话很重要。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老乔知道我好朋友，我也信老乔，老乔只要说哪个人可交，一般不会走眼。

但是，第一次见二月河，就出乎我的意料。

二月河大声说笑，大杯喝酒，大块吃肉……两天下来，我怎么也看不出二月河是南阳人。

南阳作家给我的普遍印象很深，一般来说大都是胸怀大志而认真刻苦的主儿，并且一定是言谈谦虚而谨慎的，就是说他们在表演实在也不为过。一般来说，南阳作家很容易让你信任，但是时间一长你就猜不透他们的城府了。而二月河呢，虽然才情过人，却有啥说啥，还有点口满，甚至说他常常口出狂言也不为过。就让人觉得他不仅很大气，而且从骨子眼儿透出了一个西部男人的忠厚味道……

后来才知道二月河真不是土生土长的南阳人。

那一次在北京开会，由中国作家协会来主持研讨河南作家的小说创作现象，我和二月河都去了。就在那个会上，当着我们的面，北京一些知名评论家在评论二月河作品的时候，用了这样一些话：

“看啥有啥，要啥有啥。”

“从大到小，从粗到细，处处精练。”

“像二月河这种作品，像二月河这种作家，中国文坛五十年、一百年才出一个。”

“二月河作品的艺术成就直追《红楼梦》。”

……

听着这些话，听着北京的这些一向牛气烘烘的理论大家的话，我也觉得骄傲的脑袋大起来：二月河真是为我们河南人争了光。可以说，好听的话是说到家了。因为我明白，这些人对别的作家从来也没有说过这么好听的话。同时我更明白，二月河事先也没有给他们好处，他们也不是二月河的托儿，也犯不着给他当托儿。确实是二月河的作品征服了他们……

当时我就笑了。我笑啥？我心里暗暗地想，只要大家这样来看二月河，二月河的作品就得不了大奖了。果然，那一届茅盾文学奖评出来，就没有二月河。

这就是我们中国的长篇小说大奖。当然，评上的也算是好作品，只是太好的作品总是落选，这才是中国文坛的特色呢。

二月河的小说走红得吓人，还不仅是全国各地，甚至在海外也有很大市场。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二月河的书。当官的看，老百姓也看，共产党看，国民党也看。就普及和影响的范围和程度来说，在中外的当代作家之中，我不能够说二月河是绝后的，但是确实也有一点儿空前的味儿。那么二月河现象说明了什么呢？

首先是他为我们当作家的人争取到了自信。也就是说，尽管现代社会发展很快，广播和电视电影、电脑和网络，不论你传播的形式再多，阅读纸质小说这种形式是永远不会落后的。一个人在任何情形之下，坐火车、坐飞机，甚至上厕所，你躺着或者坐着，甚至你站着，都可以看小说。你可以看完，也可以看看停停。你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一本书在手，完全不用依赖任何条件和任何人，独自地进入个人的狂欢节日。

那么另外呢，二月河的成功再一次为我们证明，写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永远是怎么写。

你说二月河写的是历史？鬼才相信呢。

人们想读历史，为什么不直接去读历史学家的作品？就二月河自己在那儿瞎摆弄的历史，你信得过吗？说白了，人们读二月河并不是为了学习历史知识，还是为了读他的小说。是他的小说写得好，并不是他的历史知识好。这样我们就可以说透了，二月河写来写去还是写他自己呀。

二月河的小说不过是借助历史故事，在那儿笔意纵横演义情节，还是为了向我们传达他自己的人生感受罢了。首先这感受是他个人的，于是你就会觉得新鲜。再加上这感受丰富，你就在他这里找到了自我的零零碎碎的影子，在古人这里看到了自己，往文雅处说，也就是在过去时里看到了现在进行时。这样，不知不觉地你就和他交流起来，再也放不下了……

这就说明，小说这种形式太丰富了，太自由了。历史的、当代的，你采取什么形式都可以，只要你走得远，走到极限，都可以成为大作家呢。

我是迷鲁迅的，也是迷金庸的，我觉得他们都是伟大的作家。

二月河呢，在当代作家之中，能够传世，有希望伟大起来的，他算第一个!

那么像二月河这种人，忽然平地一声雷响就卓然成家的人，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呢？

我对他本人的生平了解虽然并不很细，但是，慢慢去想他人生的大致经历，就觉得他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天地，也很自然。

二月河生在山西的昔阳。这个出生地很重要。山西昔阳的地域文化和那里起起伏伏的山岭高原，对一个人童年性格的基础影响很大。那里的土厚，人生在那里容易扎根，再一个重要的人物是他母亲。生下二月河的母亲本来就不是一个平凡的女性。这位母亲年轻时曾经玩过枪，真枪真刀地打过仗，为了理想出生入死，像男子汉一样地奋斗过，是那种并不多见的女中丈夫一样的人物。我这么强调二月河的母亲，是因为我想到了这样的母亲对二月河儿时的影响。于是我们就可以这样认为，现在的二月河身上的大起大落、大开大合的性格，还有他那种胸有百万雄兵和江山乾坤的开阔胸怀，最早来源于他母亲对他的影响……

二月河从小是跟着父母一块儿生活的，随着父母的工作变动，他在少年时候又来到了洛阳，在洛阳的栾川等地一直长到十六岁。洛阳的王气重呀，它古老的地域文化从来就是一个养男人的地方。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二月河的父母都是国家干部，还是那种为了工作总是没有精力来多管自己儿子的父母。最典型的例子是他父母经常把他寄养在学校生活，或者寄养在二月河同学家里生活，这就使正在成长的二月河一直自由自在地飘着。这种放牧一样的生活方式使少年的二月河慢慢地养成独立生活的能力和意识。这种过早的独立意识对一个男人来说太重要了。这使他从小就明白，这个世界是需要他自己一个人来面对的。人生的路很长，是要依靠自己来走的呢……

十六岁以后吧，二月河又随着父母工作的调动来到了如今的南阳。但是，不久“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父母被揪斗，家被抄。在他刚刚成年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向他展示了丑恶和悲凉……

后来他当兵了，到了四川。他在部队里认真地工作，并且取得了成功。如果他一直当兵的话，也许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杰出的作家，多了一个职业的军人。但是，他成熟了，他明白了什么是选择。正在他有希望步步高升的时候，他选择了转业。为什么呢？因为他发现自己从本质上更喜欢文化，喜欢读书和写作的生活方式。

兴趣，完全是兴趣，左右了他人生的这次重要的转折。

兴趣太重要了，一个人喜欢什么比什么都重要。兴趣永远是人生重要转移的帆船。

二月河回来了。他回到南阳……

也许是二月河过早地看到了人生的太多悲凉，或者是怎么样也无法找到适合发挥自己才华和张扬自己个性的空间？

要么是他这个人有粗放的一面，对当一个国家干部时时处处早早晚晚老要对上对下小心应对，时间长了觉得太麻烦了？

或者是南阳的温暖气候和亲和的人情慢慢地抚平了他内心的各种创伤，使他逐渐相对地平静下来，使他想到应该静下心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吗？

他开始在业余时间研究《红楼梦》。

南阳这个地方从来就养文化人，还不仅仅是这里的温暖气候和亲和的人情，重要的是这里的文化氛围。可以说，自古以来南阳这个地方一直崇尚文化人，从官到民都尊重文化人。南阳盆地就像一个营养丰富的花盆。二月河想做学问，他这棵树回栽南阳真是选对了。

他研究《红楼梦》虽然是业余的，但是因为观点独特，甚至总是有一点野气和野味儿，在全国的红学界还真弄出了名气哩。于是，他的才华横溢出来，一些大学问家就笑着劝他写小说。不想一句话点醒了二月河，从此二月河开始小说家言了……

谁料想，一个偶然的提议，就成就了一个当代的大作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