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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开始前,阮经天蜷着腰,将身子埋在椅子堆里,一声不吭地盯着手机屏幕。尽管片刻之前,他还在《鬼吹灯之黄皮子坟》(下称《黄皮子坟》)的发布会上,与一众“年轻”演员们打打闹闹的,卖力掀热场上气氛。但下了台,他迅速褪去了那种四射的热力,变得安静起来。而“年轻”演员,正是他在台下对刘潮、李玉洁、徐璐这些演员的统称。
正在腾讯视频独播的《黄皮子坟》中,阮经天挑战了一把胡八一这个“传奇人物”。在他之前,已经有陈坤、赵又廷、靳东先后诠释过这一角色。但阮经天的这一版比较特别,主打的是青春元素,他演的是胡八一是尚在山区插队的毛头小伙。但有趣的是,比阮经天还要小两岁的赵又廷早已在两年前演过“壮年版”。
当台下有记者从青春版抛到“小鲜肉”的话题时,阮经天晃了下神,而后小声嘟囔:“35岁的小鲜肉哦……”
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也许很少人意识到,眼前这个长相精致的男人已经35岁了。当人们对他的记忆还定格在《艋舺》中那个满身刺青的古惑仔,又或者台湾偶像剧中酷炫狂拽的霸道总裁时,他已经悄然成长为一个熟男,也从偶像小生蜕变为金马奖影帝。访谈中,他不止一次地、带着几许惆怅地提及青春的话题:“青春就像小鸟一去不复返。”
而立之后,心境总有些变化,比如应对压力。《黄皮子坟》开播前,单是“阮经天扮演胡八一”、“胡八一有台湾口音”就引发了争议。他过去对这些很敏感,曾在采访中透露,“我从小就是个挺敏感的人,甚至敏感到走在这条街上,我会想谁对我有敌意、谁对我是善意。当我去了另一个剧组,我慌了。”
一路走来,从“凯渥三剑客”里最不被看好的那位,凭借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奖扬眉吐气,又到陷入瓶颈遭遇来自同行的挑衅,到如今他已经对此很淡然。
他会主动提到口音,并底气十足地保证这不会构成问题,甚至放言在今后的每一部戏里都会用原声。而对于比较,他也表现很淡定,毫不露怯地表示如果硬要比较,会对其他演员不公平。他以己度人,称每个人在表演胡八一时,都是认真且敬畏的。
采访最后,记者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出,这个当众自嘲“35岁小鲜肉”的、曾经的偶像小生,对于年纪究竟抱持怎样的心态。阮经天愣住了。顿了顿,又以开玩笑的口吻自嘲起来,“我从来都觉得我是小鲜肉啊。我只是忘了,我35岁了呀。如果别人不说,我根本不觉得我35岁,我比那些20岁的人长得还年轻呢。”
听上去似乎有些矛盾,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刻,他又恢复成那个张狂、不可一世的少年。
谈青春
没觉得我35岁,比很多20岁的人还年轻
腾讯娱乐:你想要表达的“胡八一”的最大特色是什么?
阮经天:我演的胡八一是在参军以前的,与大家目前为止看到的胡八一情况都不一样,不管年纪还是心境,作为男人的处事态度也是不同的。所以在这版中,我认为最重要是表现出一种氛围,一种年轻的荷尔蒙。所以无论冒险还是犯难,或者是面对友情、生离死别,都不应该出现像我这种年纪的成熟、沉稳,甚至是老沉,这些都不该出现在《黄皮子坟》中,更多取而代之的是热血、冲动,你为我,我为你。
腾讯娱乐:依靠什么去表现出那个年纪胡八一的少年感呢,怎么让他身上有青涩的感觉?
阮经天:这挺难的,对演员来说,演老反而相对简单。青春这件事就像小鸟一样,飞走了就不再飞回来。对我来讲,要演回十几岁的少年这件事相当辛苦,两位导演也帮了我很多忙,最重要的是和我一起的小伙伴们。他们帮助我,我帮着他们,让大家一起回到了相对更为年轻的状态。
你看看李玉洁,她就是非常年轻的女孩子。再看看刘潮、郝好、徐璐,他们都处在可以恣意挥霍青春的年纪。从他们身上,我可以感受到很多胡八一的年轻感。
腾讯娱乐:因为是胡八一与王胖子的少年时代,戏里安排了一些二人同炕、洗澡的戏份,演这种“基情四射”的戏份会不好意思吗?
阮经天:我觉得挺好的,我对男性是一点没有抗拒的。虽然我爱的是女人。这还是因为我个人的成长过程,所以我挺习惯的。跟男生坦诚相见,对我来讲不是什么事。我也当过兵,这个是很正常的。
腾讯娱乐:俩大老爷们儿一起睡觉,你对这画面是什么感觉?
阮经天:不会,挺暖的,尤其在北方,有时冬天睡在那个炕上,或者旁边有一个人跟你窝在一起,那挺舒服的。
腾讯娱乐:听到一个八卦,据说你在拍摄期间一度把李玉洁骂哭了,是什么情况?
阮经天:我不拍戏的时候,特别轻松,很爱开玩笑。但你绝对不会相信,我在片场非常非常严肃,不开玩笑,也不太坐,不太离开现场,也不会拿手机。对我来说,拍戏是严肃而谨慎、我必须心存敬畏的事情。尤其当我从20岁开始演戏,我认为,当你想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行业中留下来,靠的绝不是天生下来的漂亮外表,也不是天分,而是你怎么面对你的工作。我平常可以轻松,因为我不是主持人,随便怎么说我都没压力。可当我在一个角色中,我是有极大压力的。我经常和李玉洁、刘潮说,我一个人演好没用,你们演不好,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好了,我们就可以更好。这东西我一再强调,表演是需要有化学反应的,绝对不只是把词念完就了事。否则我这辈子不可能红。
当初我和陈乔恩都不红,为什么我们演了《命中注定我爱你》就得到很大的成果呢?因为两个真心的人碰一起,就会造就出不同的结果。拍戏这么多年,浮浮沉沉的,我最不能失去的是就是这初衷。尤其面对年轻的小孩们,两位导演也特地和我说,希望我能尽到一些责任,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当然我也心疼李玉洁哭啊,但是问我后悔吗?我不。她后来说,天哥你把我骂哭了。我说,我把你骂得好,骂完后你从此就认真了,就不是看手机的小女孩了。对我来说,除非你演得巨牛,你怎么演都好,那你有能力可以去玩啊,否则麻烦你按部就班。
腾讯娱乐:你在台上自嘲是“35岁的小鲜肉”,是觉得沧桑了吗?
阮经天:我从来都觉得我是小鲜肉。我只是忘了,我自己35岁了呀。如果自己不提醒自己,别人一直不讲的话,我根本不觉得我35岁,我比那些20岁的人长得还年轻呢。
谈质疑
自信普通话很标准 以后我都不用配音
腾讯娱乐:陈坤、赵又廷、靳东都先后演过胡八一这个角色,被观众拿来比较有压力吗?
阮经天:我知道大家是善意的,但我其实不太希望大家拿别的胡八一和我的比,因为那样对别人不公平。我意思是,每个演员在诠释角色的时候,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一部分。长相可以比较,但每个人诠释出的同一个角色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只要你确定,他是真心真意在扮演这个角色,那观众就有福了,因为观众可以看到各种不同面相、各种不同想象的胡八一。
腾讯娱乐:关于胡八一,有和好友赵又廷聊过吗?
阮经天:最近和他碰面的时候聊到胡八一。我觉得角色上还是有一定的落差,更多的我们是在聊角色的辛苦。你知道的,不管是《鬼吹灯》哪一部,主题永远脱离不了探险、地道、密室,这种光想就觉得很难受的一些场景,我们就聊在这些地方拍戏的感觉。
腾讯娱乐:有网友质疑你的台湾口音问题,想过用配音吗?
阮经天:我要在这里放话,接下去的其他作品,我都不想配音。对我自己来说,我自己的角色在何时说话,何时放低音、放重音,声音包含着我的情感,以及我的感觉。当然我知道有口音上的问题,但我尽量贴合角色,当然不会像我平时那样嘻嘻哈哈的。
腾讯娱乐:大家把关注点放在这口音上,会有压力吗?
阮经天:我其实不太担心。我可以自信地说,我普通话挺标准的。我必然是因为有这个角色的原因,他有福建人的这个背景,所以才敢放心地这样说。但里面的确必须加一些儿话音,加一些词是大家心中共同的符号,这个一定会有。
也许未来我还会演西北人,必须讲西北方言,相信我,它必须是存在于我身体里的。而不是说大家担心,我就往担心的地方靠,完全不是这样。我相信看了剧,你会信的。
腾讯娱乐:再来说说造型吧,很多网友觉得,这次是刻意把你往糙里整了。
阮经天:土帅土帅的。必须要符合年代感啊,如果在《黄皮子坟》里我穿的像今天这样,那才真奇怪。那个年代有那个年代的符号,尤其身为北方人的导演,虎哥(管虎)跟费哥(费振翔)自然非常清楚。有一件衣服我非常喜欢,就是上面写着“北京”的那件厚T。据说他们小时候,每个人都有一件,这衣服是他们很重要的回忆。比如知青下乡,穿着动物皮毛的那东西也是那时候很重要的,符合当地的生存环境和条件,是必须的。而不仅仅只是希望把演员做好、做帅。
我一直有一个想法,男生女生其实都一样啦。如果觉得那人帅或者漂亮,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或者她长得漂亮,绝对是因为她做了某些事而感觉到她漂亮的,他做了某些事让你感觉到帅。这东西比较实在,颜值上的帅挺容易就过去的。
我在想胡八一绝对不是花美男、鲜肉,他之所以让人觉得帅,是因为他愿意为了朋友牺牲,愿意为了朋友往前踏一步,奋勇直前。这是胡八一帅的地方。所以要让他变帅,就得把这东西弄出来,而不是把服装做漂亮。
腾讯娱乐:还有人吐槽,胡八一的刘海像泡面。
阮经天:我那时也挺挣扎的,但是这么讲好了,你见过胡八一吗?在场的各位见过胡八一吗?都没有。我们看小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关于胡八一的想象,觉得他是长头发、直刘海,那是因为曾经演过胡八一的人是这个样子。但你必须创作一个角色,很多东西是自由的,谁说胡八一不能卷发?我们当时讨论过这问题,是不是要弄个直发头套,符合大家对胡八一的期待。后来想想实在没必要,我们必须创造出一个属于我们的胡八一。也许大家看完后,会认为这是真的胡八一啊,这挺重要的。
谈拍摄
经常被吓到 无实物拍戏真像傻子
腾讯娱乐:在剧中经常会有倒斗的戏份,拍摄时觉得恐怖吗,你有被吓到过吗?
阮经天:我其实还挺经常被吓到的。真正的勇敢绝对不会是因为什么都不怕而叫勇敢,比如我怕高,但戏里我常常要从很高的地方跳下去,而且这个戏我没有替身,都得自己来。所以我常常很怕,虽然怕我们还是选择克服去做,对我来说那才叫勇敢。
就和胡八一一样,胡八一绝对不会是勇者无惧的人,那他就不是人。他什么都不怕,看到大粽子也不怕,看到那么高的悬崖也不怕,这就不是人,这不真实。他是怕的,但是当别人选择往后退一步的时候,他往前进三步,这才是胡八一。
腾讯娱乐:还记得最恐怖的场景是什么?
阮经天:有很多。比如有一天在山上,那天风大到站都站不住。还有一次在内蒙的大草原上拍,那天下着大雪,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感觉。你远远的看得见风,风夹杂着雪,变成像白猫一样的风,当你看到它,你数1234,它就吹过来了。吹过来后,一个人站不住的,只能依靠旁边的同伴们,紧紧抱住彼此才能勉强站住,否则就会被吹走。我觉得哇塞,很恐怖啊,大自然的可怕比很多事都会让你心生畏惧,你会尊敬它,不会冒犯到它。
其实我每天在开拍之前,我们都会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今天能拍摄顺利。因为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们可以去解释的,有时候就是很顺利,可当那阵风来了,你什么也拍不了。
更别说在郑州搭的一些主景里面,慢慢地沉浸在这个场景里面的时候,在地道诡异的气氛的时候,突然出现戏里面的一些所谓的粽子,其实往往不是那些东西在吓你,是你自己在吓自己,你的同伴也感觉到害怕,当然你同时也感觉到害怕。到最后发觉原来是我们自己在吓我们自己。有时候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心。
腾讯娱乐:五人组里,谁表现得最胆小害怕?
阮经天:最胆小的是胖子,角色需要胆子大的是画眉。不过事实恰恰相反,所以这也正是演员可贵的地方。最怕的要演出最勇敢的样子,最不怕的要演出最怕的样子。
腾讯娱乐:黄皮子是后期做的,前期无实物拍摄困难吗?
阮经天:当然非常困难,除了黄皮子,还有锦鳞蚺,很多东西要靠自己想象,包括它跑动的速度、体型、大小,它遭遇攻击后的反应、攻击时的样貌,甚至有时你还要跟一团空气搏斗表演,经常像傻子、疯子你知道吗,自己摔自己、自己打自己,自己又飞走,这比和另一个实物表演还累。
但不瞒你说,一开始我对于特效是很担心的。我看到虎哥在访问中说,他对特效从没有满意过。我坦白说,我自个儿看电影,对特效从来都是感觉到尴尬的,从没有觉得,哦,可以。但看到后期剪出来的片段,我放心了不少,当然还是得看完正片,才能确定心头大石是不是放下了。但我想我们的特效团队,的确用了很大诚意在做这件事,拍完戏特效组的战争才真正开始。
腾讯娱乐:剧中的黄皮子被设计地憨态可掬,有网友不忍心看它们被扒皮卖掉,你忍心吗?
阮经天:这可是换十斤水果糖的大事啊,在那个年代换十斤水果糖可不容易啊。(笑)就是这个死胖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想着糖。其他人对黄皮子还是心存敬畏的,不太敢开黄皮子玩笑的。到冒险的过程之后,你慢慢会发现,很多时候我们不是倾向于把黄皮子杀了,而是我们更需要去尊敬、敬畏一些我们未知的东西,不是一再用不好的手段对付它。剧中这是很棒的一个体现,很多东西是善意的。
谈感情戏
吃糖戏浪漫到鸡皮疙瘩直起 很想照顾徐璐
腾讯娱乐:剧版新增了不少感情线,五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挺复杂的?
阮经天:是这样的,他们处在非常年轻的状态,并不像我们现在这个年纪,一遇到自己喜欢的异性,随时随地就出现荷尔蒙。年少时,虽然喜欢你,但在某些时间地点,还是和你保持类似同性般的纯洁友谊。回想我们的成长过程正是如此,我们喜欢一个女生,但也不会吝啬去帮助这个女生,不会因为喜欢她就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愿意付出,紧紧依靠在一起。
腾讯娱乐:那么剧版里,胡八一和画眉的爱情线是属于纯爱吗?
阮经天:挺纯的,当然也会有那种非常浓厚的。有一场戏我印象很深刻,我们在蒙古的一个草原上,并肩坐着看夕阳,讲一段台词,喂彼此吃一颗糖。那种感觉浪漫到我觉得,就算我活到现在35年,也很少有这种经验,就是产生这么浪漫的感受。当时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觉得这时多美好啊。
腾讯娱乐:入戏那刻,有对徐璐心动吗?
阮经天:我倒是还好。你这问题不能问我,得问她,毕竟我都演十几年了。
腾讯娱乐:之前《约吧大明星》时就和徐璐合作过,但她这次的造型特土,第一眼看到什么感觉?
阮经天:在这戏里谁不土啊,但是璐璐我第一眼看到那造型,我们都认为,比起她演过的其他角色,这个角色更贴近她。生活中,她虽然也会装嗲,但遇到事情她很坚毅、很果决的。画眉和她是贴近的,所以我觉得导演在选角上让我挺佩服,他们不仅能看到这人的表象。
腾讯娱乐:可她戏里那么女汉子,演感情戏是否很难入戏?
阮经天:也不会啊,我们在戏里挺符合那个感觉的。像郝好经常问我,胡八一你到底爱哪一个,我们就“嘿嘿”笑。很多时候,爱情不是“砰”一下,两个人就遇见爱情了,有时是命运、是缘分,两个人就是凑一起了,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经历过感情的升华,慢慢产生情愫。
画眉平常是武装起来的,但某些时候会露出她属于女孩的天真、纯洁烂漫,那才让人觉得可爱。如果成天都在天真、纯洁,那就是花痴。她偶尔露出来一下。没有办法藏住的那一下,是很动人的。就像她平时都是“没事,我可以”,可掉到水里突然怂了,因为太冻了。那个怂,才是真正魅力的时候,会真正让你心软,很想照顾她。
腾讯娱乐:当时激起你想照顾她的冲动吗?
阮经天:嗯。
(图/薛建宇 摄/王栋 编辑/邓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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