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雷,玩不动了吗?

孙红雷,玩不动了吗?

新周刊 内地男星 2021-09-13 21:12:42 21

本文经授权转自公众号
南风窗（ID：SouthReviews）
作者嘟冷丁

作者 | 嘟冷丁



《扫黑风暴》的播出，让这些年看够了孙红雷在各类综艺节目里装疯卖傻和在一众商业片中嬉皮笑脸的观众们欣喜不已。

这部剧从题材和角色设定上就提前调动起人们的期待，“犯罪题材”“由真实案情改编”等字眼天然就刺激着观众的神经。

《扫黑风暴》豆瓣评分7.3。


作为本剧核心人物，孙红雷所饰演的李成阳，正邪两道走中间。

他圆滑世故，城府颇深，昔日的刑警，脱去警服，成为大哥身边最信任的人。他敏锐、凶狠，但又义气、真诚。

观众看着他上一秒还满脸堆笑地与人谈判，下一秒就眼镜一摘，酒瓶一抡，在对方脑门上一顿暴揍。人狠话不多，梦回华强哥。

孙红雷在《扫黑风暴》中饰演李成阳。


镜头一转，他在刑警师父生前常带自己去的馄炖铺坐下，热腾腾的烟火气中，他动荡的心回归安全与宁静，观众心头也随之一暖。

他是好人阵营里的疯子，恶人帮中的良知。恍惚间，仿佛《征服》在左，《潜伏》在右，人们在这个人物身上看到了许多孙红雷曾饰演过的经典角色的影子，那些与经典演绎相似的桥段被拿来对标，有的人爽了，也有人并不买账，有人厌恶他的挤眉弄眼和总是没有来由的傻笑，也有人认为“孙红雷综艺参加太多把自己废了”。

随着《扫黑风暴》落幕，一些疑问也在万千观众心中有了答案。

这演技，到底“保熟”吗？
一个好的演员，首先对角色要有准确的理解。

“绿藤市有三种人，活人，死人，李成阳；绿藤市有三种做事方法，对的方法，错的方法，李成阳的方法。”这是孙红雷在微博上对李成阳的解读。

正如孙红雷对角色独立于好与坏、黑与白的第三种类型的划分，若是把李成阳比作一台精密的仪器，那么他实际上，程序混乱复杂，输出纯粹简单。


李成阳有着警校出身的刑警底色，但和一般潜藏在黑恶势力中的卧底不同，他是众所周知警队的“弃子”，在黑道中，他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身份是真的，他的经历、地位、情感都是真的。成为马帅的左膀右臂不是伪装，不是作秀，是对当年马帅在危难之际捡回他半条命的报恩，在马帅阵营中，他“黑”得光明磊落。

《扫黑风暴》剧照


这样的角色演绎起来，需要对其每一部分都抱以极强的信念，要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搭建起两个完全不同的维度，需要清醒地分裂。

孙红雷非常到位地理解了角色身上的割裂感，他为李成阳编排了耳鸣的毛病。耳鸣的病根是在师父被陷害而死，自己也被黑、逐出警队，被黑恶势力关进牢笼虐待时留下的，这是他人生的分水岭，内心割裂的开端。

李成阳被逐出警队，遭黑恶势力关进牢笼虐待


耳鸣是李成阳当年遭受苦难的烙印，是他多年后屡屡受到相关信息刺激时直观的情感投射，是提醒他永远不能忘记仇恨和初衷的警钟，也展示给观众，李成阳这样的人也有其不为人知的脆弱。

理解到位了，在演绎呈现的时候，孙红雷又做得如何呢？

医院走廊挨下马帅遗孀巴掌后的转身啐血，区政府办公室给董耀猝不及防的下马威，高明远宅邸暗潮涌动的隐忍较量，“狼人杀”会议阴阳怪气掌控全局，挖桥寻尸现场跟何勇的偏执争吵……孙红雷无疑为本剧贡献了无数个高光时刻，是第一梯队的质量保证。

《扫黑风暴》剧照


除自己的戏份之外，大江的塑料英语和粉色水杯、林浩嚼槟榔剔牙等细节都是孙红雷设计的。花絮中我们也能看到，海哥杀鸡儆猴威胁李成阳签转让股份的合同那场戏，孙红雷对海哥扮演者石建精彩的演技指导。

但孙红雷的表演并非不可挑剔。

他的《征服》《潜伏》《人间正道是沧桑》珠玉在前，对于孙红雷这个“戏骨”级别的演员，自然多了一重比较。


表演注重细节，一个表情有不同层次最见功夫。

但这一次，孙红雷对李成阳的表情处理，缺了些精准拿捏的分寸感。

就拿笑来说，李成阳的笑，是用夸张的笑容来掩盖角色内心的真实情绪，放在李成阳身上，这种保护色的确合适，但另一些对“笑”的处理则显得不合时宜，好几处笑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人物不同阶段性格的拿捏上，孙红雷缺失了一些细节。

在巨大伤痛中走过刀尖舔血日子的李成阳，他的性情理应会较之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剧中，观众看到十四年后的李成阳和他回忆中与师父嬉笑搞怪的刑警李成阳几乎没有太大区别，这也让人物性格与叙事逻辑上出现了偏差。

野兽疯狂
《扫黑风暴》让不少熟悉孙红雷硬汉暴徒形象的观众直呼过瘾，而孙红雷出演此片，也着实过了把瘾。

在主创访谈中，孙红雷坦言，“我好多年没演过这样的戏了，所以我特别想演，这个戏我接对了。”

2012年，从《边境风云》到《毒战》，再到《全民目击》，孙红雷一口气演了三部警匪片。而此后直到今年上映的《扫黑风暴》，期间近十年，他没再接触警匪题材，但孙红雷依然会去监狱采访犯人，走访缉毒警察，对话戒毒所里的吸毒者，他热爱犯罪题材的剧作，十年如一日，磨快自己的利刃，耐心等候一个良机。

《扫黑风暴》剧照


李成阳兄弟大江的扮演者苏可提到，李成阳和马帅那场一起逃命的戏，打斗中，孙红雷把手打肿了，第二天手肿得很高，他自己却不以为意，只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死在镜头前我也乐意。我是真的喜欢。”

孙红雷如此赤裸极端地表达对表演的热爱，已经不是第一次。

2004年，参演徐克导演的《七剑》期间，孙红雷说：“我是把自己的心交给角色，掰开了揉碎了去重塑一个角色的心。所以每次拍激情戏时，我都怀疑自己是否会在镜头面前死掉。”

《七剑》剧照


四年后，在电影《梅兰芳》的见面会上，孙红雷回应关于人们对他将邱如白这位知识分子演绎得过于疯狂的质疑，他说自己同邱如白一样，都是在疯狂地表演，表演就是他们的圣殿。他觉得如果能让他选择死法，他希望在镜头面前、舞台上死去。

陈凯歌曾说，孙红雷之所以能演邱如白，就是因为他是一个戏迷、戏痴、戏疯子。

“痛恨中庸”是孙红雷常常提到的一句话，“搞艺术怎么可以中庸呢”？孙红雷不理解。他觉得演戏只有好与不好，没有中间地带。拍戏就得全情投入，要拍就好好拍。

他认为，创作一个人物，不像一个疯子不像一个神经病就真的创作不好，投入才会有信念感，孙红雷形容创作时的自己：“像一头野兽。”

孙红雷在《梅兰芳》中饰演邱如白


他对表演艺术侵略式的渴求，和近乎献祭式的全情投入，不是科班规训，也并非照前辈模仿，更无关名利。孙红雷清醒地明白是什么驱动着他，“我有瘾。我就是喜欢。”

与很多沉浸式走入角色生命的演员不同，孙红雷从来不会有“走不出来”的困扰。他喜欢挑战没有演过的类型和各种难演的角色，没有痛苦，每一部精良作品的后坐力对他来说就像兴奋剂，他甘之如饴，求之不得。

孙红雷的这股子疯劲儿与生俱来，并一以贯之。

当初放弃在东北已经如日中天的霹雳舞事业来到北京，孙红雷一个月疯狂减重36斤，考入中戏音乐剧班。

跳霹雳舞的孙红雷


从中戏毕业后，孙红雷成为中国青年艺术剧团的一名话剧演员。回忆起那段时光，孙红雷形容在话剧舞台排练演出的日日夜夜：“刀刃磨得飞快”。他每天都是剧场最后一个走的人，反复跟自己的角色较劲，寻找表演感觉，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2000年，孙红雷凭借《三毛钱歌剧》《居里夫妇》获得中国戏剧表演艺术的最高荣誉梅花奖。那一年，他参演的第一部电视剧《永不瞑目》播出，而这部戏的角色，也是孙红雷带着一股令旁人惊诧的疯劲儿搏来的。

《永不瞑目》剧照


名不见经传的孙红雷在《永不瞑目》试镜时，对将他拒之门外的赵宝刚说：“你不用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后来，打手建军这个角色被孙红雷演绎得十分成功，孙红雷也自此与赵宝刚结缘，成为他多部戏的男主角，更与赵宝刚建立了家人般亲密的友谊。

“我的确很疯狂，到现在也很疯狂。在创作上不计后果。”2015年面对易立竞的访谈时，孙红雷这样自我评价道。对于孙红雷来说，与所有为物质贪心的人都不同，到舞台上去表演一个人物，让观众开心，让导演开心，那才是他的贪得无厌。

“好演员，仅此而已”
这些年孙红雷在综艺节目中屡屡现身，人们看到孙红雷从荧幕中不怒自威的大哥形象，转变成幼稚中透着傻气的人，而作为本职的演员事业，孙红雷交出的优异成绩单寥寥，对于孙红雷而言，参加综艺并不是不爱惜羽毛的任性，反倒是在没有等到好剧本的阶段，捡回了生活。

孙红雷参加综艺《极限挑战》


孙红雷意识到，作为成名已久的演员，已经离生活越来越远，创作上的挫折越来越少，提相反意见的人越来越少，综艺让孙红雷找回生活的真实感觉。

对于人们对演员上综艺会影视质量的担心，孙红雷觉得综艺节目有它存在的道理。不必担心，别去妖魔化它。孙红雷也有足够的自信，“我是一个职业演员，我有足够的能力来驾驭一个角色。”

孙红雷在综艺《极限挑战》中被街边一位大爷一把拉住，激动地说：“你所有的戏我都看过，你的流氓演得太像了。”


孙红雷自己也认同，他是一个自信到有些狂妄的人。他的性格中有着东北大汉天生的粗粝感，血液里就带着“不行就干”的基因，他行事果断直接，看准了一件事就会拼命努力到底。

他的自信集中体现在无比信任自己。他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自己的能力，他的清醒都来源于这些相信。他说话时很少闪烁其词，因此常常语出惊人。

他说自己没有偶像，没有理想。“那些很火的电影，火不过我自己。”

孙红雷饰演的经典角色刘华强


孙红雷对自己的定位是“好演员，仅此而已。”他认为这样的自评十分中肯。很快他又承认，“貌似低调，其实狂妄。”

孙红雷思维敏捷，反应极快，他在回答问题时会敏锐地观察到问题背后，提问者乃至观众最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以及主流语境中，这样的问题，常见的回答应该是什么。

所以人们常会感受到，他是如此诚恳，又是那样自负，孙红雷的语言中常有冒犯，但被冒犯者还是会笑着感叹：“可恶！又给他装到了！”这是孙红雷的高明之处。

大众把评分不到4分的《战国》称作孙红雷演艺生涯最大的败笔。

孙红雷在《战国》中饰演孙膑


孙红雷不认同将其全盘否定，他认为“烂片”也有其中的价值，那是作为演员的必经之路。一个演员不可能每部戏都成功，必须要过程，《战国》就是过程。这个过程不是失去，反而是一种收获。

但同时他也承认，有好几部烂片对他来说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他称之为“演员不顾观众感受只专于自我，极具主观的实验性尝试。”

在孙红雷看来，烂片最大的罪过是“不顾观众感受”。他秉承一个观点：演员是要为观众服务的，因为人家付钱了。

孙红雷在综艺《萌探探探案》中劝小演员学习


而对于“演员要对观众服务”的理解，孙红雷又展开独特的视角：服务观众是引领，而不是迎合。

“观众是谁培养起来的，那不是你培养起来的吗？”孙红雷想起自己在《梅兰芳》中的台词，这句话足以诠释他对演员使命的全部理解：

“真的好戏，是得带着人，打破人生的规矩。”

编辑 | 陆茗

排版 | 八斤


1. 北京日报，《孙红雷回应“综艺咖”标签：参加综艺让我获得角色烟火气》，2020

2. 南方周末，《孙红雷：成名了，离生活越来越远》，2016

3. 橘子娱乐，《独家专访 | 孙红雷：成功就是长着一副从不考虑失败的样子》，2016

4. 爱奇艺，《易时间—孙红雷专访》，2015

5. 华商晨报，《孙红雷是"戏疯子" 不甘心去好莱坞"打酱油"》，2013

6. 羊城晚报，《孙红雷急了：“那才是真实的邱如白”》，2008

7. 楚天都市报，《孙红雷黄石避谈巩俐 怀疑自己会在镜头前死掉》，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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