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阿淼

视频 | 喵老师

采访赵又廷前，工作人员嘱咐，可以不用特意打灯，他眼睛惧光。

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拍摄《南极之恋》之后落下的雪盲症。赵又廷并不算是一个高产的演员，当时和老搭档杨子姗再见面，互相“攀比”彼此谁休息了最久。

但只要有戏，一定很拼。

找他的剧本不少，但多数都被他委婉拒绝了。他的要求很高，“剧本过关，制作班底、宣发班底过关，还要有表演空间”，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剧本并不多，赵又廷也不过多要求，愿意把这些时间留给公益，留给家人。

好事多磨，演员亦是如此，作品更是。

《兰心大剧院》则是例子之一。2017年开机，2019年入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2021年上映。中间经历各种难关，但终究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了影迷面前。

事实上，当“赵又廷”的名字出现在选角名单上时，不少影迷都觉得奇怪，毕竟在导演娄烨过往的电影里，更多是像秦昊、张颂文、黄轩这类更文艺的演员，而赵又廷在某种标签化的概念下，会显得更“另类”。更何况，这次和他搭戏的，是那位凭借演技享誉海内外的巩俐。

“我不觉得他们（赵又廷和巩俐）是完全不同类型的演员，只是有些部分他更在行一点，有些部分更靠近他自身一点。”娄烨曾公开为他心中这位最合适的谭呐正名。

那么，《兰心大剧院》于赵又廷而言，又是如何呢？

在收到《兰心大剧院》的邀约时，赵又廷的第一反应是：犹豫。但谁曾知晓，这份“犹豫”，恰是为赵又廷真正拿下了谭呐这个角色的关键。

当时因为另一项工作，赵又廷和导演见了一面。恰逢《兰心大剧院》的筹备阶段，就让他试一试谭呐的衣服，结果就是导演想要的那种感觉。于是，就向赵又廷发出了邀约。

赵又廷内心非常担心，怀疑自己的能力。而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未来和他搭档的会是谁。

同公司的演员宋佳，曾和导演合作过《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告诉赵又廷，“有这个机会，一定要去！”

2017年年底，电影在上海低调开机。直到开机前，赵又廷才知道，和自己搭戏的演员是大明星巩俐。开心之余，他又一次陷入了忐忑惆怅的情绪之中，“我会不会掉链子？我会不会拉垮剧组的水平？”而巩俐见到他之后，反而告诉他，“因为你在电影里是导演，我都听你的。”

似乎，又一股压力迎了上来。

压力之余，反而也让赵又廷更放得开，“如果没有这句话，我一定会蹩手蹩脚的，不敢打开，生怕会冒犯到俐姐或者让她不舒服，但她都这样说，我当时真的觉得，作为晚辈，自己很受尊重，当下内心非常温暖。”

娄烨+巩俐，这样的组合让赵又廷的内心五谷杂陈。

或是紧张的情绪，又或是第一次身处这样特别的拍摄环境，赵又廷并没有很快习惯这种状态，“但是后来磨合了大概一个礼拜，我就觉得很舒服，如鱼得水，特别开心。”

没有演员能预估和娄烨的合作会发生什么，因为他从不给演员局限，演员也总是找到不一样的状态。马思纯在拍完《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后，不断感叹，表演竟然还能这样。

对于赵又廷而言亦是如此。如果过往的表演是一种“创作”的话，那这一次则完全就是“探索”。

一般拍电影，多是按场景或者按演员的戏份来拍，而《兰心大剧院》完全是顺拍的，这种拍摄方式，也能让演员们心里清楚，整个故事最终会是如何呈现。即便如此，赵又廷当时在威尼斯看完电影之后，感叹，电影比自己想象中好。

毕竟《兰心大剧院》是一部戏中戏的故事。有的内容是现实中的状态，有的则是戏中话剧的内容，甚至还有是回忆里的故事。错综复杂的时间线，都是靠着导演在后期的平行剪辑中，一一进行处理串联。

而在拍摄中，导演把这些故事开放给演员，给了他们剧情的发展方向，自己则纯粹用镜头去记录演员的状态，试图让演员成为这个角色，打破本身镜头设置的那面墙。

“一切都是未知的”，赵又廷永远不知道镜头里会是怎么样，导演会什么时候喊停，“几乎90%都是现场即兴发挥的。”甚至拍到最后，是戏中现实，还是戏中话剧，他自己都已经迷糊了，但恰恰也是这种“迷糊”，反而“痛并快乐着”。

赵又廷劝慰自己，“后来发现搞不清楚也没关系，因为不管你在哪一层现实中，你还是在感受当下，顺着感觉走就好。”

其实演员们拿到《兰心大剧院》的剧本并没有结局，导演自己想了几个，但总觉得差点什么，或许可以有其他的可能性，于是叫来了剧组的所有演员，大家围在一起构想结局。因为此时的演员们，已经不再是“巩俐”，不再是“赵又廷”，而是《兰心大剧院》里的“于堇”、“谭呐”。

“我觉得最后那个结局是我想的”，赵又廷回忆起这段插曲时，情绪有些兴奋，只是可惜，他至今还没拿到导演允诺的那个奖励，一瓶酒。

“很疲惫，但是开心的疲惫。”赵又廷每天收工回酒店之后，都会“瘫”在沙发上，而脑子还沉浸在一天的创作中，然后找回“赵又廷”。这种拍摄体验是事后，他和宋佳的共识。

用赵又廷自己的话来说，拍摄《兰心大剧院》的经历，是对自己的表演重新有了一次调整。

“比如说以前拍哭戏，我可能想着是怎么哭。但是这次经历之后，有可能更好看的是默默哭完之后，坐在那里的状态。”

这种事后留香的状态，是赵又廷的经验之谈。

在电影里，他和巩俐曾拍了一个长镜头，那是两人的对话结束之后，赵又廷实在想不到还能干嘛，就说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当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巩俐说，我想再坐会儿。当时赵又廷就惊了，觉得巩俐太厉害，并说“当场就跪倒。”只是可惜，这场戏最终并没有体现在成片之中。

在北京国际电影节的巩俐大师班上，主持人曾向赵又廷在内的嘉宾抛出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进入电影”。

赵又廷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我很确定我最喜欢拍电影的一部分，就是在《兰心大剧院》里，所有人始终保持着一个高度创作自由，高度审美，大家齐心协力的一种状态。”

回头看赵又廷合作的导演，陈凯歌（《搜索》）、徐克（《狄仁杰》系列）、韩延（《第一次》）……他从不缺好的机会。

但在此之前，似乎很少有人会主动提及他的演技。

出生在演艺世家，从小就被严禁踏入演艺圈，母亲希望他的生活能安稳一点，不要像父亲那样因为拍戏，而无法顾及家庭。机缘巧合之下，他受邀拍摄了一支广告，却无意间打开了他的表达欲，“通过表演这个渠道，让自己获得了20多年来从没有获得的满足感。”

回家和母亲商量，彼此定下了条件，2年的时间，如果没能拿到成绩，就回去安心工作。刚出道就出演了电影《痞子英雄》，更是获得了人生第一座“最佳男主角”的奖杯。虽有争议，但导演蔡岳勋毫不吝啬评价他，“感觉天生就是会演戏的人”。

陈凯歌选择他出演《搜索》，则是因为“他眼里有光”；而徐克选他成为“刘德华的接班人”——青年狄仁杰，理由则是“别人想不到”。

即便如此，外界对他依旧有各种争议。尤其是当他出演《痞子英雄》电影版时，各种负面向他袭来，甚至是对他的演技有着无数对质疑，认为他只是一个“花瓶”。

在这个过程中，他无不想打破“偶像派”的标签，直到搭档黄渤告诉他，“别抱怨了，你长什么样的脸，你就去做什么样的事情，就这样很好。”

赵又廷醍醐灌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喜欢什么，踏踏实实就可以了。”

再后来，他在《致青春》里回绝杨子姗的片段，一度成为大众手机里的表情包。他并没有想着去“反黑”，甚至觉得有趣。

对于表演，赵又廷不是单纯把它当作一种工作，更多是自己去宣泄或发挥想象跟创意。诚然，虽然当下大家会质疑他参演《兰心大剧院》，但这份“质疑”并不再是演技，只是如前文所说的气质。

今年在剧集《理想之城》中，他和孙俪、于和伟这些“戏骨”对戏，似乎不逊他们，甚至比过往的表演更自在了。如今《兰心大剧院》终于上映，更多观众看到了他的另一种表演魅力，我们问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状态又步入另一个小巅峰了。

“希望巅峰永远在下一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