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不久的《经典咏流传》节目上,一个老头儿演唱的摇滚版《青玉案·元夕》让滚君震撼不已。
他鬓发斑白,身着西装,抱着一把吉他,以桀骜不驯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前奏失真吉他一响,在场所有评委和观众都怔住了。他的声音高亢有力,带着一点嘶哑沧桑,把一句句的诗词唱的铿锵有力,直击心脏。
他时而微笑低吟,时而引吭高歌,满腔豪情,高举手臂直指苍天,举手投足间充满大师气派!
观众不禁好奇,这个气场强大的老头儿到底是谁?
(一)
在广州市郊僻静处的一栋居民楼里,老头儿租下12平米的门面,开了一家名叫77G的餐馆。
餐馆里卖台式快餐和奶茶,也卖成都担担面。他亲自采购、亲自掌勺、亲自招待客人,每天系着围裙忙得不亦乐乎。
今年71岁高龄的老头儿,台湾口音混合着北京儿化音,身板清瘦,白发寸头,纵然脸上皱纹从生,眼神却闪烁着精锐的光。
周围的居民只认他是餐馆老板,路过时会打趣,“什么时候再做哨子面啊?”老头儿乐呵呵附和着。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一身油烟味儿、貌不惊人的老头儿,竟然是台湾乐坛教父级别的人物。
他被称作台湾流行音乐第一推手,一手捧红费玉清、凤飞飞、高胜美、杨钰莹、高凌风,称霸70、80年代的台湾乐坛。
他创作出《阿里巴巴》《含泪的微笑》《迟到》等脍炙人口的金曲,只要唱一首他写的歌,第二天准能红遍大江南北;
他公开表示厌恶娱乐圈的种种虚伪和潜规则,在名气极盛时选择归隐,在北京给窦唯、何勇录音,在广州开餐馆乐得逍遥……
他就是开启台湾乐坛盛世的代表人物——陈彼得老先生。
(二)
1947年,陈彼得出生于成都。他的父亲是广州东汕人,母亲是成都人。
年仅3岁时,他们举家迁到台湾。从此故乡隔着一湾浅浅的海峡,只剩稀薄的记忆。
大学时期,陈彼得考入成功大学“机械工程”专业,地位相当于清华大学的土木工程,可谓是人人艳羡。
但是枯燥刻板的知识,显然无法束缚这个热爱音乐的年轻人。他对学校和教育嗤之以鼻,说不愿意“从高考的十八层地狱堕入十九层地狱”。
他开始到各大歌舞厅驻唱,还自制一把电吉他,和陶大伟(陶喆的父亲)组建乐队,成为台湾最早一批歌手。
1972年,陈彼得刚刚25岁,赶场时和当红小生余天同坐一辆轿车。陈彼得无意间吹起口哨,余天听到眼前一亮,问这是什么歌?
陈彼得回答,这是我随口吹的。
余天激动地说,快记下来!
这首歌就是《含泪的微笑》,成为余天经典专辑《男人青春梦》的主打曲。
自此,陈彼得抱着一把吉他,开始疯狂创作。他十分反感当时大行其道的情歌,在邓丽君当道的年代,他发誓要改变台湾歌坛软绵无力的现状。
随后,他一气呵成地创作出许多经典,奠定了台湾音乐教父的地位。
他为费玉清写下《一剪梅》《几度夕阳红》,费玉清立刻大红大紫,人人尊称“小哥”;
他为刘文正写下《迟到》《一段情》,原本不温不火的刘文正马上声名远扬;
他为杨钰莹写下《等你一万年》,为陈明写下《灯火阑珊处》,助力两人的歌唱事业达到巅峰。
还有凤飞飞、高胜美、高凌风、凌峰、欧阳菲菲等歌手,都因为唱过他创作的歌曲而走红或者愈发大红大紫。
自此人们戏称陈彼得为“救火员”,那些不红的歌星,只要唱一首他写的歌,百分之百会火遍大江南北。
陈彼得创作的先锋性在于,他第一次引进西方流行乐,融合了R&B、抒情摇滚、迪斯科舞曲等时髦的元素,引领全国流行乐的风潮。
毫无疑问,陈彼得是台湾乐坛的反叛者,也是当之无愧的台湾流行乐教父。
(三)
长期和明星歌手们打交道的陈老,并没有染上娱乐圈的坏风气。相反,也许是见惯了尔虞我诈、虚情假意,他无比厌恶这趟浑水。
他曾放胆豪言,在娱乐圈里,除了高凌风和凌峰,其他人都不是我的朋友。
他受邀参加欧阳菲菲的演唱会,欧阳菲菲在舞台上说着“我爱观众”一类重复过一万次的客套话,而他身着奇装异服,违心应和着女主角的虚情假意。
突然间,他觉得眼前一切都十分荒谬可笑,胃里感到一阵恶心,扔下话筒,不顾台上台下的错愕,转身走人。
后来他回忆说,“假如我再在舞台上多呆一秒钟,肯定就会马上休克。我真的再也呆不下去了,不知为什么,我当时只想马上离开那个舞台,准确说不是离开,而是逃离那个舞台!”
1988年,台湾和大陆关系紧张,人人自危、如履薄冰之时,陈彼得却直抒胸臆写下《吾爱吾国》。
原本他“异乡人”的身份就引人排斥,这首歌更是把他推向风口浪尖。
电视台的编导不怀好意地问他,“这个国是指哪个国?”
陈彼得不卑不亢,淡然地诘问,“你是哪个国?”
可想而知,在当时敏感的政治环境下,这首歌还没发行,就收到一纸禁令,胎死腹中。
在台湾被排斥挤兑,再加上演艺工会事务繁重,他不幸患上抑郁症,并且有恶化的趋势。
当时的台湾大陆已经不能直通,但他心中无法抑制对故乡的思念,辗转日本和香港,最终踏上大陆的土地。
他直奔出生地成都,去寻找母亲念叨过一万遍的担担面。他一口接着一口、狼吞虎咽地吃面,豆大的泪水止不住地掉进碗里。
(四)
回归大陆怀抱的陈老,抛开过去“台湾流行乐教父”的辉煌,开始过上半归隐的生活。
他四处游走,回归大自然,吃天然食物,清空体内和心灵上的污浊,抑郁症渐渐自愈。
这个曾经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白发渐渐多起来,但始终没能告别音乐。后来他搬到北京三元桥附近,开了一间录音棚,为摇滚歌手们录音。
当时窦唯、何勇、窒息乐队、鲍家街43号等知名乐队都曾经在他的录音棚里录歌,这里成为中国摇滚乐的根据地之一。
看着这些长发飘飘、瘦骨嶙峋的年轻人,陈老心疼不已。他知道这些孩子们都穷,没钱填饱肚子。
他在录音室里开辟出一个小酒吧,亲自下厨给摇滚歌手们做饭吃。“窦唯总夸我做得好!”提起这段时光,陈老像父亲提起自己争气的儿子一样自豪。
当然,在中国第一代摇滚人眼里,陈老更是值得敬重的前辈。
陈老过生日时,崔健、梁和平为他忙前忙后张罗生日宴,崔健还特意为他弹琴唱歌祝寿,足以见陈老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如今,陈老在广州开了一家小餐馆,许多人以为他没钱了,落魄至此,或者曾经的少年心气已经不再,过上彻底归隐的生活。
但是,真正的摇滚心气岂是随年龄而消逝的?即使是耄耋之年的老头儿,陈老也依旧敢于直言、敢于抗争!
他一针见血地批评当下流行乐坛:“目前华人音乐的主要问题是太多浅薄和虚伪,但要写出不浅薄和不虚伪的音乐和歌曲却不容易。正在流行的许多华语歌严重缺乏灵魂,简直是僵尸之作。”
去年11月,电影《九层妖塔》未经授权,使用陈老做词曲的《迟到》作为插曲,还用做宣传。
面对这样明目张胆的侵权,陈老岂能忍气吞声?他一纸诉状把对方告上法庭,要求道歉并赔偿音乐版权侵权费100万元。
华语乐坛的抄袭、侵权事件层出不穷,他不能放任不管!
陈彼得这一生,辗转于海峡两岸,经历过众星捧月的辉煌,也经历过被抛弃被封杀的低谷。
但即便是皱纹丛生、满头白发,他的脊梁也始终坚挺刚硬,因为他始终没放弃对音乐的一腔热爱,也没放下肩膀上的重任。
再登央视舞台,他把一腔豪情倾注于中国古诗词,延续经典的生命力,也让后辈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音乐,什么是真正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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