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温暖   明净的感伤

 ——读席慕蓉诗集《在黑暗的河流上》

 王  蓉 

        我说我弃权了好吗 ­

          关于真理真实以及 ­

          在你们口中所热烈传播着的 ­

          真相 ­

          请容我独自前行 ­

         独自相信我那从来没有怀疑过的 ­

         极微极弱极静默的 ­

         梦与理想 ­

  ——席慕蓉《中年的短诗》之四 ­

“我喜欢岁月漂洗过后的颜色，喜欢那没有唱出来的歌。”（《我》）一句熟悉的诗无比自然地将我送回学生时代。想起初中那个爱极席慕蓉的女同学，把她抄了近三年的席慕蓉诗摘录本送给我，感谢她，为我开启了一扇驻放心灵的门。从此，我走近席慕蓉。在她的诗歌里，我恣意释放自己的青春情怀。似乎是很久远的事了。      

淡而又淡的生活里，也有着许多无可摆脱的纠结、不可言说的怅惘。走向书柜，目光落定，《在黑暗的河流上》。230首诗，一一细读。  

喜欢席慕蓉的诗，喜欢她的纯粹明朗、宁静无奈。喜欢她淌着蒙古血液的躯体里蕴涵的纤弱而美丽的情感。写情爱，细腻的是静夜空谷中的山百合，是夏日午后亭亭出水的莲，是虔诚的祈祷，“请给我一个长长的夏季/给我一段无瑕的回忆/给我一颗温柔的心/……/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在奔驰的岁月里/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祈祷词》）；写离别，沉默的是渡口边别在襟上的祝福，是年年春回时心中微微疼痛的悲哀，“心中的你永不再现/ 再现的/ 只是些沧桑的日月和流年。”（《悲歌》）；写人生，疑惑的是鲜活的昨日定要一寸寸变成苍茫旧事，“是什么/ 只让水波欢跃向前/ 却让我们逐渐退缩/ 逐渐变得沉缓与冷漠（《沉思者》）；写美丽神奇的自然，是坠落的鸿雁，难舍的繁华，“当温柔与壮烈同是一个女子的性格/从此就别无选择/这是湖泊最后的愿望/是我整个一生的孤注一掷/ 请尽情捡拾吧/ 现在也不能说是太迟 / 毕竟 / 你终于知道了我的心事”（《玛瑙湖》（《玛瑙湖》中故事，一日湖干，湖底全是宝石）……

有人说，诗歌是属于年轻人的。是的，岁月会不露痕迹地抹去我们的年少轻狂，多愁善感，让本不够细腻的心更加粗糙。喜欢席慕蓉的诗，实是喜欢她的不肯放弃，人到中年还一往情深地写诗，写一往情深的诗。文字一如既往的浅俗，心境一如既往的明净。非热爱生活的人不能如此。看看她53岁时的诗歌吧，“而在长路的中途装备越来越重/ 那始终不曾自由飞翔过的翅膀/ 在暮色中不安地扇动直指我心 / 铸满了悔恨与背叛的箭矢已经离弓/ 划过如焰火般的晚霞当夕阳落下/ 美德啊你是我最后的盔甲。”（《备战人生》）不是以写诗为职业的女子，却用爱用心写了一生的诗。

   作为平凡的女子，没有大喜大悲的爱情激荡和事业辉煌，卑微的生命，依然感性地活着，为草木而生的吟唱，为爱而生的怅惘。我喜欢这种真实的宁静、无奈、感伤，而不是愤激、悲怆、绝望。她的或许波澜不惊的生活，她的或许不够卓绝的才智，或许让她无法成为一流的诗人。但她如此真实地表达了一个平凡女子的思想、愿望。读她的诗，就如同看着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在文字里游走，无声无息，投入无比。她用温情柔婉的文字为我们建了一座亲切熟悉的心灵花园，将温柔的抚慰一点一滴沁入心田，一如洒满山坡的那轮静静的满月。她带给我们那样一种世俗真切的温暖，明净无尘的感伤。用她的文字取暖，我忘却她是诗人。 ­

我还在喜欢着昨日的诗，昨日的歌，唯一变化的可能是，岁月让我有了更多的不可选择。  

生命是一棵开花的树，而我不曾老去。 ­

对有些人有些事，沉默是最完美的表达。想起龙应台独居山中，对怕她寂寞想来陪她的朋友说：“亲爱的，难道你觉得两个人一定比一个人不寂寞吗？”醍醐灌顶，于是，一切云淡风轻。 ­

文字是飘扬的旗帜，引领我们走向精神的洁净空间。在黑暗的河流上穿行，岸边灯火依然。

本书简介

      距离企图心的远近，和创作的品质并不一定有关联。而且无论有何等样的作品，完成之后，只能留待时间和观赏者来做拣选，任何话语都属多余。对作品本身保持永远的沉默，是一个创作者应该有的权利和美德。 在写作的时候，一无所求。 在写作的时候，只想把深藏在心中的感觉牵引出来，只希望把生命中极为所珍惜的这一部分，认真地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