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有个小村庄叫万村，不足十户人家，村里有户姓万的人家，男人早亡，只有母亲拉扯着年幼的儿子万元过活，孤儿寡母日子过得非常贫苦，没有田地，仅靠两间草房，维持度日。

日复一日，万元也一天天长大，而且万元自小勤快，天天砍柴担到镇里去卖。有了些积蓄后，买来一头小毛驴，驮柴去卖，不仅解放了肩膀，而且还能从镇里驮回一些生活品和农用工具回来卖，日子比起往常好了很多，但是王小都二十五六了，媳妇还没影儿，将母亲愁得整天唉声叹气的。

一天，万元到镇里卖柴，又顺道买了一些东西，回家时比平常晚了一些，等走到了河边，万元正绾起裤脚，准备牵驴过河时，忽听右面传来一声甜丝丝、娇滴滴的问话：“大哥哥，小女子有礼了！请问大哥哥，要过河吗？”

万元定眼一看，呀！好漂亮的姑娘！朦胧的傍晚，看到她细细的腰肢，墨染似的黑发，朗如明月的小脸蛋，晶光闪亮的眼睛如是夜明珠一般，摄魂携魄。就这一眼，就让万元魂不守舍了。他脸一红，胡乱地应了一声：“嗯哪，过河。”

姑娘欣喜地说：“大哥，巧了，小妹我也要过河，大哥你看，这天晚水凉，我这小姑娘家……”

姑娘天仙般的美貌，就让万元魂飞天外了，这几句柔情似水的声音，更让万元如喝醉酒一样，飘飘欲仙，他兴奋地说：“上驴吧。”

姑娘说一声：“那，小妹我就谢过大哥了。”说着就款款走到驴前，神秘地一笑，冲万元说：“大哥，可否扶小妹一把。”

万元搓搓手，有些难为情，可是俊俏女子眼睛还在求他，他想，人家女人都不在乎，你个大老爷们怕什么，他放开拉缰绳的手，一弯腰，就将姑娘抱上了驴。嘿！那女子的身上软绵绵的，无骨一样，竟使万元的手麻酥酥的。

姑娘骑着小毛驴过了河，就下了驴，向万元道了声：“谢过大哥了，后会有期。”还没等万元回话，姑娘一转眼就没影儿了，因为天黑也没看见去了哪个岔路口了。万元牵着驴往家奔，为这次艳遇而兴奋不已，走着路还惦记着姑娘的俏模样，不由自主地向后张望，可是黑灯瞎火的，哪里望得到。

过了几天，万元又去镇里卖柴，又买了些零货，不知不觉间又天黑了，到了河岸边又是天擦黑了，他想起了几天前在这儿遇到的俊俏姑娘，心就痒了，若能再遇上她该有多好。他正低头寻思着，身边“咯咯”一笑，他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俊俏姑娘出现在眼前！姑娘此时笑盈盈地说：“怎么了，大哥，才过去几天就不认得我了？”

万元正想着，姑娘就到跟前了，他脸又红了，吭哧憋肚地说：“怎，怎么不认得，烧成骨头化成灰，我都认得。”

姑娘一笑说：“你说话真难听。闲话不说了，还得骑大哥的毛驴在过河。”

“好，你，你就上驴吧。”万元开口说。

姑娘回眸一笑说：“大哥，你还得在扶我一把。”

这回万元牢牢实实地抱起姑娘，慢慢地放到驴背上，他心里美滋滋的。过河后，姑娘又下驴，万元赶忙凑上去把她抱下驴，姑娘下驴后，冲万元矜持地一笑说：“你，没安好心。”说完一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万元就在村里村外卖他买来的零货，一边卖，一边讲述他这两次奇遇，村里人都不相信。因为河边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谁家的大闺女小媳妇能那么晚了，还在荒郊野外闲走呀？都说万元遇上鬼了。

更甚至有人逗万元说：“说不定是个蛇精，故意勾引你呢，你把她弄来当媳妇多好。”

万元老实憨厚，就当真了：“那，能弄得来？”

“能，妖魔鬼怪就怕人的中指血，沾上人的中指血，就变不回原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元把这话牢记在心上。万元把货物折腾完，又上山砍了一驴驮子柴火，第二天，万元起早又赶着驴驮子到镇里卖柴买货，忙碌了一天，来到河边，还是天擦黑时。巧了，那俊俏的姑娘真就在河边等他呢，“大哥，小妹还等骑你的驴过河呢。”

万元笑着说：“成，咱都是老朋友了，怎么不成，这次我给你送家去吧。”

姑娘听了，捂着脸害羞起来。万元说：“姑娘，上驴吧。”

万元把姑娘抱上驴，坐稳，他就拉驴过河，走到河中间，万元暗中咬破了中指，鲜血直流，他猛一回头，手一甩，甩姑娘子一脸，姑娘一惊，差一点没从驴背上掉下来：“大哥你干吗呀？什么脏东西弄我一脸呀？”

万元得意地一笑说：“逗你玩呢，向你脸上撩点水。”

姑娘说：“什么呀！哪是水呀，这下你是把我给坑苦了！”

万元说：“我俩见三次面了，你就做我的媳妇吧，行吗？”

姑娘流着眼泪：“唉！真是冤家呀，我让你给坑了，已是身不由己了，也只好嫁给你了。”

万元乐呵呵地说：“那，往后我就叫你娘子了。”

姑娘说：“随你怎么叫，我名叫白灵，叫我的名也行。”

说着话就到家了，万元的母亲听到门口传来了“嘚嘚”的驴蹄声，出来迎儿子，出门一看，驴上骑个姑娘，惊奇地说：“这是从哪儿来的客人？”

万元把白灵抱下驴说：“不是客人，是你儿媳妇。”

“别瞎说了。”然后拉住白灵的手说：“快进屋吧，黑天了，外面凉。”

三个人进屋后，老太太在灯光下一看，说：“哟！这闺女长得这么俊，跟一朵花似的，看这水灵劲儿！从哪儿来呀？”

白灵说：“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儿了，我的名字叫白灵，是元宵节那天，跟家人出来看河灯时，和家人走散了，找不到家了！”说完不禁流出了眼泪。

万元在一旁说：“妈，你给我们准备准备，今晚就成亲入洞房。”

老太太一惊说：“别胡闹了，人家找不到家了，没经人家父母同意，你就强娶，这可不行。”

万元说：“妈，不是强娶，她也同意，不信你问问她。”老太太冲着白灵说：“姑娘，你真同意嫁给我儿子？可别委屈了你。”

白灵羞涩地点点头，老太太喜泪盈盈地说：“我不是做梦吧，我家儿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呀，得这么个好媳妇！”说着就打扫屋子，拿出被子，随后万元和白灵就成亲了。

万元和白灵一夜成婚，第二天，万元家的草房里，走出个美若天仙的新娘子，人们都惊羡不已，一时间，成为街谈巷议的传奇事儿，人们都说：“万元这小子有艳福，白捡了个俊媳妇！”也有人说：“这个女子不是妖定是蛇精。”

白灵不仅长得百里挑一，而且聪明贤慧，她腾出半间屋子，摆了个铺子，万元卖柴买回来的米面油盐酱醋茶之类，都由她在铺子里卖，这下省得万元走村串户去卖了，万元砍柴卖柴的次数比从前多了。小两口辛勤劳动，日子一天比一天强，将旧草房翻盖成了漂亮的大瓦房。白灵又接二连三地生了四个儿子，两个闺女，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丁兴旺的富户了。这下人们打消了王小媳妇是蛇是妖的念头了。

时光荏苒，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万元成了银髯飘胸的老人了，白灵也成了慈眉善目的白眉老太婆了，两口儿是儿孙绕膝，尽享天伦。

一天，小孙子趴在奶奶的肩上扒头发玩，突然小孙子说：“哎呀！奶，你头上怎么有个窟窿？”

老太太听了，身子一颤，不声不响地站起身，找到万元说：“老头子，我要走了，我这付躯壳不行了。”

万元惊讶地：“怎么！你要往哪儿走？”

“我是白蛇，只因你救过我的命，我想用五年的姻缘来报答你，可是你损坏了我的灵气，我白白修练了五百年！可到后来，我也真就不想离开你了。”

万元说：“你是蛇精我心里知道，可我不知什么时救过你的命呀？”

老太太说：“有一年，在你家后山的树下，我被人下套子套住了身子，是你救了我，我才免遭杀害。”

万元想起来了，那是在他八岁那年，到后山拾柴，看到一条小白蛇被猎人的网套住了，蛇眼睛看着他，像是在求救，他用柴刀割断了网，放走了小白蛇。他说：“我想起来了，那年我在树下，看到一条小白蛇被网套住，我就把它放了。”

“那小白蛇就是我。”老太太流下了眼泪接着说，“我俩的缘分满了，也算是白头偕老了，儿孙满堂，我也对得起你们万家了！”

“你真的要走？”

“我的奶奶来找我了，她勾走了我的魂，不能不走了。”说完，只见一道光亮，就不见了老太太。

孙子孙女想找奶奶玩，怎么也找不到，儿子儿媳们也都着急了，到处找，哪儿也没有老太太的踪影。一个小孙子发现大树下有一条死白蛇，儿子看了一边往外拖一边说：“怎么有白蛇死这儿了呢？”

此时万元步履蹒跚地走来，眼含泪水说：“这是你妈，装殓起来，厚葬了吧！”

儿子们不敢相信地说：“爹，你糊涂了吧，怎么把个死白蛇当我母亲呢？”

万元流着泪向儿子讲了他自己的这段人蛇姻缘。儿子听了，唏嘘不已，悄悄弄来一口上好的棺材，将狐蛇的尸体入了殓，为防有人偷看，先钉上了棺盖，然后举行了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