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眼前的秦岚和《怪你过分美丽》里的莫向晚联系起来,还真相当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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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里那位风风火火的“铁血经纪人”,早已从秦岚身上抽离出来,在我们的拍摄片场安静得像池里的水,波澜不兴,却是所有人的视觉中心 。说起话来,声音低了八度,语速慢了半拍,坦白、直率得让人意外,不像圈里人。夸她美,她说“谢谢,卸完妆也就那样吧”;问她,善于接受批评吗,她冲口就说,“谁愿意啊”,但她会觉得真话很重要而且珍贵,让她能分清好与坏,不会活得自欺欺人。
拿到《怪你过分美丽》剧本的时候,秦岚就觉得它是带毛刺儿的,行业里就缺这种接地气的作品。身为演员,她每遇到好故事,就会倾尽心力去揣摩人物、故事线,其他现实问题全部抛诸脑后。“其实我跟莫向晚有距离感,甚至有些反差。投资方找到我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个角色演起来会稍微费点劲,可能不像《延禧攻略》那么信手拈来,毕竟富察皇后性格相对贴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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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岚形容自己,很随性,有时候还有点任性;莫向晚会将所有事情思考得非常缜密,并且她是没有生活的。有一场戏,莫向晚难得和闺蜜聚会,对方提醒她好几年没谈恋爱了,她立即反驳说自己早结婚了,“我老公就是我工作呀”。这段台词是秦岚现场加的,笑着去演的,“当初看剧本的时候很心疼她,看到最后我哭了,不知道为了什么。”
在秦岚看来,莫向晚对外显得很强势,内心一定有柔软的时候,需要一个肩膀,所以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外型很高大的男人,她需要这样的归属感。
你自己呢,需要一个肩膀吗?这个问题抛给她本人。
“我觉得‘肩膀’不一定特指什么。”秦岚说,“我现在没有婚姻,但是我有‘肩膀’,家庭很好,父母都在;事业也是我的‘肩膀’,虽然演艺圈压力很大,但是我的团队是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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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受传统教育,秦岚说自己很向往家庭,觉得爱情就该像钻石一样美丽、稀有、可靠,但是并不希望到一定年纪为了结婚而轻易选择,不会为了结婚而勉强自己。“我不喜欢争执,经常有人说我‘冷暴力’,其实我就是想讲道理,男人就怕讲道理。从小我也不相信一见钟情,选择一个人要基于了解,大家在一起相处时间久了,你才会因某方面的人格或魅力吸引我,我才会喜欢你。我绝不会因为凭冲动、看外型就喜欢,你再帅我也就是看看而已,真的要交往,必须先了解。”
投入一段感情,她有时过分冷静、自我,远没有看到好剧本、好角色时那么冲动。演员,是她的职业,也是她的命运,“职业”在英语里也是“calling”,是召唤,是天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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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岚本不是科班出身,大学读的是会计,在班里成绩排中下游。“我妈是那种力争上游的人,骨子里跟莫向晚有点像,每次考试,我妈老说我,你怎么老往后跑,我永远会说我后面还有谁谁谁,我妈说,你咋不往前看看,你前面那么多人呢!我从小就容易满足,不是那种积极上进的人。”如果按既定路线走,秦岚可能找个朝九晚五的正经差事干一辈子,即便真做了会计,也不会去考什么CPA,永远只能在基层工作。要不是有一个全国性的“推新人大赛”,好朋友替她报名怂恿她参赛,她也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拿到全国冠军,从而走进演艺圈,闯北京当起演员来。家人开始觉得她这个选择“不着四六”,直到看她在《还珠格格3》里演过知画,才明白她在干什么。
零经验、零人脉入行,秦岚把姿态放得很低,但是并没有把自尊打到谷底。“让我减肥我就减,让我做什么配合我都愿意,我是抱着这种心态进到圈子里的。我又是一个遇强则强的人,很容易激起斗志,燃烧自己,即使不睡觉也不累。”一位跟秦岚合作过的香港导演评价她,是他所见过的内地女演员里最拼命的,最能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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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没几年她就演女一号了,那是在横店拍《绣娘兰馨》,“三九天”找群众演员都没人来,因为太冷。她是北方人,北方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没有那么刺骨,而南方的冷是那种要钻到你骨头里的。有一场戏,天寒地冻,她长了冻疮,又赶上生理期,还要泡在冰冷的野河里。实在下不去怎么办?她喝了半瓶二锅头,硬下到河里拍。二十几岁的时候,她可以每天睡一个小时,连着拍十天,把一个戏串完,这种经历都有。”体力上很累,但是也没觉得苦,觉得挺刺激的。“秦岚说,自己生活中很平淡,没有太多波澜起伏,而在这个造梦的行业做平常没做过的事情,让她丰富、饱满,有归属感。
从入行到现在,快二十年过去了,娱乐圈的变化翻天覆地,近两年的行情也不甚乐观。秦岚反倒觉得这不是坏事,各方可以更冷静看待这个市场,之前的泡沫太多,很不真实。”这样的一次洗牌也好,淘洗也好,留下的都是大的沙粒“,秦岚建议那些想入行的新人,要想清楚,这个行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靓丽、光鲜,代价是你要付出超过常人的努力,也包括遇见超过常人的幸运和机会。”我希望新人,首先要知道自己的初心是什么,是不是真的热爱,如果你真的热爱,那么进入第二步,来吧,来吃苦吧,在大浪淘沙中不断去磨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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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娱乐圈大浪淘沙中留存下来的一粒沙,秦岚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娱乐圈的位置,也清晰地了解自己身体和心理上的成长与变化。
美貌是年轻女演员的敲门砖,但是只凭美貌不一定能在演艺圈做得长久。“如果你只有一个皮囊,没有深刻的内在,恐怕也走不了太远。因为你的皮囊很快就会被看腻了,就跟谈恋爱中的多巴胺一样,顶多只有两年的时间,一个人再爱你,每天在一起看你,也很快会生厌的。”秦岚知道,要想事业更稳,就要有更丰富的内在素养,要有更多可表达的东西给到世界。
借《延禧攻略》回暖之后,机会更多了,她和团队挑选剧本也更谨慎,尤其是大女主剧,坚持剧本为先,”有好故事才能支撑观众看下去,建立信任。“同时,她也尝试做一些幕后工作,拓展自己的属性,比如出任电影《藏地奇兵》的出品人兼艺术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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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清楚,不能像早年那么拼那么熬了,现在想达到那种强度,不是心理上承受不了,而是身体跟不上。《怪你过分美丽》也让她有了危机感。十几年没有体检,前些日子她去检查结果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调养。这次疫情,更让她下定决心改掉作息上的坏习惯。
疫情刚开始的时候,秦岚刚结束春晚录制回到横店,只拍了一天戏,转天全组停工。虽然平时她很宅,却没有禁足过这么久。她没有回老家沈阳,每天住闺蜜家,天天刷新闻。今天爆出气溶胶传播,明天说上完卫生间要盖马桶盖,自己学完各种知识再微信发给父母科普,告诉他们前线各种情况,焦虑得整宿失眠,再起来看美剧《切尔诺贝利》更闹心,要到第二天中午才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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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剧《切尔诺贝利》里有句话:“这些人在黑暗中工作。凡事看得一清二楚。”困在横店的那些失眠的暗夜里,秦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关于健康的,关于自由的。“灾难、疾病来临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变得很渺小,任何你曾经拥有的东西也都会化为乌有。所以,未来每一天的生活质量很重要。”秦岚说,等疫情过去了,一定要出去好好旅行,哪怕就是三亚也好。“演员很忙碌,容易在工作的时候失去生活,所以我要在不工作的时候找到生活,找到自我,脚踏实地。”
说到这里,来拍摄现场探班的一位朋友赶来和秦岚话别,她起身送客,望着对方走得远了,在门口遥遥说道,“我们都要好好保重”,那语气轻柔得不似雷厉风行的莫向晚,倒又像富察皇后了。
BAZAAR ✖️ 秦岚
《时尚芭莎》:近几年团队给你挑戏非常用心而且到位,具体是怎么考量的?
秦岚:我们整个团队实行打分制,看完剧本,每个人打完分再写一段评论,好在哪儿不好在哪儿。我挺信赖他们的,《怪你过分美丽》就是他们择出来的。
《延禧攻略》之后,对我来说市场回暖,有很多项目来找我,那个时候团队就达成了共识,还是别慌乱,别什么都接,尤其是大女主剧,如果故事不过关,演起来会很吃力,最后效果也不好。还是剧本为先,有好故事才能支撑观众看下去,建立一种信任。
《时尚芭莎》:你说到“市场回暖”,让人心里很有感触。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成长起来了,有90后甚至00后,而你还坚持在工作一线。心态有什么变化吗?
秦岚:你会发现,体力真的跟不上了。二十多岁的时候,熬几天、一星期就睡几个小时都没事,补两觉就回来了。现在想达到这种强度,不是心理上承受不了,而是身体上。
以前,我是一个特别爱热闹的人,一拍戏我就组织大家又吃又喝又玩,我喜欢那种工作氛围其乐融融,大家特舒服,这样才能缩短距离,达到很好的表演状态。可是拍《怪你过分美丽》的时候,我是女主,都没怎么和剧组其他演员吃饭,因为太累了,我要整天活在莫向晚的世界里,戏份又很多,要背很多台词,而且她说话语速很快,我要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要不然你不可能语速快又演得自然,毕竟那不是长在我心里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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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芭莎》:和不同年龄的男演员搭戏,他们给你的感觉有什么不同?
秦岚:年龄成熟的男演员,阅历、表演经验丰富,有时候能碰撞出一些火花,可能是原剧本里没有的。年轻演员,像我们这个戏里的子异,他本身是爱豆,唱跳是他的长项,但这是第一次演戏,我开始对他的期望就是能完成,我就很满足了。但是,这次他不仅完成了,还完成得很好,让我挺意外的。
《时尚芭莎》:《怪你过分美丽》是高以翔和你主演的,这也是他的遗作。关于他,你还能想起什么?
秦岚:拍这部戏,我和以翔在一起工作一百多天,其实拍戏过程中私交并不多。杀青之后我们互留了微信,我告诉他,拍戏太累了,杀青以后要去台北玩。他说,自己要外出拍一部戏,如果去的话就回不了台北,如果不去就回台北帮我约好玩的地方。我在台北最后一天的时候,他真帮我约好了,但是我要提前回北京有事情就没去。
很巧,去年10月,人头马在法国凡尔赛宫举办品牌活动,我和以翔都参加了,一起拍各种合照,我还和他说,“莫北夫妇在法国,将来宣传期可以做物料。”这些照片我从没在媒体上发过。
就在他走的前三天,有个电影节,我们几个女孩在一起聊天,以翔过来打招呼,我们问他在做什么,他说要拍一个真人秀,我说那还挺期待的,结果第三天他就……到现在我还觉得,这不是真的。
回顾相处的那些日子,我感觉他的存在就像一个天使。
监制:左敏洁
编辑:高若萌、梁华开
摄影师:彦俊
造型:柯基
妆发:陈陈
美甲:粒子
撰文:杜峥
视频导演:YOULI李响
视频拍摄:洪楠、王馨
服装助理:张喜喜、孙宁、周忻
助理:刘晨阳、倪悦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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