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深受抑郁症折磨的明星自杀离去。28岁,一个本应以成熟姿态去收尾青春的年纪,却成了生命的终点。
乔任梁的死再次引起了舆论狂欢。不人道地讲,在今天疯传的故事里,包含了所有撩人的要素——明星失意、抑郁、非常规性爱、自杀、还有隐隐的说不清的黑幕,可以奉为类型化的娱乐新闻模板。人们为他的死因唏嘘,为他的星途感慨,然后第二弹、第三弹的新闻又会源源不断地到来。在这样舆论环境里,我们怎样去碰触它感觉都是残酷的。
消息一爆出,微博上就炸了锅。曾经的“倾城四少”另三位付辛博、李易峰、井柏然都在第一时间发出微博,震惊、惋惜之余,更希望公众和媒体尊重逝者。
2007年那一届是《加油好男儿》的巅峰,他们四个也分别组成了“乔峰组合”和“BOBO组合”两组CP,顶着当年最in的杀马特发型,但各个都是颜值担当,20来岁的阳光青春的形象把他们推上了偶像之路。十年过去,他们四个依然是偶像,并没有谁偏离这个形象包装,只是李易峰和井柏然已大红大紫,乔任梁和付辛博的曝光强度则小多了。
乔任梁出道之初,本打算带着自己的乐队pink7一同出道,但因其他队员的问题,最终出道的只有乔任梁一人。那时候,他展现的都是音乐才能,后来也演了戏。从外貌、音色到演技,他都属于优质的,但问题是辨识度不高,没有太大特色。2009年出演《夜店》或许进军影视圈最好的契机,那个有点懦弱又有点机智的便利店店员是他诠释的最有性格的角色,然而那时候并不是喜剧的黄金时代,《夜店》是他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喜剧。后来又出演了电视剧《小时代》、《锦绣缘》,电影《死亡邮件》、《致青春》,没有能让人记得深刻的角色。他如所有二三线艺人一样,不温不火,过着戏里戏外的双重人生,有一群死心塌地的粉丝,不是一个巨大的群体,但足够稳定和贴心。
《夜·店》
很多认识他的人都说乔任梁是个开朗的人,可开朗的背后,又有几个人能真的看到?有个关于卓别林的故事,说卓别林觉得自己患了抑郁症,他去找医生:“医生,我糟透了,你能不能治好我的病?”医生说:“为什么不去看小丑的演出呢?我保证你看完之后会开怀大笑。”“但是,医生,我就是那个小丑。”
明星的酸楚,不能为他人道,大起大落是家常便饭,时而在烤箱里蒸烤,高温爆火,时而在冰柜里冷冻,熬得住的就有解冻的一天,熬不住的可能随时崩碎。身为表演型人格,他们需要不断得到外界的肯定,一旦得不到这样的肯定,或走在路上没人认的出时,有些人对于平凡人的角色乐在其中,有些人却失落堆积,抑郁成疾了。
而在今天,尽管抑郁症发病率极高,患者人数极众,中国抑郁病患者初步估计约有9000万人,还经常有人乐观地将抑郁看成单纯的精神失调。我读大学时,一位同校的女学生因抑郁在宿舍轻身,所幸被救下,家人将她接回后,认为只要在家调养,摆脱学习压力和感情失意的环境就能康复,结果她却自杀死在了家中。
悲剧的背后是认知缺陷,而认知缺陷的背后是舆论的缺位。近些年,“抑郁症”频繁地出现在娱乐版头条新闻中,成为猎奇、消费的对象,满足了人们对公众人物隐秘心理的窥探欲望,韩国一家媒体指出,在娱乐圈中,如果有明星因为心理问题到医院治疗,会被拿来炒作,因此许多明星出现抑郁问题得不到及时帮助。抑郁症到底是什么?很少有人能说得清,也很少有人能真正直面它,看做一种病症去对待。
生物学家罗伯特·萨博尔斯基(Robert Sapolsky)对抑郁症有过精准的解释——“抑郁症的根本是丧失了快乐的能力”,就此而言,它具有抹除一切的杀伤力,人的生存意义莫不来源于快乐,一旦成功无法收获欣喜,逆境无法获取动力,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谁都会陷入一片无尽的白雾中,举步维艰。如此杀伤力,即便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癌症也不能堪比。
抑郁症是弥漫性的、消耗性的,安德鲁·所罗门在《忧郁》一书里把灵魂比作一块铁,悲伤让它风化,轻度抑郁让它锈蚀,而重度抑郁就可以一下让它熔化。他本人就是重度抑郁的患者,亲述自己的经历:“我认为忧郁就像树上的藤蔓,永远不能根除,只希望一了百了,但我的能量被它抽干,甚至丧失了自杀的勇气,而它也不具备杀死我的力量。”剥去诗意辞藻,这种连自杀都觉得百无聊赖的境地,恐怕乔任梁在死前也经历过。
斯人已逝,生者尚在。也许抑郁症患者在临走之前都有这样的愿望,愿更多人能平和地、无差异地接受抑郁患者,不只是对待明星,也是对待每一个普通人。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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