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陈晨
刘若英唱《后来》是在1999年,那时的她29岁,得了四个“影后”,有一场“为爱痴狂”求而不得的恋爱心事。刘若英拍《后来的我们》的时候48岁,已为人母,但依然少女感十足。
她说自己早年总以为,到了这个年纪,是“洗手作羹汤”绝不会再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没想到曾经算是“幕后工作”的导演如今不仅抛头露面,还有了要配合全国各地连轴飞的路演,甚至还要为了电影宣传上综艺的环节。
由刘若英执导,张一白监制,井柏然、周冬雨、田壮壮主演的《后来的我们》,4月28日上映。这部电影在预售期间票房就突破了1亿元。
影片导演刘若英、监制张一白出席上海首映礼。
第一次接触电影时,刘若英用她坚决不肯“脱”的倔强打动了张艾嘉;第一次导演电影,刘若英被田壮壮夸奖“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但刘若英不止一次在不同场合说“到现在都没有觉得我可以做好一个导演”。
电影在临近上映放出个宣传“大招”,一曲万人大合唱版的《后来》,刘若英看了一夜弹幕。看到一个个名字,一句句想念和道歉,在深夜宣泄出来,刘若英自己也感动落泪。这是她的歌被爱的原因,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刘若英说她一直不同意用这首歌来作宣传的,在她的本意里,五月天的《后来的我们》才是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后来》几乎只有遗憾,《后来的我们》里有遗憾,有祝福,有释然。”
《后来的我们》是一对男女跨越十年的爱情故事。电影海报上写,“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却碰到了最想照顾一生的人”,“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这是关于发生过的爱情,绝大多数的结局。刘若英不止在电影里讲了爱情,也讲了生活,讲了漂泊和回不去的故乡。谈及自己做导演的初衷,刘若英说自己最想做的“只是透过不同的方式,让大家看到我们自己”。
电影里当然也有刘若英自己,为了拍这部电影,她翻出许多青春心事,回过头看,发现自己伤人伤己的幼稚和离谱也没少犯。真正心疼她的歌迷和娱乐圈的冷眼八卦看客们一起见证了她长达十五年的执着爱恋,也看着“后来的”刘若英结婚生子,可以书写“在爱人怀里孤独”的独到相爱方式,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独立乐观的样子。
“后来的”刘若英说,自己曾在爱里跌跌撞撞,遍体鳞伤,但依然相信爱情,感恩爱情的美好。因为这份美好,她愿承受其中的不完美和心碎。而歌里“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的不甘,早已消化成为一种坦然。
做导演是过往积累的总和
澎湃新闻:当歌手、做演员、写书这些自我表达的方式都试过了,做导演是新的野心吗?
刘若英:我到现在都没有觉得我可以做一个导演。只是因为我原来在写一个剧本叫《易副官》,写完了以后去找钱,到处去参加创投的过程中,大家就说这个剧本只能你自己拍。因为其中融入了一些我对老人的感情,跟别人不太一样。就这样有了这个思想准备,但没想到那个片子暂时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后来的我们》是改编自我原来的一个短篇《过年,回家》。我想讲的都是一对男女的十年。张一白其实先给了我一些其他的本子,来来回回两三年之后,我会觉得好像都没有像这个故事一样,是我真的觉得可以全部都在自己的想象中的。
做导演应该就是过往积累的一个总和。我有一天在后期在做音乐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以前做音乐学习到的东西是不是可以放在我这部电影。我以前去旅行,一些看风景的角度是不是可以用在电影里。我跟美术的沟通,道具是我曾经可能看的书,哪怕其中一张照片、一张沙发,都是搜罗记忆里的经验。
澎湃新闻:做导演的视角和演员有什么不一样?
刘若英:做演员还是单纯一点,万一演砸也就是对不起那个角色、对不起导演,不会去想到还对不起投资人了。可是自己在做导演的时候,就会觉得整个团队都那么努力,你更看得到每一个人的付出。所以压力会更大。
澎湃新闻:你这部电影里每一个部门的技术人员都是他自己领域的大师,像一个华语电影的“梦之队”一样,要“指挥”这些大师们,作为一个新导演会是种压力吗?
刘若英:不会,我觉得省心,像宾哥(李屏宾)就会跟我说,你一定会有你想摆的机位,或者是你想强调的东西,想这些就好了。或者是我会更在乎演员“好不好看”,所谓好不好看,倒不是美不美,是他们的妆容是不是符合那个状态。这个可能是我自己做演员的体会,他们都说我细节控,殊不知把那些东西都弄好,其实你是不用演的。
井柏然和周冬雨
澎湃新闻:周冬雨和井柏然是你一开始的人选吗?
刘若英:不是。我本来想选的是年纪大一点的,我那时候想找一个35岁到40岁的演员来演年纪大的部分,然后年轻的部分他们也可以通过造型来表达,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张一白就说我们换个角度,我们找年轻的让他们来挑战大龄,因为反正你只能最后占一边。现在看来,这个部分还是蛮有说服力的。
澎湃新闻:大龄部分其实你也可以自己来演。
刘若英:绝对不可能!我最多演井柏然爸爸的女朋友哈哈,我觉得还是要专心第一次转型。
原来大家都曾经幼稚过
澎湃新闻:这样一个关于青春成长爱情故事的创作过程当中,有重新帮你回忆起某些你自己本来觉得已经忘掉的事情吗?
刘若英:一定会,因为要跟编剧聊,毕竟还是会把自己的事情掏出来讲,讲的过程,才觉得自己真的很离谱,比如会想起自己原来真的曾经就是那种伤了别人,自己都不自知的人。也会离谱地玩消失,突然就不见,很久之后才会明知道他会那么痛,那么着急。但我就是拒绝交流,我觉得这个很恐怖。
澎湃新闻:这种“离谱”是多大时候的事?
刘若英: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吧。
澎湃新闻:音乐上来说,你的《后来》和五月天的《后来的我们》都是作为这部电影的宣传曲,你觉得哪首更贴近电影?
刘若英:我觉得是《后来的我们》。因为确实《后来》这首歌几乎只有遗憾,但是《后来的我们》里面是有祝福、有释然。
澎湃新闻:电影从几场提前路演的反馈来看,大家都觉得“很好哭”,和你的歌一样,你好像很善于抓住和大众的情感共鸣。在这方面觉得自己有一些心得或者先天优势吗?
刘若英:应该就是顺着自己吧。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有时候听到别人问我怎么感动别人,对我来说,我也没有比较高的招。只是我可能烦恼多了,稍微有点经验。可是都一样的。我认为我在做的是一个test(测试),我没有去想这个东西可以打动别人,因为我一旦抱着这样的目的,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拍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别人怎么想呢?我只能是做一个自我的表达,反而是我看到他们感动的时候就(发现)原来大家都跟我一样。
就像我其实一直都不想用《后来》做宣传,监制说服了我很久。然后MV上线以后我刚好下飞机去酒店,洗完澡我就躺着刷手机看到那些大家在这首歌里宣泄的遗憾,我真的是红了眼眶。原来有那么多故事,那么多想说对不起的人,原来大家都那么幼稚过。所以我才说,“献给曾经那样深爱过的那个时候的爱情”。我觉得那个东西不是我去预设的。
澎湃新闻:从《后来》到《后来的我们》,都是一种对时间流逝和其中得失的感慨。你怎么看“变老”这件事?
刘若英:年龄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很空的概念,反而是实实在在压在心里的那种东西。当然我要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要做自己年龄应该做的事情。我晚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我一定希望我永远年轻貌美,晶莹剔透。可这是不可能的,要接受这个(事实)需要一个过程。生活上也是,体力不再像以前,以前也许是第二天早上通告,前一天晚上还能出去吃饭,但像昨天晚上我们降落在上海的时候已经11点半了,监制说去吃个“耳光馄饨”,他说“十分钟下去吃了就回”,我都没有力气。我说宁可回来卸了妆,假睫毛拿掉,然后躺在床上刷着手机休息。比如这次住的酒店有个露台,要是我以前就会说,晚上到露台来喝一杯,但现在第一个反应一定是明天5点半出发,我要早睡。我觉得这都是因为年龄它会在身体上身体上留下开关,直接告诉你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还是很残酷的。
澎湃新闻:对爱情的认知到现在有没有改变?
刘若英:对爱情的态度是一样的。我觉得还是一切都很美好,即便我确实跌跌撞撞的,遍体鳞伤,但是我并没有因为这样就不相信爱情,我还是会记得它的美好。我为什么会愿意为它伤心,就是因为它曾经那样让我心动,让我快乐。我觉得那个东西会让我也愿意去承受,它有可能发生的不好。
澎湃新闻:无论是歌还是电影,都是在说一种遗憾,你觉得遗憾是不可避免的吗?
刘若英:在一起的过程里,只要是真心真意,只要你是真的爱,都会有遗憾。你无所谓,反而就没有那么在意,是因为你那么认真,所以才会有遗憾。我唱了这么多歌,说了这么多话,大家都听进去了,我想大家一定是对遗憾特别有认同。遗憾就是生活,生活一定有遗憾。
本期编辑 郦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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