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CNdY|带着改变与新意「返航」

专访 CNdY|带着改变与新意「返航」

UPEE 内地男星 2024-01-26 00:00:09 143

2023年末,成军已久的CNdY突然发布了一张与以往所有作品听来都有所不同的专辑。名为“返航”,而在回归之外,两位乐队成员更强调了它可被呈现的“守护”之意——这张专辑在更加叙事化的内容之上,也更多地与乐队成员的生活体验、感受相关联。本期UPEE荣幸邀请到了CNdY乐队,为大家讲述“返航”途中他们的所遇所想。

[Review] 返航




UPEE:成员变动之后的CNdY在音乐上也出现了变化,可以重新为大家介绍一下CNdY吗?

姚凌佳:CNdY从上一张专辑开始基本就固定了双人组合的形式,我负责乐队中的音乐制作,而林味熹负责演唱和整体视觉设计。我们也是在组成家庭多年后,才逐渐磨合出现在的合作模式,因为CNdY经历了10多年的各种人员变动后,我们发现,其实音乐创作往往需要漫长且多次的沟通才能形成统一概念的作品。而我们两个人有不同个性,但却有基本相同的生活模式,在一起能频繁和稳固的去寻找同一个创作目标。相信在未来也能将CNdY的音乐以更具深度和稳定的方式发展下去。


CNdY的两位成员姚凌佳与林味熹


UPEE:《返航》作为一张听来与以往相比更为“流行感”的作品,可以认为是CNdY成军以来一个重要的节点,在新的音乐类型之中,这张作品与以往的创作过程有何异同,有什么新的感受吗?
姚凌佳:我们一直认为CNdY是一场生活的实验,每个时期乐队的作品都非常遵从当时成员们的生活状态和审美取向,从最早的乐队化的独立电子音乐到House和Techno风格,再到后期对Bass音乐的探索,CNdY从来没有固定住音乐创作的模式。直到上一张专辑《放映机》,我们内心认定,其实用某一电子风格的音乐来定义CNdY都是不准确的。CNdY的本质是蕴含在音乐中的律动表达,不论是歌曲的结构和走向是什么变化,都不会丢掉强烈律动带给人们身体的触动。
尤其在最新专辑《返航》中,我们将自己理解的电子音乐风格进行了重制,让每首歌都是一种CNdY式样的表达。让每一个电子音乐技巧都藏在每首歌的细节中,从而服务于歌曲。我们觉得这是CNdY在音乐上的一种放手,不再执着于遵从某一特定风格的技巧,让歌曲真正的成为歌曲,让电子音乐更返回到人的温度,而不仅仅是标签。也标志着着CNdY的音乐真正意义上的—— 一次向往成熟的发展。

UPEE:你们最喜欢《返航》之中的哪一首?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姚凌佳:我们两个人貌似在《返航》中都有着不同喜欢的歌曲。我最中意的是《Tell Me What To Do》,这首歌其实是在所有CNdY的歌曲中最为特殊的一种表达。在开始的这首歌的demo是标准的House风格,后来整张专辑都制作完成后,经历了一年反复修改的折磨,逐渐的觉得这首歌其实应该抛弃掉原有的风格束缚,返回到歌词中真正表达的私密心境中,于是我将整首歌的编曲完全推翻。用更为自然原声的器乐塑造了不一样的音乐景象:在雷雨来临的傍晚,一个人盘坐在树林中的木质房屋里,听竹林里的某些鸟在摇曳的雨里呜咽。而主角在语句的表达中呈现了内心就像汹涌大海中孤独的帆船,不断寻找生命的意义。没有了过多复杂的节奏和合成器的衬托,就更考验演唱者演绎的技术。于是我们邀请了孙凌生来唱这首歌,他几乎一气呵成的完成了多轨的录音,丰富的层次的把这首歌情绪完全表达了出来。非常感谢他。

另外这首歌在更改之前,其实也得到了我们的混音师宋卓最真挚的评价:编曲有点俗套。但在重新编曲后,他说:这是整张里混音的过程中最舒适的一首,连音量和频率都几乎毫无改动,已经能感受到一只孤鹤站在雨中的泥土中哭泣的声音了。

孙凌生在听完成品后,总是担心人声音量有点过大,我们也是发了好几十条语音才说服他选用这个版本,这首歌本身表达的就是人内心的呐喊,而人声矗立在歌曲的核心地位,也是这种孤独在放大的感觉。

我觉得这也许是以后CNdY音乐的一个新开始,破坏掉电子乐的风格标签,回归到音乐真正的表达上。

林味熹:我最喜欢《Safari》,在最初听到demo的时候就被缠绕交织的音符所打动,有感而发写出了歌词:在迷幻森林中,猎人敏锐的嗅觉一度失灵,他感受不到猎物的忽远忽近。当夜晚来临,他好像看到精灵们起舞,动物们在歌唱。狂欢之爱,美梦之夜,不再有狩猎者和猎物,只有看似谎言的一场遗梦。音乐中男声和女声轻声呢喃描绘这一场看似荒诞的闹剧。



《返航》实体视觉‍‍


UPEE:在《返航》的音乐之外,有看到这张作品的视觉也是由成员负责的,封面是细致斑驳的波浪,而歌词页有精致的拼贴风格,可以说是非常精致而用心。除了“陪伴”与“回归”的主题之外,还有什么音乐内容是想通过视觉化进行传递的,或者说是如何想到用这样的画面和意象呈现这张作品?
林味熹:整张专辑的音乐内容围绕着“守护”的概念,而专辑的正封面:看似像波浪的线条实际上最初想要呈现的意象是一把椅子,一把能在家中让人窝着的最舒适而温暖的椅子,希望这些冰冷的电子乐波频组合起来的“椅子”,也能令人感受到温暖。原画是一张布面丙烯画,而选择这一材质的原因,因为带颜料的笔触是真实且可以抚摸的,正如CNdY这张专辑的改变一样——让电子乐有温度。而整张音乐所传达的“守护”,体现在了封面打开后的正反图形上,正面的椅子和反面的椅子形成一个守护罩,依稀可见海上灯塔的形状,希望给迷途航行的人们一束温暖的光。而封面的中英文标题“返航”和“Inward Voyage”特地做了凸起的工艺,就像茫茫大海中给人指明方向的浮标。

而折页封面,由“返航”概念文字组成的“椅子”不仅呼应了封面,而且更加清晰了“返航”这幅画作的寓意。

“当你感伤,当你跌倒, 

当你消失在街畔,当你向世界伸出手。

无论你在哪里。我们都会向你的方向凝望。

在无尽的大海,点亮灯塔。

等你返航

因为主打歌《返航》是一首献给孩子们的歌,所以在设计方面,我们把最柔软的心藏在了最里层:打开以稚嫩的儿童画拼贴而成的歌词页,就像是嘴里倒入了一包跳跳糖,惊喜且愉悦。这是由女儿的画作拼贴而成,孩子的画作是最真实的,以日记形式的画下心情,以及周围发生的故事,会让人发出由衷的笑容,勾起自己的回忆。这也是CNdY想让收到专辑的人能有的互动体验。无论你现处于人生的哪个阶段,这一颗赤诚的“童心”都最值得“守护”。

专辑的整体的设计都是围绕着CNdY的音乐所以想要表达的:以温柔之心,抵御末世之火,当一个人心中怀着“守护”的意念,孤独便会远去,也能自然习得了勇敢。


UPEE:“椅子”的意象确会让人联想到家庭、温暖、牢靠、安稳的感受,这也跟《返航》让我感到的“治愈”有一致,可以分享以“家庭”和“创作者”两种角色之间的关联或区分在你们创作过程之中有带来怎样的感受吗?

CNdY:我们从来不相信有完美的将家庭和创作可以平衡的模式。创作需要大量的学习和实践的时间,而家庭更需要长时间去孕育和陪伴。本身在这两种身份叠加的情况下,难免会有很多需要牺牲的时候。也许因为家庭会婉拒掉很多工作的机会、社交需求。也许因为工作暂时无法陪伴家庭。纠结和不断的自我开导是我们两个人日常每天都要经历的情绪。但恰恰是这种纠结,让我们在得到不管是创作收获还是家庭幸福的时候,更能感受的愈加深刻。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将这种情绪在这张专辑中表达出来的原因。

我们无时无刻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情绪的充实。我们不再愿意谈论很多虚无缥缈的或者难以理解的音乐概念。作为创作者,最能做好的,便是把真实的自己解构与剖析出来重新组合成一个个优质的作品给到大家。这才是我们真正想去诉说的。


《返航》部分灵感


UPEE:可以分享在创作《返航》时的灵感吗?
CNdY:在创作《返航》的最开始,我们其实还没有明确的概念去统筹整张专辑,但当我们完成了将近20首完整的demo后,我们决定这张专辑可以跟以往CNdY有所不同,可以发行一张全人声的电子专辑,也是CNdY第一次尝试创作那么多首带演唱的音乐。而这也决定了我们的专辑需要更具有叙事性。于是我们便把每首歌曲的内容都与我们的生活情景串联,这也是我们比较喜欢的音乐感受。希望听者能随着音乐在画面中穿行。所以特意在歌词的创作上尽量做出更为清晰的故事感和影像感。

《未别》是想对生命中消失了亲人的诉说。我们两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失去了至亲,虽然过去很久,但这种失落感与不忍仍然深深地刻在心里。就像虽然身陷泥潭,也清楚生活需要一直向前,但总有不忍离去的情感拉扯着身体留在原地。

《这次,我们忘了世界》里场景原型是我们很爱看的一部电视剧《去XX的世界》。年轻的生命里没有那么多的牵绊,唯一的生命营养就是爱情。世界已经那么不美好,但当我们找到心中的那个人,便只想存活在只有对方的世界里,一起出走,忘掉世界。

《接触》的灵感来自于《超时空接触》,这部影片我们看了无数遍,当我们仰望星空的时候,就会知道,时空和时间是无与伦比的奇妙,神秘的宇宙中注定重叠着无数的未知和生命体。不论相遇会有多大的风险,无论我们的信仰是否相同,我们都会在无限的好奇本能下向他们接触。

《Safari》讲述的是一座迷幻森林中,狩猎者与猎物的一场狂欢,其实是一场不存在的谎言遗梦。所以在音乐的编曲上,我们也和混音师一起塑造了一个“原始森林”,用音乐塑造了一场不可能存在的对立者们的狂欢派对。

《返航》是献给孩子们的,也是献给有同样心境的父母们。当孩子在诞生的时候,父母的人生和情感就彻底从属他们。成了他们身后的一个怀抱和凝视。当他们长大,父母明白需要放手,却在他们真正走远的时,变成不舍的期盼。《返航》歌词里也藏着我们两个孩子的名字,一个孩子敏感,一个孩子胆小,希望这首歌能给予他们勇气,不管他们未来是什么境遇,都可以转身回来,家永远都在。 所以这首歌在编曲上为了体现情感的纯粹,前半段只留了钢琴和人声,摒弃了所有花里胡哨的技巧,就像念一封给孩子的信一样。

《太阳风暴》灵感是来自于《怪奇物语》里的主角Max,和《星际穿越》这两部精彩的影视作品。当世界湮灭的时候,唯一能拯救我们的,是残存在我们记忆中的情感。歌词也描述了一场太阳风暴中的逃亡,即使我们坠入虚空,也不要磨灭人性,要保持希望。

以上等等,《返航》每首歌都更加注重主题描写,希望能准确描述给听者,让以前虚无的电子音乐编程转化成更具人文色彩的歌曲,来传达一个个完整的故事。

UPEE:从这张专辑的创作与灵感可以感受到,可以认为叙事性更为放大的《返航》是CNdY生涯中目前最能与你们生活体验与感受表达相契合,也是更有一种“唱作人”属性的作品吗?而这样的音乐创作,与CNdY坚持“律动”的理念相结合,可以分享一下创作的过程吗?

姚凌佳:CNdY的创作本身与传统“唱作人”的手法稍微有些不同,本身CNdY还是以创作电子类型的舞曲为肌理和动机去开始的。在某种特定主题的场景或者情绪下创作出整首具有电子律动和音色音符流动感的曲子,然后再根据主题编写在符合律动节奏的演唱段落。所以在CNdY的部分歌曲中并没有出现特别明显的主副歌划分的传统唱作类歌曲特征,我们创作的主旨是更符合于电子音乐的核心理念来加入人声唱段的配合。但当创作完人声段落后,我们会经过长时间对歌词和断句的研究,还有和声和结构的搭配调整,让主题的内容更清晰的表达出来,发挥出演唱的主角特征。
所以CNdY的歌曲经常需要经过好几轮的反复协调,希望能兼顾电子舞曲与具有人文气质的唱段之间的一种平衡。当然,这张《返航》只是这种尝试的开端。在未来CNdY的专辑中,我们会更加深入学习如何将这种平衡做的更加具有特色,慢慢接近很多国际和国内优秀的流行、独立电子音乐艺人的水准。


UPEE:除了从电子音乐到另类流行,还有看到CNdY与海鲜市场的西红这样来自于嘻哈乐领域的创作者进行合作,似乎CNdY的2023有非常大的“跨度”。可以分享与这些来自其他领域创作者是如何认识的,以及在CNdY的“流派界定”愈发发散是有什么契机或想法吗?
姚凌佳:我们两个都是i人,所以与音乐人的合作基本都不是相互介绍认识。但我们又有意愿和自己喜欢的音乐人合作,来突破CNdY的创作习惯。所以就只好用最笨拙的方式去联系他们,用微博私信或者网易云音乐私信的方式去询问。之前和孙凌生的合作就是恰好看到他也在进行电子音乐的创作,所以微博私信联系上他之后,我们进行了长达一年多的共同创作,也有一个全新的组合叫’Double LP’,这个组合的创作现在也仍在持续中。
而和西红的合作就更偶然,之前在做Bass音乐的时候,非常喜欢的几个音乐人都会有几首和Rapper合作的歌曲。那时候我们就尝试创作了不少带有verse桥段的歌,且在演出中也尝试运用过,但毕竟没有直接找Rapper合作来的痛快。于是就在网易云上搜索最新的一代Rapper。恰好找到了非常具有创新精神的说唱厂牌“海鲜市场”,也听到了西红的歌曲。他那种毫无束缚又很具有能量感的表达非常棒,于是私信后一拍即合。有意思的是西红居然是我女儿的小学校友,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相遇。我们和西红在2023年至今不断的在尝试新的歌曲创作。他对于新说唱音乐形式的探索是毫无拘束的。CNdY会联合西红在2024年的春季发行全新的EP,虽说是EP,但歌曲的数量也将近一张全长专辑了,每首歌基本都是不同的风格。西红也找了非常厉害的两岸Rapper进行合作,相信大家听后会觉得这是2024年非常特别的一张嘻哈专辑。


UPEE:正如前面提到的,《返航》听来是一张“不一样的CNdY专辑”,那么在《返航》之后有什么想要继续尝试的呢?’

CNdY:《返航》后我们在2024年想主要专注在现场音乐的表演探索上,虽然演出的计划不会太多,但希望能在仅有的几次Live能接收到大家对我们音乐最直接的感受。其他的时间我们都会用来继续学习和生活。希望在下一张的专辑制作上能有更好的音乐性,有更成熟且自如的作品带给大家。


整理 / 编辑:石田吉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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