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窦唯。
尽管我不太能完全理解摇滚,但是至少我不媚俗,用真实的状态来表现自我。我不相信一个社会唱几首歌就盛世了,用几首鹦鹉学舌的伎俩唱盛世,再恶心地抒发什么情感。
口述/窦唯
从1990年代到今天,我一直有困惑,也想一吐为快。所有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事实,主要看人有没有良心,但是现在的这个商业环境,很多人不讲良心,不诚实,音乐也不尊重人内心的真实感受,虚情假意,装着一副呐喊的样子,呼唤盛世。他们又对这个盛世做了什么?
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不一定,既消极又积极,对貌似好的东西要有警惕性,对恶劣的现象也心存侥幸心理,不敢盲目去应和。
现在有那么多生存环境、人类情感,方方面面的危机,在这么多危机中怎么还会有这么大量的娱乐状态存在呢?大家都在傻吃傻喝傻乐。那些高科技啊,首先应该是人心上的高科技,人心对待事物的逻辑反映,然后才会有机械上的高科技。
1994年,窦唯在红馆。
不相信一个社会唱几首歌就盛世了
现在大家都在说“忽悠”这个词,其实那么多年来,整个事儿就是一个大忽悠。从当年魔岩在红的演唱会开始就是。他们就是想造成一种浮夸的假象,只要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都沸腾起来就够了,但其实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他们当时有报道说我在红,对着台下的人喊:“你们喜欢吗?”我在台上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用朋克的话说,这是在舔别人屁眼。你把他们舔舒服了,就会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包围起来,被保护起来。
我做音乐,用“不一定”、“文王”那样的形式做音乐,不去做炫技的音乐,不做文字,就是想弱化音乐当中思想性的东西。有些人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于是通过某些事端抵制我在公众当中的形象。结果大家并不知道我这些年做了些什么,唱片出来以后很多人也说买不到,是有人不希望我跟他们形成竞争。他们的这种做法可以说是一种殖民。所有的事情,都是凭空造势起来的,都是幻象。他们都希望人们去听R&B,去听流行的东西,好从中获利,让他们自己得势。不仅是得钱,还有权。
窦唯和他的“不一定”乐队。
尽管我不太能完全理解摇滚,但是至少我不媚俗,用真实的状态来表现自我。所以我现在在台上不再虚假地去编排什么,完全是随性的演出。
那些台上台下期待达到互惠互利的效果的演出,就是哄,台上看台下,哄得越热烈他们感觉越成功,台下看台上就是希望他们折腾,拉屎拉尿,洒狗血。我对这个感到深恶痛绝,所以我的音乐没有说词,我不相信一个社会唱几首歌就盛世了,用几首鹦鹉学舌的伎俩唱盛世,再恶心地抒发什么情感。
那些所谓的音乐节,都是些什么呀?那年在内蒙有一个音乐节,我去了,当时有个当地的乐手,在台上说:“你们这群人,到内蒙来干什么?把好好的草原都毁了!” 他当时喝多了,但这是他的心声。
窦唯如今很少出现在酒吧、音乐节、演唱会等公众场合。
他们狼狈为奸,愚弄大众
我看过一部老片子,叫《腐蚀》,上世纪50年代的老片子了,茅盾的小说改编的,台词和现在的世态太符合了。那些间谍们,男男女女,控制事态,混淆视听,面上却做着冠冕堂皇的文章。
在这个圈子里也有文化间谍,他们狼狈为奸,愚弄大众。
那些幕后的唱片公司,台湾人,我一开始跟他们接触的时候就有防范心理,他们来找我的时候,都是半夜三更,12点以后敲门,拉着你态度诚恳地说了很多,然后到3点多又说有下一场,要先走。现在他们很多都在北京置了业,安了家,还来找我吗?理都不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年轻,只是觉得他们像台湾特务,所说的和所做的不一致,打着扶植大陆原创音乐的旗帜,之后就不是了,就是他们的周杰伦、张惠妹进来了。
电影《腐蚀》海报。
那些海外唱片公司来到中国,利用这里的资源,发展壮大自己,赚到自己想要的了,回来再对你进行第二次压榨。好不容易中国可算有点钱了,孩子们都排队去买演唱会的票,家里人也都陪着去买票,还不敢说个“不”字。这些演唱会有什么意思?他们自己在赚到钱的同时还毁坏你的素质修养。所以说,江湖险恶啊。那些盗版,和他们也有直接关系,他们是监守自盗,把病毒都传播到了中国。
现在的少男少女们,单纯的感情都被那些自由主义忽悠了,被那些留着长发的、所谓的艺术家骗了,包括我后来的爱人,也就是那些魔头手上的一个小玩偶,所以我说要保护处女。
在这个圈子里,我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唐朝,他们当年是被台湾人一手制造出来的,一出来马上就进入了娱乐的状态,用娱乐进行掩盖,转移人们对其他事情的注意力。什么事都做娱乐,不可乐的事情也娱乐。说事儿的时候也是轻描淡写,避重就轻。起了貌似积极,完全背道而驰的作用。
你们真的可以去问问唐朝乐队,从1990年代到现在,歌都写成了吗?都做了些什么?把摇滚都发展成什么样了?这些都是我很想问他的问题。
1994年“魔岩三杰”与唐朝乐队赴香港举办“中国摇滚乐势力”演唱会。
现在对我来说是四面楚歌
我在摇滚圈当中唱反调,在民众中又没有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小调,于是很多人会想:这人怎么回事啊?
我也想过不再走音乐这条路了,但是多少年来,我一直都一根筋。很多人也劝过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但是我从小到大没离开过音乐,说是执著一点都不过分,经过这么多年的尝试,有些成果,做别的好像没那个劲儿。
对我来说,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样的残酷,以前用枪,现在用钱,没钱就没尊严,没尊严还怎么混?就像《腐蚀》的台词里说的:“我总是觉得外面的人怎么那么可怕,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采访整理/胡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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