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建斌的导演处女作《一个勺子》的首映式上，陈建斌的妻子蒋勤勤哭得妆都花了。

激动流泪不只是因为现场来捧场的近百位圈中好友，更因为影片能最终公映，实在是百转千回。



主演金世佳、蒋勤勤和陈建斌在海报前摆pose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少了一个人——王学兵。

影片在过去一年经历的一切，应验了一句老话：生活总比剧本更有戏剧性。

用最俗套的方法画一条曲线，那么一开始就是“高潮”。

（当他登台领取影帝奖杯时，妻子蒋勤勤也被邀请上台，含泪献吻陈建斌成了金马历史上的经典一刻。）

2014年11月2日，金马奖颁奖舞台上，陈建斌是最风光的人。

当晚他一共获得了五项提名：自己导演的《一个勺子》接连拿下了“最佳新导演”和“最佳男主角”两项大奖，还因为《军中乐园》拿了“最佳男配角”大奖。

其实，《一个勺子》的横空出世，让所有媒体都大跌眼镜。

影片的故事并不复杂，可是富有荒诞和对现实的黑色幽默。

片名“勺子”就是西北方言里的“傻子”。



农民拉条子（陈建斌饰）在镇上遇到一个讨饭的傻子（金世佳饰），傻子跟着他回了家。



拉条子和妻子的生活并不富裕，之前为了给自己入狱的儿子“跑关系”，他们俩拿出了5万块积蓄给了镇上最有实力的“大头哥”（王学兵饰）。

一边，善良的拉条子贴了寻人启示找傻子的家人。另一边，和傻子的相处，让夫妻俩和傻子也有了感情。

不久有人认领了傻子，夫妻俩很欣慰。可紧接着又有自称傻子的家人出现，说拉条子是把傻子卖了，要他赔钱。

拉条子想不明白，好事怎么就成了坏事？



《一个勺子》的故事和风格，很容易让人想起张艺谋的一代佳作《秋菊打官司》。

这样的现实主义电影，对于导演电影艺术的考验更严苛。没有成熟的镜头语言，电影很容易让观众陷入沉闷，对人物无法产生代入感。

没有多少人看好第一次作为导演的陈建斌。

大众对陈建斌的印象，还停留在《甄嬛传》中的雍正皇帝。

新版电视剧《三国》里的一代枭雄曹操。


以及更早年的《乔家大院》里的传奇晋商乔致庸。

相比在电视荧屏上的大红大紫，他的大银幕作品并不多。而且，也大多是一些小众的文艺片。

蔡尚君的《人山人海》是一部。电影根据一个真实的社会案件改编，他饰演一个憨厚执着的农民铁老大，为了给遇害的兄弟报仇，千里寻凶。

哪怕你看过那部由周润发主演的《孔子》里，你都很难认出陈建斌就是电影里春秋鲁国“三桓”之一的季孙斯。



《军中乐园》是他表演生涯的一个里程碑。他饰演的老张这个角色，19岁离家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大陆。这种大时代底下的小人物，最考验演技。



观众也不会忘了他在片中的大尺度表演。

凭借这个角色，陈建斌成了金马历史上同时拿下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的第一人。

片名中的“勺子”就是西北方言中的“傻子”。陈建斌对于电影来说，也是一个“勺子”——他对“电影”这个词汇有着极高的敬意。

甚至在采访时，如果当谁就某个电影话题，无法回答他的反问时，他都会非常认真地说：“好好研究研究电影。”

做导演这个念头，在陈建斌的心中已经埋藏了很久，他的偶像是伍迪•艾伦。

他在等待时机，也在寻找机会。如果没有写出一个自己认可的剧本，他绝然不会拿起执导筒，为了证明什么而去拍一部电影。



直到2013年，在重庆拍摄电视剧《兄弟兄弟》时，闲着没事的陈建斌看了当期的《人民文学》，一个电话打给朋友：“快去买《奔跑的月光》版权。”

的确，《一个勺子》的故事改编自河北作家胡学文的中篇小说《奔跑的月光》。乍看上去，这个故事并不足够改成一部电影。



故事是这样的：

农民宋河和妻子是一对普通的夫妇。他们为了拉关系给自己入狱的孩子减刑，凑出了几万块钱却打了水漂。而有一天，他遇到一个讨饭的傻子，傻子跟着他回了家，这对夫妻的生活却因此发生了令他们意向不到的剧变。

打动陈建斌的地方，在于小说中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的命题：当你按照善良的方式为人处事，却最后得到了坏的结果。那么到底是社会变了还是自己成为了傻子？

陈建斌说：

“生活里，我老让别人觉得‘这个人好傻，老做一些不该他做的事，真讨厌。’比如我不是导演，不是编剧，但老爱拍戏的时候提各种建议，剧组都觉得这人费力不讨好还得罪人。可是当我把这些扔了，我还是我吗？”

于是，陈建斌将这个故事带到自己拍戏每个片场，利用候场时间改写剧本。蒋勤勤回忆，有时候自己一觉醒来，发现陈建斌还在书房改剧本。

他是个老派的人，不会电脑打字，只能依靠手写输入。在两部电影加半部电视剧的拍摄间隙，他用了4个月一笔一画写完了这个剧本，最后定名《一个勺子》。



他20岁才离开新疆，因此，他决定把故事放在他所熟悉的西北——甘肃永泰龟城。人物的身份也从农民变成了他更熟悉或更能体现西北特色的牧羊人。他给男主角取了个名字“拉条子”，因为他自己最爱吃这个。

第一次当导演拍戏，又是农村题材，投资人并没有给陈建斌多么高昂的制作费用。

不过，这股新鲜劲和激情都让他回忆起自己刚入行时候的状态。

比起预算有限，改编剧本的才算真的困难：

“前后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写写停停。中间有好多次遇到瓶颈，知道这样可能不是最好的解决手段，但又想不到更好的。这种时候我就干脆停下来、先把它放一边，一两个月以后回过头来再看，可能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样，我们在知道电影里的演员其实都是他的好朋友或者老同学，也能会心一笑。王学兵就是被他一个电话叫来的，剃了头发和眉毛，才演上了“村里首富”李大头的角色。

所有人几乎都是零片酬出演。戏份杀青，导演给他们一个拥抱一束鲜花就算完事，据说那束鲜花还循环使用。

女主角找不到人，最后让自己的妻子蒋勤勤打扮得和赵本山小品里的“白云大妈”一样上阵。



最惨的是扮演傻子的金世佳。开拍之前就剃了光头、不剪指甲，脸上的流浪汉妆每天都要化3小时。光看电影，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作为新导演，陈建斌虽然开拍前非常紧张，但实际开拍后，他却发现所有紧张都消失了，仿佛他干了很久的导演。



最终，一切看上去都很不错，金马大奖足以证明影片的品质。在载誉归来的庆功会上，陈建斌和蒋勤勤甜蜜一吻。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今年3月份，影片正式召开定档发布会，筹备5月1日正式在全国公映。



彼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媒体和业内人士得以一睹影片真容，好口碑广泛传播，这也让陈建斌和他的同事们信心十足。

可短短不到一周内，王学兵被曝涉毒，陈建斌“傻眼了”——

陈建斌惊愕不已，难以置信，连用三个疑问句:“这怎么可能呢？不是真的吧？你确定吗？”当宋宪强说媒体已经报道出来时，陈建斌沉默半晌，依然不肯就此相信:“哪些媒体报道的？可信不可信？”

（这款特制海报上所说的“人生无奈学好归来”，就是微博名叫“王学好”的王学兵）

面对不能上映的可能，整个团队所付出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在长达半年时间的沉寂中，有关《一个勺子》的故事接连传出了“重拍”、“删戏”等不同的版本。

看过影片的人都和陈建斌一样清楚，王学兵在片中扮演的戏份非常重要。而且，他的表演其实非常出彩。

直到今年9月份的金鸡百花电影节上，陈建斌拿到了最佳处女作大奖。

这个奖项不仅是对他个人导演艺术的肯定，更重要的是传递了一个暧昧的信号——影片“解禁了”。

在之后的首场点映上，陈建斌一激动就公布了上映日期——11月20日。



我们即将在影院看到的《一个勺子》，是“打折”的。

“版本中依旧保留王学兵饰演的大头哥的镜头，不过人物角度以侧后面的居多，并且戴着墨镜，正面的造型转瞬而逝，而且在发型和容貌上颠覆很多，若是不知道，会令观众一时难以辨认出就是王学兵。”

这样的“折扣”不能掩盖整部影片的光芒。它依然可以给每一个观众带来难忘的观影体验。

最后要说的是，陈建斌和王学兵之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矛盾和误会：我们认识很久了，小时候我们两家就在一条街上，我们基本上没怎么就这个事情谈论过。从这件事情上，不管他还是我，我们都学到了很多东西，对我们是有帮助的。

对于一部难得的好电影，我们都需要“向前看”，而不是“向钱看”。

作者 | 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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