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Judi Dench at home in Surrey. Cashmere cardigan and white T-shirt, both Dench’s own © Jody Rogac)
老戏骨朱迪・丹奇(Judi Dench):90岁的演员、园丁、朋克爱好者和爱搞恶作剧的人,还是个厨艺 “糟糕” 的家伙
想了解这位传奇女性,听听她的亲朋好友讲述最难忘的故事
编辑:Roula Khalaf
译者按:初识朱迪・丹奇于她主演的《丑闻笔记》(Notes on a Scandal)。朱迪在影片中塑造了一个外表古板、严苛,内心占有欲极强、心理极度黑暗的中学教师。朱迪精湛的演技,为电影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恐怖氛围。
资深影迷一定不会对《007》系列电影里担任特务007的上司“M”的朱迪感到陌生。如今年逾九十的朱迪告诉记者,她因为年龄原因,不再继续从事演艺工作。
这篇刊载于最新一期《金融时报》上的采访,邀请了与朱迪共事过的演艺界人士,一起回忆那些令人难忘的故事。
朱迪·丹奇(Judi Dench)的家,正是人们想象中的样子。这座位于萨里郡东部中心的宁静之所,是这位90岁演员生活了40多年的地方。在这里,她与已故丈夫、演员迈克尔·威廉姆斯(Michael Williams)养育了女儿芬蒂(Finty)。这座农舍始建于14世纪,古韵犹存,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温暖而亲切。穿过一扇古老的木门进入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柔软的长沙发和宽大的壁炉。“小心碰头!” 她总是这样大声提醒。访客们会在一块写着 “我一直在等你,邦德先生” 的007主题门垫上蹭蹭脚,这是她孙子萨米送的礼物(她总共八次饰演过M这个角色)。
屋内处处承载着她的过往:一把医生办公椅,这是她父亲诊所里的物件,来自她的故乡约克。家里摆满了照片和纪念品,还有数量可观的毛绒玩具,以及她获得英国电影学院奖、奥利弗奖、金球奖和托尼奖奖杯。她凭借在《莎翁情史》中仅八分钟的精彩表演而斩获奥斯卡小金人,也陈列在架子上。椅子上盖着精心绣制的挂毯,其中许多都是她在电影片场或后台等候时绣制的。在客厅里,立着一只六英尺高、戴着一顶高高的圣诞帽的毛绒恐龙。“它是不是很漂亮?” 她热情洋溢地说,“这是我圣诞节送给孙子萨米的礼物。” 我问萨米多大了。“27岁啦!” 她回答道,那独特的嗓音依然充满活力,笑声爽朗依旧。
(Judi Dench at home in Surrey © Jody Rogac)
丹奇精力旺盛地吓人。我们坐在松木厨房餐桌前,先喝着茶,吃着酥饼,之后又开了一瓶香槟。在我们身旁,有一个巨大的鸟笼(里面住着她的鹦鹉 “甜心”)、一大束红玫瑰,还有一张装裱好的艾伦·贝内特写的便条。她讲述着自己仍在参与的所有项目——包括与贾尔斯·布兰德雷斯及朋友们在橘树剧院上演的《第十二夜》。她送给我一本她与布伦丹·奥黑尔合著的关于莎士比亚的新书。“书名叫《付房租的人》——因为他确实付了房租呀!” 她放声大笑。丹奇记忆力惊人,这是出了名的。她告诉我,自己的脑子里装满了一生积累的诗歌和莎士比亚作品,说着便立刻快速背诵起《尤利乌斯·恺撒》中卡西乌斯对布鲁图斯说的台词,那是她小时候跟哥哥杰夫学的。“他当时11岁,我7岁!”
她知道自己很幸运,脑子里装着 “那么多莎士比亚的东西”。她会看一些能让大脑保持活跃的节目。“我超爱《大学挑战赛》和《唯一的联系》”。 她说完,拿出一袋加大号的香蕉拼字游戏字母牌,尽管视力在下降,她还是能看清。“玛吉和我以前总玩拼字游戏,后来有人送了我们这个。来吧”! 她说着,把字母牌倒在桌上,“一次挑两个字母,看看我们能拼出多少名人的名字”? 她可是玩拼字游戏的老手了。
我想象着这些年来,在这温馨宜人的厨房里,她一定为朋友们准备过许多丰盛的美食。“天哪!才不是呢!我讨厌做饭,我厨艺糟透了”! 她大声说道,“我已故的经纪人是朱利安·贝尔弗拉奇,我们曾是同学,我是他代理的第一个人。他来过这里,就坐在这张桌子旁。我请他吃午饭,之后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嗯,朱迪,我跟你说,你可不是因为厨艺才获得大英帝国爵士勋章的’”!
(Dench holding a script for a 1960 BBC adaptation of Shakespeare’s Henry V, in which she played Catherine of Valois © Getty Images)
(Dench wears Lena Rewell mohair blanket, £990, abask.com © Jody Rogac)
朱迪或许不善烹饪,但她是个热衷园艺之人,且一生都热爱动物。她的童年养了14只猫,屋前池塘里的鸭子都有各自的名字,她还是动物慈善事业的积极支持者。在她家周围6英亩的花园里,她种下了100多棵树,俨然一座植物园。石板标签上刻着朋友们的名字——约翰·吉尔古德、斯蒂芬·桑德海姆、海伦·麦克洛瑞、她的邻居伊恩,还有上学时最要好的朋友乔安妮。
“我一直喜欢与人相处,” 她告诉我,“有来有往,他们就能永远与我相伴。看那边,” 她指着,尽管现在她几乎看不见了,“沿着树篱那边。你能看见那边那棵小树吗?那是我为玛吉种的一棵海棠树。在她葬礼那天,树上结了一个小苹果,于是我摘下来,一整天都揣在兜里。”
尽管彼此间带着戏谑式的竞争,玛吉·史密斯和丹奇一直很亲密。我的丈夫罗伯特·福克斯是制片人,曾与丹奇合作电影《丑闻笔记》和《艾莉丝的情书》,他记得与这两位演员合作大卫·黑尔的《生命的呼吸》时的情景。“朱迪(位于海马克皇家剧院)的化妆间在二楼,每场演出前后,访客络绎不绝。玛吉不太擅长社交,她会说,每晚都被朋友们咚咚上楼的脚步声‘吵聋了’”。
(Dench at home in Surrey © Jody Rogac)
丹奇在2024年12月庆祝了自己的90岁生日。几周前,邦德系列电影制片人芭芭拉·布洛柯里在常春藤餐厅为她举办了一场午餐会以表庆祝。围坐在餐桌旁的,是他们这一代中最为杰出的导演和演员;在这样的场合,平日里那些自视甚高的人很可能会闹出些不愉快。然而,“他们都表现得很好,因为在朱迪面前,每个人都会如此,因为她的举止总是无可挑剔的,” 罗伯特说道。当然,他们确实表现得很好。关于这位非凡的天才、这位了不起的女性、这位天赋异禀的故事讲述者,从来不缺故事。所以我们在此收集了一些,以颂扬这位至今仍是全球最受爱戴的女性演员。
讲述人:伊恩·麦凯伦(演员)
朱迪有众多朋友,当然,除了朋友之外,还有那些渴望成为她朋友的观众。这意味着,无论她与哪些演员共事,她都能自然而然地成为核心人物,时刻留意着大家工作中和工作之余的需求。与朱迪的友谊充满了玩笑、打趣和欢笑,那种让人忍俊不禁的欢笑。她喜欢送礼物。1966年,我们在牛津剧院合作《承诺》,一次日场演出期间,我敲响了她化妆间的门。“进来”! 但我却推不开门,因为在门后,朱迪和她母亲正忙着包装并标记一堆圣诞礼物。那时才10月初。1976年,我们在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的小剧场 “另一处” 出演《麦克白》,那儿只有两个化妆间,中间隔着一道通常会拉开的帘子,毫无隐秘可言。我生日那天,每个人都送了我同样的礼物——一条新内裤,用来替换朱迪透过化妆间帘子瞥见的那条破旧宽松的内裤。
(At a dress rehearsal of Hamlet at the Old Vic in 1957 © Getty Images)
(Dench stars in Cabaret, 1968 © Shutterstock)
讲述人:贾尔斯·布兰德雷斯(作家、播音员)
我曾问朱迪,是否还记得自己最初感到快乐的时刻。她回答说,她的整个童年都充满魅力,她深爱自己的父母和兄弟,记忆里全家人总是笑声不断。她母亲会弹钢琴,她还记得父母热衷于举办派对,大家在派对上纵情歌唱。她跟我讲起一个叫大卫·贝尔钱伯的小男孩,他家住在隔壁。他们年龄相仿,总是玩角色扮演,从一个大储存式收纳沙发里翻出她母亲做的戏服打扮自己。有一天——她觉得自己当时大概六岁——她记得和大卫一起坐在花园围墙上,大卫对她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称呼彼此为‘亲爱的’。” 我问朱迪,是否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初恋男友,她回答道:“那只是闹着玩的”! 2023 年,朱迪和我一同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谈论她的人生。84年过去了,我找到了那个小男孩,如今他也已 90 岁高龄。我给了朱迪一个惊喜,把他带到舞台上与朱迪团聚。她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全场观众无不为之动容,热泪盈眶。
讲述人:理查德·艾尔(导演)
我看着一张照片,照片里四个成年人和两个小男孩——站在一张大餐桌的一侧。他们正看着六只发条小鸡(当时是复活节)在餐桌上赛跑。大家下了赌注,而这些小鸡的表现难以预测。一只向前猛冲,然后突然栽倒;一只磕磕绊绊地转着圈;一只爬到另一只的背上;还有一只一动不动。参与者们的脸上洋溢着热情,而其中一张脸因极度的喜悦而扭曲——不,不是扭曲,而是焕发出光彩。那是朱迪·丹奇,她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之中,她将自己最喜欢的三件事融为一体:喜爱与人相伴、喜爱游戏、喜爱打赌。这或许并非大多数人对这位被日本人称作 “在世国宝” 的人的印象,但比起媒体有时渲染的那种怪异的文雅形象相比,这更贴近真实的她。就像比利·康诺利描述的那样:“那些叽叽喳喳的英国蠢女人——她们觉得朱迪和她们是一类人,但其实她不是”。 58 年前,在莱斯特,我执导自己的第一部戏剧作品的那个晚上,我遇见了朱迪。她去那儿是为了爱情——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她当时的男友;我周日晚上的演出成了他们相聚的绝佳借口。两年后,我又和她以及她的另一个男友共进晚餐…… 在与相伴 30 年的丈夫迈克尔结婚之前,她总是在恋爱,或者正在坠入爱河,有时甚至同时陷入两段感情,而且通常爱上的都是不合适的男人,虽不合适却难以抗拒。她就像《不可儿戏》里的格温多琳·费尔法克斯:“我怎么做呢?我会爱上他的分身”。 朱迪一直叫我里奇,她真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我是说,她坚信爱情的救赎力量。身为浪漫主义者并不意味着她多愁善感;事实上,在某些方面她恰恰相反——目光敏锐且客观。即便沉浸在悲痛之中,她也不乏乐趣。但在她和蔼可亲、几乎过度慷慨的表象之下,她极为注重个人隐私,常常让人难以捉摸。她的作品也是如此:她从不让你觉得自己已看透角色的全貌,从而令人着迷。她是如何做到的,我不得而知。我只和无数人一样,为她能做到这一点而感到开心。
(Richard Eyre, David Hare and Dench in rehearsals for Amy’s View, written by Hare, at the National Theatre, 1997 © John Haynes/Bridgeman Images)
(Dench, second from right, with (from left) Lisa Dillon, Barbara Flynn, Eileen Atkins and Julia Sawalha in Cranford © Everett Collection/Alamy Stock Photo)
讲述人:艾琳·阿特金斯(演员)
和朱迪一起工作,很难不笑场。我们一起参演电视剧《克兰弗德》。那是2007年拍摄的,当时我们在拍一个场景,却一直拍不好。在拍摄间隙,我们聊起了《阿彻一家》,因为我们俩都是这部剧的忠实听众。终于,大概到了第五条的时候,一切似乎都进展顺利。就在朱迪从马车里出来时,我需要突然说出我的台词。一切都很完美。我听到自己说:“欢迎来到安布里奇,马蒂小姐”。 结果呢,我们直接笑瘫了;笑得太厉害了,他们只好把我们带下去重新补妆。朱迪总能让一切变得更有趣。
讲述人:肯尼思·布拉纳(演员)
朱迪总是充满热情,乐于尝试。新年前夜,我们在加里克剧院一起出演莎士比亚的《冬天的故事》。我们都向家人承诺会赶回去一起迎接午夜钟声,但不确定我们俩能否及时到家,因为我们的剧院就在特拉法尔加广场旁边。街道都封锁了,人群拥挤。我想到的办法是搭乘摩托出租车离开市中心,然后前往火车站。朱迪坚持也要这么干。我不知道制片人看到这位80岁的国宝级演员像埃维尔·克尼维尔那样风驰电掣地穿过伦敦西区,还大喊大叫,会作何感想。我们并排前行,就像莎士比亚版的《超级无敌掌门狗》,一心要赶回家参加庆祝活动。每次在红灯前停下,她都会向狂欢的人们叫嚷。“我喜欢和人打交道”。 她大喊道。她确实如此。无论是在舞台上,还是80岁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朱迪总是充满热情,乐于尝试新事物。
(With Kenneth Branagh in Birmingham in 1988 © Mirrorpix/Getty Images)
讲述人:大卫·黑尔(剧作家)
朱迪·丹奇收到《埃米的观点》剧本时,她完全不明白为何导演理查德·艾尔和我希望她饰演任性的日场演员埃斯梅·艾伦这一角色。她一直跟我们说,这个角色根本不适合她。在整个排练过程中,她都困惑不解。理查德和我就像足球解说员,只能徒劳地唠叨,却无法影响比赛进程。朱迪怀着高度的焦虑进行了首场预演。等到演出结束,她兴奋不已。“观众让我理解了这部戏。他们向我展现了角色的灵魂。现在我明白了角色的灵魂,一切都会顺利的”。《埃米的观点》随后在伦敦西区和百老汇上演,恰逢她在《莎翁情史》中饰演伊丽莎白一世,这两部作品让她蜚声国际,此后她一直光彩照人。
讲述人:芬蒂·威廉姆斯(朱迪的女儿,演员)
在“M”(朱迪在007系列电影中饰演的角色)81岁生日后,她来伦敦和我住在一起。第二天一早我们出门购物,我特意安排时间,让我们在七面钟纹身店开门时正好路过。我把她拉进去,告诉她我们要给她纹个生日纹身。她竟然欣然接受了!我不知道纹身店里的人有没有反应过来当时是怎么回事。她对自己想要的纹身非常明确:在手腕内侧用粗体字母纹上“carpe diem”(活在当下),这完美地诠释了她。她讨厌浪费任何时间……
(Dench with her daughter the actor Finty Williams at the premiere of Evita in Leicester Square, December 1996 © Mirrorpix/Getty Images)
讲述人:特雷弗·纳恩(导演)
朱迪女爵士从不想把自己太当回事。她一直认为,任何自负或自命不凡的人,随时都可能踩到香蕉皮(出丑)。她常跟我说,她深刻地知道,就在你开始觉得自己举足轻重的时候,有人轻拍一下你的肩膀,就能让你转过身,然后一盘奶油就会糊到你脸上。她曾跟我讲过一件事。有一次,人们要隆重表彰她,把一座社区剧院重新命名,还说服她将其命名为“朱迪·丹奇剧院”。揭幕仪式上,当地市长将在她面前致辞,然后拉动绳索,揭开写有她名字的招牌。在剧院名字揭晓前,市长走上前要说几句话。“所以,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非常高兴她能来到这里,我们以她的名字为剧院揭幕…… 让我们掌声欢迎…… 朱迪·吉森小姐。” 当然,市长随即纠正了自己的错误,但尴尬的气氛在观众中蔓延开来。但朱迪丝毫不觉得被冒犯、被侮辱或受伤。她觉得这太有趣了…… 奶油糊满了脸…… 啪嗒一声…… 朱迪笑得前仰后合。
讲述人:莎琳·斯皮泰里(音乐人)
朱迪身上有种调皮劲儿,我超爱这一点。她眼中闪烁着我见过的最明亮的光芒。2023年1月,我们一群人在阿伯丁郡的法夫军械酒店庆祝苏格兰新年(Hogmanay),我俩都喝醉了。我们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听到一架自动演奏的钢琴,笑得停不下来。她跳过去开始弹奏——她会弹钢琴,而且弹的超棒。当然,我也醉醺醺地在她旁边坐下,开始唱阿巴乐队(Abba)的《滑铁卢》。我们俩完全是在尽情胡闹,都不知道有人拍了我们。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我把手机放在后裤兜,调了静音,结果我的屁股一直嗡嗡响。我想:“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最后我看了一眼手机,当时竟然收到世界各地发来的一堆信息,都在说:“我在BBC新闻上看到你和朱迪·丹奇唱歌啦”! 我心想:“哦不,哦不。讨厌的名人又在搞 ‘嘿,看我们’ 这套。” 我觉得这糟透了,简直是噩梦。我走到朱迪身边,把手机给她看,她笑着说:“天哪,早知道的话,我们就该排练一下”! 她不在乎自己唱得好不好,什么都愿意尝试。她的歌声中透着一种真诚。生活中那些了不起的人,妙就妙在他们什么都不怕,敢于尝试。朱迪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是个十足的朋克。知道吗,我只能这么形容朱迪,她就是个朋克。
讲述人:斯蒂芬·弗雷斯(导演、制片人)
朱迪和我总是说,我们合作的电影比跟其他人合作的都多。1980年,我们第一次合作,这也是我们四部电影中的第一部,讲的是富尔顿·麦凯和诺曼·威斯登两位男士身患癌症的故事。照顾他们的是护士朱迪·丹奇。我一直觉得,要是濒临死亡,能在朱迪的怀抱中离去,倒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方式。当时,她会给合作的导演绣一个靠垫。她问我想在靠垫上绣什么字。我说:绣上“去他妈的”。 三四个星期里,她就端庄地穿着浆洗过的制服——这位伟大、卓越的演员,这位出色、了不起的女士——还真把“去他妈的”绣在了我的靠垫上。
(Dench in her dressing room, celebrating after the first night of Cabaret at the Palace Theatre in London in September 1965 © Getty Images)
(Dench on her wedding day to her late husband Michael Williams in February 1951 © Getty Images)
讲述人:巴利·吉尔(演员)
《哈利路亚》是我的第一部剧情长片,当我得知将与朱迪演对手戏,而且还有我们两人的单独场景时,我紧张极了。我这辈子一直都在远远地欣赏她,对她赞叹不已。我和朱迪有一场戏,在戏里我们讨论旁注,也就是人们在书页空白处留下的笔记。我决定问问朱迪,她上学时有没有在课本里留过笔记,就那种按照指示,把某些单词圈起来,最后能拼出“你是个混蛋”之类话的笔记。她听了笑个不停…… 后来到了朱迪拍摄的最后一天(也是她的生日),我回到自己的拖车,发现里面放着一本精美的大部头书,叫《旁注的历史》,是给我的。我翻开第一页,想到在朱迪自己生日这天,她还给我买了礼物,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看到里面写着一条温馨的留言,还附有指示,让我翻到第10页,接着在第10页又让我翻到第33页,依此类推。在第10页、33页、64页,还有参考文献部分,都有圈出来的单词,拼起来就是“你”“是”“个”“混蛋”(“Dickinson”去掉了“-inson”变成“dick”)。那本书在我的书架上占据着显眼的位置。被朱迪·丹奇叫“混蛋”,成了我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刻。
讲述人:布伦丹·奥黑尔(演员,《付房租的人》合著者)
朱迪·丹奇对动物的喜爱源于她的童年。有段时间,她父母养了14只猫和1条狗,都养在家里。这些年我见过朱迪的不少宠物:她那条名为拉撒路、长命的金鱼,她曾嘴对嘴给它做人工呼吸,把它救活;帕泰·拉潘,芬蒂养的一只相当优雅的兔子,名字是为了向帕蒂·鲁波恩致敬;还有一只漂亮的蓝眼睛布偶猫叫劳福德,它会跟着朱迪到处走,还会坐在门口等她回家。如今,朱迪满心欢喜地养着一只满嘴脏话的鹦鹉叫“甜心”,在它五花八门的“技能”(包括脏话和粗俗的笑声)里,它能模仿打开香槟瓶塞并倒酒的声音。我不禁想,动物在多大程度上会反映出主人的特点呢……
讲述人:比尔·奈伊(演员)
我和朱迪一起出演《海鸥》,任何接到这个邀约的演员,一放下电话就会开始留胡子。而我会成为契诃夫剧作里唯一没留胡子的英国演员。每天早上,朱迪都会用手指划过我的下巴,一脸困惑和失望。要和我演吻戏的海伦·麦克洛瑞说:“你要是留胡子,我死都不会靠近你”。 有一次我在男厕所,理查德·艾尔问我拍摄情况。他说:“朱迪希望你留胡子?那你就留呗”! 于是我就留了胡子。最近我因为工作又留了胡子,现在朱迪都不认得我了,还对着胡子说话:“你把比尔·奈伊藏哪儿去了?”
(On stage with Ben Whishaw in Peter and Alice, directed by Michael Grandage, 2013 © Johan Persson)
讲述人:本·威士肖(演员)
2013年,我有幸与朱迪·丹奇在舞台上合作约翰·洛根创作的新剧《彼得与爱丽丝》,该剧由迈克尔·格兰达吉执导。我记得首演时,我已经上台了,随后朱迪登场。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接着朱迪忘词了。我当时心里一紧。但朱迪只是看向我,笑了笑,随口编了些词,接着就若无其事地演下去了。第一幕里有句台词——我现在忘了具体是什么——但每次朱迪说到这句,她都会短暂地弓起背、眯起眼,就像在模仿理查三世。这是为了逗我笑。这个小动作很明显,可不知为何其他人似乎都没注意到。演出期间,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每晚开演前到她的化妆间,我们一起对台词,闲聊几句当天的事。我喜欢看她把化妆品一一摆开,看着她做准备。每晚在侧台候场时,她都会对我说:“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而且一直跟我聊个不停,直到我上台。我过去习惯在登台前保持安静、集中注意力,但我意识到,对朱迪来说,台上台下并无区别:她就是那样,全身心地投入当下。这听起来很简单,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真正做到这样。她是个天才。我就想跟她待在一起。她是世界上最棒的演员。
(Dench at home in Surrey © Jody Rogac)
讲述人:詹妮·卡维尔(私人助理)
到2025年11月,我就和朱迪共事满10年了。我一开始是在剧院给她做服装师,后来她让我在电影拍摄中担任她的私人随员。在过去五年里,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她工作上的私人助理,因为与工作或慈善相关的所有事务,我都陪在她身边。她称我是她的眼睛。我总是希望能提前一步,时刻了解朱迪的需求。有一次我们在婆罗洲的丛林深处,摄制组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我和朱迪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等着,她转头对我说:“哦,我想吃彩虹糖(Opal Fruit)”。 我伸手从包里拿出一颗给她。我总是随身带着她喜欢的零食,但她没想到在丛林里我也能做到。那是个有趣的时刻。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而她也会为她所爱的每一个人竭尽全力。
讲述人:娜奥米·多恩(化妆师)
我为朱迪化妆已有多年。我和她合作了四部007电影,长时间共处,我对她十分了解。每次一起工作,她都会给所有动物带零食。她老是给我的雪纳瑞犬斯特拉喂些容易让它发胖的食物——我想方设法阻拦,但根本没用。她一看到动物,就会立刻凑过去宠着它。我们拍摄《007:大破天幕杀机》时,我女儿伊莎贝拉大概六岁,她特别想要一只仓鼠。我一直没理会她的要求。有一天,朱迪出现了,她吃力地拖着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有只仓鼠,她给它取名哈米。笼子里配备了能想到的所有玩具!这完全就是朱迪的写照:慷慨、体贴,还有对动物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