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有不少人一看到标题就要迫不及待地质疑「梁伟文」是不是写错了哈哈哈。这大概是一个抓住「叻唔切」人群的好时期
大概是就像今天要分享的这篇文章的作者所说,网络上关于林夕和黄伟文这两位香港词人的文章简直不要太多,基本上都能引来一些人的关注。因此年粤日君也总是觉得,说得太多也容易雷同,比较少往他们本身出发去谈。而今天来稿的这位朋友,希望能跟喜欢广东歌的各位分享他自己的一些感受和看法,大家读完之后也可以理性地说说自己的看法喔。
(以下是正文部分)
嗯,懂行的人应该看出来了,题目里说的是同一个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隐去了这里面的一个中间状态:暂投黄伟文。
网上关于二人的比较简直不要太多,这里只是单纯从个人观感出发,没有任何要引战的意思。
何来流行?
高晓松在《晓说》里说过一段话,大意是一个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可以没有电影,也可以没有文学,但不会没有音乐。他本人也多次在节目里说过,音乐就是上天给予人类最大的礼物。
站在一个基本上只听流行曲的乐盲角度来看,流行歌曲之所以会在人群里广泛流传,无非是因为它有朗朗上口的旋律,和通俗易懂的歌词。
而粤语,因为其本身丰富的音韵和音调,能和音乐做出很精妙的结合,从上世纪70年代起,粤语流行曲开始以不可阻挡的态势席卷了整个华人世界,多得了黄霑,卢国沾,郑国江等前辈的超卓贡献,到我出生的90年代初期,粤语流行曲基本上达到了一个顶峰。
而今天要谈的两位,就是大浪淘沙过后,站在这个顶峰承接辉煌的接班人:林夕、黄伟文。
维基百科这样形容黄伟文:「虽然黄写词方法新意,但他坚持写歌词的第一原则是文法正确。」
像《最佳损友》,《喜帖街》,《罗生门》这类「爆款」名曲,基本都遵循了他一贯文从字顺,不过不失的特点。
这样说并没有看轻的意思,前面说过,粤语本身音律丰富,所以粤语词的创作难度比国语是要高得多的,要做到每首作品都文法正确,可是大有难度。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听一下陈咏谦的《自由意志》,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强行通顺。
但是,文法的正确通顺,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粤语里有种说法,叫水过鸭背,过于流畅的东西一般难以持久,就像每天刷牙洗脸,上班下班一样,因为太过理所当然,很快就会被忘掉。
相比黄伟文,林夕的很多名曲,尤其是高潮点题部分,细读是不通顺的,比较著名的有《再见二丁目》里的「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和 《暗涌》里的「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前者隐去了快乐的主语, 后者直接用重复的词切断了句子。这里要提到一点,就是流行曲之所以能快速传播,除了上面提到的基本要素,还有一个重要的加分项,就是重复和反复,传唱度度高的流行歌曲,会在记忆里反复重现,也就是现在常说的洗脑效果。
在「原来过得很快乐」这句话里,作者由始至终没去点明,这个快乐的人是谁,最有可能的,当然是那个失约了,抛下了「我」的「你」,但其实也可以是「我」,甚至「他」。这样在脑补几种角色立场的过程中,歌词和歌曲已经不知不觉深入了骨髓。
「林夕是神,我是人」。这是黄伟文的一句原话,中文世界里素来有文人相轻一说,能做到被同行如此盛赞,应该说林夕的词确实是做到了雅俗共赏。
那么,区别在哪?
虽然这是一篇赞美林夕的文章,但在我个人的收藏里,最爱的一首歌,却是黄伟文的《沙龙》,这首歌的作曲和演唱,则是我最爱的歌手,陈奕迅。
黄伟文拥有这样一种力量,打开维基和网易云搜索近廿年来流行过的香港歌 手,最最最有代表性的歌,大多是出自黄伟文之手,像陈奕迅的《浮夸》, 容祖儿的《心淡》,杨千嬅的《可惜我是水瓶座》,薛凯琪的《奇洛李维斯回信》,卢巧音的《好心分手》,何韵诗的《木纹》,麦浚龙的《耿耿于怀 》,谢安琪的《喜帖街》等等。他非常擅长把歌手的性格和特色融入到歌曲里,能做到《浮夸》就是陈奕迅,《野孩子》即杨千嬅的完美效果。
另外一点,黄伟文能把小聪明和文字游戏推到接近极限,这一点林夕是很少很少做到的,这里的小聪明不是贬义,而是那种在文法和旋律之间取得的完美平衡,对联里就叫做「绝对」,是种一闪而过的精致。像《年度之歌》里的「全年度有几多首歌,给天天的播,给你最愉快的消磨」,两个「给」字表达的,一个被动一个主动,是刚好相反的意思,但又非常通畅自然,还有就是《陀飞轮》里的「劳力士(是)无止境」,做到了完美的双关,这些都是炼字到达炉火纯青境界的体现。
而林夕呢,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大意是林夕大大小小写了几千首词,无非是喜欢的人不爱自己。能够看出来,哪怕林夕怎么为歌手量身定做,作品里总是隐不去自己的影子,就好像歌是第一,歌手只是第二,大概就是种「一看就知道是林夕填词」的感觉。
还有一方面,前面提到了最喜欢的一首歌和歌手,但如果以专辑来衡量, 我选古巨基的《游戏·基》和《Human我生》,在我心目中,这两张碟的地位一直是高居不下,彼此也难分伯仲。因为以概念专辑的角度来看,这两张碟的质量简 直是到了神级的地步,类似的林夕「包碟」例子还有很多,像梁汉文的《十号》,王菲的《寓言》,张国荣的《红》等等。
当然了,两者之间孰优孰劣,只是个人观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本人是更中意林夕的「词骨」,适当地切合歌手形象,又不失自己的风格。对我来说林夕就像是创世纪里的「要有光」一样, 他写出来是那样,基本上就真的是那样了。
「留白——汉字之美」
最后是我更爱林夕的主要原因,留白。
在网易云里输入「粤语」二字,最顶头的第一首,便是林夕的《钟无艳》,一首近十年前的好歌。(注:年粤日君输入了一下,结果并不一样,可能是每个用户的不同,又或者是如今网易云已经改变了它的算法)好多评论都盛赞它的长句,因为音韵的关系,粤语词本来就难填,把一个粤语句子拉得越长,难度就越大。但类似的例子在林夕手下并不算少,像苏永康的《越吻越伤心》,容祖儿的《搜神记》里,林夕都有很不错的发挥。
在我看来,这首歌最美之处,在于其最后一句「永不开封的汽水,让我抱在怀内吻下去」,这个句子是全首词的升华和总结,把那种求而未得的委屈推到顶峰。但是,如果单独把这个句子拿出来,你可能连理解都做不到,在这里,歌词成了有生命的躯体,最后一句就像是头部一样,从脚到头戛然而止,结束之余给了你无限的遐想。我认为这就是中文诗词最引人入胜的地方,意境和留白。
还有开头提到的《再见二丁目》中的一句主语不明的「很快乐」,《人来人往》里的「最美丽长发未留在我手,我也开心饮过酒」,都带有这种浑然天成的留白之美,能在人脑海里反复,迫使你去琢磨,然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看到这里有人会说,上面说得太片面,太断章取义,这个我也同意,毕竟好的歌词往往会有多种理解角度。还有就是,可能两位词人在某些不起眼的作品里书写下了大手笔,大智慧,而我刚好没有听过,毕竟我听过的只是他们茫茫作品里的一小部分。但我也相信遗珠不多,因为无论是粤语歌还是国语歌,主导歌曲品质的不是歌词,而是旋律本身。林夕自己也在访问中说过,他的大部分的创作精力都用在了好听的作曲上,其余为专辑充数的作品大多是草草赶工完成,所以,应该是没什么遗漏了。
这就是我更爱林夕的原因。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图片来源于网络
编辑丨年粤日
回复「投稿」可了解投稿方式
回复「我睡了」,倾听他人的心事
iOS 用户快速赞赏通道
长按二维码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