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云山

主播 \  由小藜

编辑排版 \ 淘妹

年少时做过的少女梦，幻想自己是一名女侠，一人，一马，仗剑走天涯。

兴许是源于金庸剧从小的耳濡目染，平日里同伴之间的玩闹也爱借用其中的武功比划两掌，末了拿腔拿调地来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时年少，并不懂得个中滋味。后来重看李连杰和林青霞的《东方不败》，任我行对想要退出江湖的令狐冲说，有人就会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如何退？

虽涉世未深，却已体会到些许“身不由己”的滋味，到底是不敢再做侠女梦了。

然而，这终究还是年少时期的一个期许，就像是永远高悬在窗前的白月光，每每还是会抬头仰望，当作一个念想。现实中求不得，便向虚构的世界中求——书，电影。

厉曼婷便是那个词中的侠女。

有人说，“厉曼婷”这个名字太过特别，姓是少见而刚烈的，名又有着女性特有的柔美和诗意。

这个充满着古典气息的名字或许让许多人一见倾心，人如其名，她的词也完美地呈现出古典的特质。

（左）厉曼婷

写词的人很多，而今，写中国风的更多，然而大多是辞藻的堆砌，为赋新词强说愁。《人间词话》有言：“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王国维评的是诗余，是长短句，是古时的歌词。在我看来，亦适用于今日的词。

我听厉曼婷的第一首歌应该是《离人》，初听之时，便被优美的旋律和歌词所打动。朦胧的月色映着三三俩俩的心事，均飘在离人幽幽的心上。

这般的意境，让人怅惘，再到那句“情到深处人怎能不孤独”时，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中，林青霞饰演的东方不败，赤着脚，弹着月琴，在火堆旁喝酒酣歌。一颦一笑，酒不醉人人自醉。

所唱的歌，便是李宗盛作曲，厉曼婷作词的《笑红尘》。

当时，李宗盛作完曲，却迟迟写不出歌词。录音当晚，他请滚石创作部的所有人去吃饭，厉曼婷和李宗盛不熟，但也去了。

席上，李宗盛叫嚷着晚上要录音，是《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的插曲，却还没有写出歌词，让席上的同事都写一写。

厉曼婷找了个咖啡厅，坐了两小时，回来就交了稿。

李宗盛看了稿，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厉曼婷看，说要给徐克看。

于是，便有了电影中的那一段：

笑红尘-陈淑桦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人生苦短，管他什么恩恩怨怨，纷繁江湖，谁人笑傲。

终究是过往烟云，不如歌酒相伴，目空一切，逍遥自在。

电影中，林青霞饰演的东方不败历经了江湖中的种种恩怨相对，看透了江湖中的乱世浮云，甘愿隐退，却还是摆脱不了孤独。虽笑红尘中人，自己却也身在红尘之中。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若摆脱不了，便长醉不复醒吧。

在涉足唱片界之前，厉曼婷是一名杂志编辑，因为采访过很多歌手，和圈内渐渐熟悉起来，开始接一些文案的工作。

渐渐地，厉曼婷开始受到一些唱片公司的邀约。滚石当时很想挖她，可惜她当时已经答应了好友陈道明前往可登唱片工作，重情义的她只好婉拒了滚石，前往可登，参与并制作了黄小琥的第一张个人专辑。后来，兜兜转转，还是加入了滚石。

在滚石，厉曼婷主动提出要参与歌词创作，尽管那时她发表的歌词不到五首，但滚石的钟经理段钟潭还是给了她机会。

那时恰逢周华健赶着发片，厉曼婷写了两首，其中一首便是《花心》。一开始周华健自己也有写一套词，后来选择了厉曼婷的版本。而厉曼婷初试锋芒，便写出一首大热金曲，日后她在滚石的工作便渐渐向专业词人发展。

花心-周华健

其实，《花心》这名字并不是她取的，她那时没有给名字，因为自己都不知道重点在哪里。她说，写歌对她而言，架构是来自一种氛围，一种感觉，没有太明确的主题。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灵气了。

1994年的《倚天屠龙记》，造就了三个经典：孙兴的杨逍，周海媚的周芷若，还有一组传唱不衰的歌，其中有一首就是厉曼婷作词的《俩俩相忘》。

这是她进入滚石的第二年。写这首歌的时候，她翻开了《倚天屠龙记》原著，找到了小昭唱的曲子：

“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于昨日。”

依着这个词意，便有了这首经典的《俩俩相忘》：

俩俩相忘-倚天屠龙记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有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这段极富禅宗意味的歌词，让我想起《红楼梦》中的《飞鸟各投林》。同样是写人世变幻，后者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悲壮，前者是“拈花一笑”的佛的悲悯。

同样，具有这般意境的还有张信哲的《且行且珍惜》：

憎相会 爱别离

人生怎可能尽如人意

缘字终难猜透

才进心里 却已然离去

默契永存你我心底 情缘系千里

窗外景物飞逝

机缘轻触匆匆来匆匆去

厉曼婷是学法语出身，谈道自己为何会从事文字工作，她笑言说是天赋本能，若不是，那就应该是因为我对情感与精神方面的极度重视，使我想得比别人多一些、细腻一些。她说，别人总以为写词是要很有学问的，她形容自己是“不学无术”，书都很少看。

然而，就是凭着自己“内心的感应”，对情感的细腻，所造就的灵气，也让她的词达到一种高度，不是文字的高度，而是关于生活的一种特殊姿态。

很多人说，看了厉曼婷的词，就不禁想见其人。

遗憾的是，在社交网络上甚少找到厉曼婷的相关讯息，仅有的一张照片，还不能确定是否是本尊。

她倒真像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一代侠女，我们仅能从网上那篇独有的采访中搜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平面媒体出身，而后在唱片界卓然成家，引领风骚。可心态却早就趋于归隐，即便是在滚石的那段日子，她也说自己像是一个客卿，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采访的记者说，感觉她像是在“忆往”，恍若隔世般，冷看她曾纵身一跃的娱乐工业，还有，人世间的爱恨嗔痴。

“她当然还没有老僧入定，可是你会感觉她真的只是曾经游戏一场。曾经这么近距离接触别人挤破头想进来的唱片界、娱乐圈，却从做事到做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自觉与自矜。”

仅有的那篇采访，她说她有侠女的性格。

她眼中的尘世，大概就如她《笑红尘》中写的那样吧：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不如目空一切，换得半世逍遥，岂不妙哉？乐哉？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