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镜子,仿佛那是一片深海。“我没有过苹果肌,小时候比现在更瘦,脸颊凹进去”,说着把头歪向一侧,“生小孩后胖了十斤,脸上有点肉了,这挺好。肌肉走向也跟从前不一样了,我现在开始变得……”她思忖半晌,说出一个词,“平和”。
《ELLE世界时装之苑》2019年7月号
黑色真丝西服上衣、黑色真丝长裤
黑色花朵造型鞋跟玛丽珍鞋(均为Salvatore Ferragamo)
卡地亚高级珠宝系列项链
卡地亚高级珠宝系列手镯(均为Cartier)
兰蔻菁纯丝绒雾面唇膏#196(Lancôme)
平和的同伴是捣乱的魔鬼,第一条眼纹出现时,她内心是崩溃的。第二条、第三条接着出来,自己反而接受了。“没办法,嘴太大,眼睛也大,细纹就容易长。后来还有了晒斑,我一度询问过祛斑的方法,现在都不问了。”学着与时光留下的痕迹相处,这令她感到真实。“是的,你觉得自己很真实。”
保护纯真
姚晨身上有一种惊人的平淡。无论给她一副多么波澜壮阔的画卷,都能从容卷起夹在手中,轻轻带走。这番沉静是时光的锤炼,是人生必经之路。她说太年轻的时候,有时读不出剧本下潜藏的文字,“有人觉得,剧本不是很容易读吗?其实不是。”就像生活表象下的汹涌暗流,意识到它的复杂时,早已褪去稚嫩。
好就好在那时候真诚。她说小孩很容易相信一件事,所以从前演哭戏很真挚,但问题是那样的哭是没有控制的,可能每一场都一样,可能哭起来有放没有收。初入行时,理解不到位,想象力不够,表现力不强,都是常事,等这些都打磨好了,人的信念感又弱了,因为“年龄大了,经历过很多事,已经不太容易相信”。
《ELLE世界时装之苑》2019年7月号
姚晨
红色刺绣吊带裙、金色耳饰(均为Etro)
兰蔻菁纯丝绒雾面唇膏#196(Lancôme)
刘涛
黑色刺绣吊带裙、银色耳饰(均为Etro)
兰蔻菁纯丝绒雾面唇膏#196(Lancôme)
她保持信念感的方法是保护纯真,听音乐是个好方式,有些旋律直接穿透进心里。姚晨在社交媒体上关注了几个有趣的人,他们分享世界各地画家的作品,有名的、没名的。色彩那么美好,光与影都有层次,细节中有无穷滋味,这些美妙带着她端详远方的世界。“像小朋友一样,他们就很容易相信。”
她经常回看以往的作品,《潜伏》《离婚律师》,到最近的《找到你》《都挺好》,从演戏时的感性跳脱出来,更客观地看自己。哪些表演是好的,哪些不够甚至粗糙。她谈起黑泽明的《蛤蟆的油》,这是日本民间流传的故事,一只长在深山里、外表丑陋的蛤蟆,在镜子前看到自己不堪的外表时,不禁吓出了一身油。看自己曾经的戏,她也有类似感受,心里却是庆幸,“这意味着你在不断成长。”
白色牛仔腰封(Emporio Armani)
蓝色补丁刺绣牛仔裤(Chanel)
卡地亚Maillon Panthère系列项链
卡地亚高级珠宝系列手镯(均为Cartier)
兰蔻菁纯丝绒雾面唇膏#196(Lancôme)
其实她学会的是黑泽明的精神——带着谦虚诚恳,尽量去掉身上的修饰,还原一个真实的自己。很少有人能在谈论自为时不加虚饰,这是人难以更改的本性,但姚晨一直尽力去做。在《星空演讲》中她坦坦荡荡说着实情:“明年我就40了,按理说,四十不惑,但我怎么觉得,自己的人生困惑却越来越多了?明明到了一个演员最成熟的状态,但市场上,适合我这个年龄段演员的戏却越来越少。”
今年,她因《都挺好》收获许多。有人说这很幸运,姚晨予以否定。“这个词对年轻女孩来说可能还比较合适,对我这个年龄的人,再谈运气不太公平。它是我在每个阶段的积累,有我一路走来对角色的选择。你可以说这是冥冥之中一种安排,因为我相信,出演这样的女性角色,是我的一个使命。”
一边险阻,一边从容
赞誉声中她遇到一些违和,“有的营销号想夸造型很美,说出来的话却是‘39岁的姚晨怎么怎么’,从这个定语你就能看出来,他觉得39岁的女人不能这样,但你居然这样”。她遇到一位彬彬有礼的男性,一谈到女性话题就说,你演的苏明玉太强了,是一个会让男人害怕的女人。“把优秀女性推到男人的对立面,这很不善意,但他浑然不觉,依然礼貌地跟你谈论。想做独立女性,有多难。”
绿色植物刺绣抹胸连衣裙(Oscar de la Renta)
卡地亚高级珠宝系列耳环
卡地亚高级珠宝系列戒指(均为Cartier)
亦舒曾说:“当我40岁时,略有积蓄,丈夫体贴,孩子听话,这就是成功。”都觉得人到中年四面楚歌、八方受敌,能保住仅有的城池已然不错,姚晨却是在开疆拓土。她成立坏兔子影业,主抓项目方面,操心事越来越多。“把好多人弄到一起做公司,你不负起责任怎么行?没有演员不想单纯创作,但如果不做公司,女演员只能继续被动。”
“人生很多事来不及细想,它就发生了。”今年小土豆将要上学,小茉莉已经上幼儿园。想想不久前还一个人带两个娃,女儿把她头发抓得凌乱毛躁,“在家闹的时候天天想把她送幼儿园,真到这一天很不舍,她看上去那么小,人又敏感,有自己的心思和主见。第一天去了还没反应过来,只问我有饭吃吗,第二天起来就哭了一鼻子”。
家长该有的问题,姚晨也一个都不少,被老师要求着做活动、做手工。万圣节要求父母打扮出场,作为“文艺界的家长”,她用心装扮,却看很多家长穿着日常装;前一阵的母亲节要穿唐装,她实在是没有,去了却发现很多家长都穿了……姚晨不避讳谈孩子,她乐得讲趣事。“为什么要回避呢?不少女人在这个年龄就是有妈妈的身份,我就是到了这个人生阶段,也会在姐妹的聚会上聊起孩子,也会偶尔想甩开她们独自清闲。我的人生格局不会因此改变,反而多了内容。”
黑色真丝西服上衣、黑色真丝长裤
黑色花朵造型鞋跟玛丽珍鞋(均为Salvatore Ferragamo)
卡地亚高级珠宝系列项链
卡地亚高级珠宝系列手镯(均为Cartier)
只是容易在这样的年岁回首往事,以前觉得自己是从不后悔的,后来发现还是有后悔的事。关于成长她有遗憾,“假如不是初二就上了舞蹈学院的附中,而是正常考学,人生路又会怎样呢?人都会遗憾没选择的部分”。
走在人生半途,好坏与得失都有,却总归有一件事不会错,“我比之前任何时期都更清晰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想往哪个方向去,这种笃定在年轻的时候很难有”。
ELLE:现在大家都喜欢用“少女感”这个词,你好像从不刻意维持少女状态?
姚晨:也许大家对少女的理解不一样吧,我想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少女,一个很小的自己。这一面只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呈现,有时我跟儿子一起玩,会跟着他一起对什么东西生气,我觉得这就够少女。有的人快乐来得很简单,这样也很少女。但是非要保留18岁的样子,那很难,你眼睛里的东西早已不只18岁。
姚晨
黑色真丝吊带连衣裙(Versace)
卡地亚Agrafe系列手镯(均为Cartier)
刘涛
黑色真丝吊带连衣裙(Versace)
金色镶钻手镯、金色铆钉手镯(均为CELINE)
ELLE:关于年龄,你有遇到哪些明确表示的不友好?
姚晨:演讲之后我看到一篇粗暴的文章,带有明显的偏见和不友好。他说观众就是爱看年轻漂亮的,就是不喜欢中年女性、大妈,可是他对影视创作并不了解,也没有完整的理论支撑。有没有跟他同样的人?我相信有,只是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ELLE:现在在拍戏和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姚晨:现在剧组给演员的工作时间是10个小时,但经常会超时。拍《送我上青云》的时候,每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出工来回路上还有三个多小时, 每天如此,体能消耗很大。现在确实觉得不如从前能熬夜,基本上凌晨三点以后就不行了,梦游似的状态。
ELLE:《都挺好》播出后,你周围的氛围和自身状态有了哪些变化?
姚晨:我好像很难享受这种一天好几件事的状态。不能像拍戏的时候专注做一件事,也很难休闲、娱乐、逛逛街。拍戏时可以用电商解决购物的欲望,但宣传期却很难解决创作欲望。
刘涛
黑色一字肩丝绒连衣裙(Etro)
兰蔻菁纯丝绒雾面唇膏#196(Lancôme)
姚晨
黑色图案刺绣抹胸连衣裙(Etro)
兰蔻菁纯丝绒雾面唇膏#196(Lancôme)
Lancôme兰蔻菁纯丝绒雾面唇膏#196
270RMB/3.4G
摄影:李奇
造型:JIN JING
化妆:唐毅
发型:张凡
采访、撰文:陈晶
编辑:JIAQI
联络编辑:陈韵如
时装助理:ROSIA、添漪
场地提供:天星调良国际马术俱乐部
彩妆提供:LAN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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