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奴生前最后深访:以脱俗清丽的爱情欢歌,引领靡靡之音的时代

庄奴生前最后深访:以脱俗清丽的爱情欢歌,引领靡靡之音的时代

艺术野疯狂 港台女星 2016-10-11 11:54:21 5

艺 术 野 子 的

艺 术 野 史



| 2016.10.11



两位大师最爱的一首。邓丽君《海韵》。



左宏元X庄奴:大家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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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宏元说,庄奴以脱俗清丽的爱情欢歌,介入并引领了那个靡靡之音的时代。听左宏元、庄奴畅谈琼瑶、邓丽君、凤飞飞、乡愁与音乐传承,如同听两位音乐大家讲了一堂精彩的音乐课。

 

“再做5年,我就退休了……正在酝酿和打造的这部庄奴作词、我作曲的《踏浪过海峡》新概念歌舞剧就是我的收山之作。我们要在2013年邓丽君诞辰六十周年之际,再造一个邓丽君式的黄金流行音乐时代。”在重庆大坪万友康年酒店咖啡厅,已然82岁的台湾地区流行音乐大家左宏元声如洪钟。他此次低调潜行,出现在重庆让音乐圈震动不已。我从他自台北飞往北京开始,就与他联系,持续数日,终于得以完成这次“史无前例”的长访。


说之“史无前例”,一是他首次向内地媒体透露他与台湾言情小说大家琼瑶的20年友情秘闻,琼瑶与丈夫的家庭生活秘闻,个中桥段甚至连琼瑶本人都已淡忘;二是他此行密会词坛泰斗、人称“华人圈词坛三杰”的庄奴(另两位是乔羽和黄霑),并与91岁的庄老商讨封山之作的制作与推广;三则是他首次联袂庄奴讲述一代华人天后邓丽君的歌唱秘闻。

 

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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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房歌”变成“大家唱”


左宏元,这位写歌超过50年的流行音乐大师为我们留下的经典歌曲实在太多,91岁的庄奴称他是“台湾现代民歌运动之前最为重要的音乐大师、音乐推手,开启了梦幻的黄金年代”,而“左大师”则笑称此番来渝,是来“投靠庄家的”……8月30日下午,我与左宏元一起前往庄奴在重庆的家,探访两位大师遥远而近切的乡愁,以及那些绝版的音乐秘闻。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两位大家首次接受这样形式的座谈访问。


左宏元和庄奴今年6月在重庆秘密会面是24年来首次重逢。当时极少的几位媒体人获知情况,当时两人即开始筹划重新合作,打造一部既像歌舞剧,又像作品音乐会一样的新概念秀。庄奴形容两人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左宏元说,作品以两人最新的歌曲《踏浪过海峡》作为主题,延展和扩展这个理念,“踏浪踏浪过海峡,两岸两岸是一家,若问此刻我心境,海天不如我辽阔……”本来是庄奴写给他和左宏元的“私房歌”,最后两句原词是“老友忆旧情,像雾又像花”,但左宏元一看,何不将“私房歌”变成“大家唱”,“这就是我的收山之作了,我最后5年的创作期,我都要贡献给两岸的文化交流,尽量多为大家的耳朵服务。”8月31日,两位老人又专程飞往北京,为这部歌舞剧挑选主角,目前有一位22岁的非职业歌手已在考虑之中,“她那个范儿像极了邓丽君!我们很是期待,希望届时能引起轰动!”


 


邓丽君 1977年沙龙照  图片由邓丽君文教基金会提供(谢绝转载)


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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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台北最美的转角遇到最美的女人”


没想到和音乐家第一个聊起的人竟是琼瑶。左宏元和琼瑶开创了台湾言情剧的黄金时代。和琼瑶联合推出的9部电影全部成为时代经典,邀请林青霞拍摄的数部电影全部获得成功,这幕后老板和策划均是左宏元。“从《彩云飞》开始,一直到《海鸥飞处》、《窗外》、《婉君表妹》、《庭院深深》、《烟雨濛濛》、《哑女情深》……都是我做的,我当时手把手教琼瑶怎么将自己的小说改成剧本。我说,你是一位奇才,不要让时间辜负了你云彩般的才华。”左宏元回忆起他曾在与琼瑶认识之前就看过她好几部小说,对这位新时代、充满了新思维的女性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比琼瑶大18岁的左宏元当时执掌着一家名为“万国院线”的电影制作、发行公司,他力排众议,一定要见到琼瑶并将她的小说搬上银幕,“一个文字里这么叛逆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左宏元在琼瑶33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了这位神秘而婉约的女子,“当时我在台湾一个非常著名的文化记者盛竹如的引见下,见到了琼瑶。我记得是在一个9月的下午,地点是台北的仁爱路,在台北最美的地方遇到了台北最美丽的女人。”一次见面,难忘一生。


之前琼瑶并不会编剧,为了让她尽快上手,左宏元不得不请到著名编剧张永祥帮忙,所以在刚开始几部琼瑶的电影作品里,我们总是习惯看到这样的署名:琼瑶原著,张永祥改编,左宏元作曲,李行导演。可琼瑶的习惯是不喜欢别人大量删改她的原文和念白,所以每逢遇到编剧删稿,她都窝火,左宏元每次都出面协调,几乎原封不动的保留她的文字。“也许是这个原因,琼瑶很信任我。”

 

琼瑶的家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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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睡地铺“保卫琼瑶”


这样的合作,不知不觉开创了台湾地区华语爱情片的辉煌年代。大家开始疯狂追逐琼瑶和其作品的男女主人公,二林二秦等等。随后,琼瑶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重要的男人,她后来的丈夫平鑫涛(现琼瑶的经纪人),会计师出身,精明能干,当时在台湾联合报副刊任编辑,与琼瑶、左宏元一道成为那个年代青春偶像制造流水线的掌控者。左宏元负责找资金拍琼瑶的戏,平鑫涛协助她完成。1979年的一天,左宏元突然接到琼瑶的电话,“死鬼,快把你的私章带过来,我要结婚啦!”琼瑶和平鑫涛要结婚了,想请左宏元当主婚人,需要他的私章。


“平鑫涛简直把琼瑶捧在手心里爱护,吃饭,要先帮她试菜,看咸淡、味道、温度是否合适。中午的饭菜无论如何不会留到晚饭吃。平鑫涛还经常问她要不要改换厨师,怕她吃腻了一个厨子的手艺。晚上睡觉就更夸张了,琼瑶晚上睡在客房,平鑫涛就睡在外面打地铺!我问他为什么,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他说万一她半夜要喝水了,我好马上起来给她倒水!另外,他说他还是为了保护她。”左宏元的回忆精细到可以还原当时某人的表情和语气,平鑫涛曾给左宏元透露,在帮助琼瑶尽快上手编剧工作的日子里,琼瑶每天凌晨4点就被平鑫涛叫醒,大量阅读和观看海内外的影视剧录像带和碟片,早上8点左右再让她睡个“回笼觉”。多年刻苦的训练和几位“高人”的指导,让琼瑶的功力日渐笃厚,左宏元(作曲)、琼瑶(作词)和凤飞飞(演唱)组成的铁三角在上世纪70和80年代久久风靡。随后18岁的邓丽君以一组《彩云飞》、《我怎能》、《蓝色花》(后被左宏元组编为颇具传奇的三叠曲《彩云飞》,因为实在舍不得琼瑶舍弃任何一首词作)横空出世,在左宏远和庄奴的引领下,终成一代歌后。


左宏元在大学当古典音乐助教时,兼职在“台湾广播电台”弹钢琴,他每周写一首儿歌发表在电台杂志,那首最为经典的“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和黄鹂鸟》)就出自他之手。最初发表作品都用“古月”为笔名,古月即为“胡”,他说自己写歌就是敢于胡思乱想。后来帮几位大红大紫的歌手写歌兼制作,比如姚苏蓉、邓丽君、甄妮、凤飞飞等,成为他们的第一恩师。歌手唱红了就由经纪人管理,他却没赚到什么钱,和现在一样,左宏元也没什么钱,和琼瑶、平鑫涛一起缔造了传奇偶像剧《还珠格格》1、2部,在东亚地区形成广泛的商业效益,成为最卖座电视剧,可左宏元说他本人也没挣到什么钱,“我认识了一堆朋友,没钱没权没时间,但有朋友。”后来流行音乐界的顶尖创作大家刘家昌,也由左宏元引入行。




最爱的一张邓丽君,图片由邓丽君文教基金会提供,谢绝转载



邓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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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一的遗憾是邓丽君小姐走得太早了”


在庄奴老先生位于大坪竞地花园的家中,我有缘同时与邓丽君的两位恩师分享邓丽君的歌与人,分享邓丽君声音背后的感人秘闻。圈内有个说法,“没有庄奴就没有邓丽君”,但凡熟悉邓丽君的歌迷都知道,她80%的歌都由庄奴作词,比如《甜蜜蜜》、《小城故事》、《又见炊烟》等等,而左宏元是第一个把邓丽君带进商业唱片界的音乐家,“我一辈子做了无数的歌星,凤飞飞、邓丽君、蔡幸娟、高胜美、到后来招考的孟庭苇、许茹芸……邓丽君是最迷人的一个。那个时候都是用的‘一次录音’技术,歌手和乐队同时录音,所以很多时候,你会在唱片中听到很自然的歌手的换气和呼吸的声音,这是很美妙的,但在现在的录音中,很多制作人刻意把换气声和呼吸声利用数码技术删除了,认为它不好听,影响整体效果。邓丽君的录音版本是最原始的,歌迷却根本在唱片中听不到她换气,对气息和声音的控制力惊人。不知不觉就把气换了,她的唱法开创了一个新的领域。”


在他们共同创作的邓丽君作品中,他们各自最喜欢哪一首?没想到,左宏元说:从曲调创新这个角度来看,是《海韵》,庄奴说:从歌词抒情方式的角度来看,也是《海韵》!说着,两位加起来年龄超过170岁的老人共同哼唱起了这首1974年的经典作品,“女郎你为什么/独自徘徊在海滩/女郎难道不怕/大海就要起风浪/啊不是海浪/是我美丽衣裳飘荡/纵然天边有黑雾/也要像那海鸥飞翔……”左宏元揭开了背后创作故事:邓丽君从小乖巧伶俐,喜欢唱歌,他的父亲在她几岁时就培养她去海边练声的习惯,那些纯美的时光,邓爸爸每日唤小女儿起床,“妹妹,起床,穿衣服,去唱歌了……”日复一日的简单美好,让左宏元记住了这个情深款款的场景,他当时正好在读徐志摩的《海韵》,与庄奴一商量,借用其中的意象,就创作了这首歌。从此让一个“乖乖女仔”变成了“励志女郎邓丽君”。“邓丽君总是很快乐,好像从来不哭,你什么时候看到她哭过,只有一次,是在‘10亿个掌声演唱会’唱那首《再见我的爱人》,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唉……”说着,左宏元有些神伤。庄奴接过话题,“都说我和‘左大师’名气最大的学生就是邓丽君,其实我和她完全没有交情,我只在她17岁参加一次歌唱比赛时当过她的评委!几十年时间,我和她就再没见过面。我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邓丽君小姐走得太早了,要是她还在,我会让给她写更多更好的歌!我和她的那么多歌迷一样,很想念她……”




最后一张能拿到的庄奴的照片

 

“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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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丽君烧烤摊通宵演唱谢恩师


8月30日下午,越聊越兴奋的左宏元更首次披露了当时已成“华人歌后”的邓丽君在1989年5月移居法国之前的最后一夜,台北敦化南路的“红雅铁板烧”小店,邓丽君为恩师通宵唱歌的传奇秘闻!当时左宏元刚好在一剧场参加完一次演出,一个三人的小乐队跟着左宏元出来宵夜,邓丽君托人带话给他,说要和他们一起宵夜,地点选在“红雅铁板烧”,乐队中的几个人以为左宏元开玩笑,“邓丽君怎么会来烧烤店宵夜?”可没一会儿,邓丽君真就风姿绰约地来了。左宏元对那晚回忆得非常清楚:“都晚上11点多了,邓丽君一首一首地给我们唱歌,大部分都是我给她写的,每唱完一首,她都俯身问我,‘老师,你觉得我唱得好吗?’哎呀,她当时的歌唱技巧已经好得不得了,她当时美极了,成了真正的美人,好迷人的。她当时知道自己马上要离开了,可由不想以告别的方式给我说,就唱歌,真是很让我感动。”一首接着一首,邓丽君喝了一点烧酒,歌声愈发柔情,“老师,我今夜真是欲罢不能啊!”


“邓丽君唱到第二天拂晓才停,我和几位学生送她回的酒店,然后她就去法国了,一别到现在……”左宏元有些伤感,庄奴像个大哥一样,拍拍他的肩头。庄奴回忆,“我要是知道邓丽君后来会成为那么耀眼的一位巨星,我一定会把她给我写的30多封信原封不动地留下来。哈哈。”虽然两人几乎没见过面,但情同父女,“不是我不愿意见她或者其他合作的歌星,而是真没时间。凤飞飞、邓丽君,他们真是平和到极点,那个年代的歌星,真就像天天住你隔壁的邻家朋友。”


令人兴奋的是,这些与邓丽君的传奇秘闻和部分与邓丽君的通信内容,都将在即将推出的庄奴个人传记中首次披露。

 

音乐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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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俗清丽的爱情欢歌


为什么现在再也无人能写出《千年等一回》、《渡情》、《青青河边草》、《美酒加咖啡》、《走过咖啡屋》、《千言万语》等传唱不息的经典名作?左宏元和庄奴,这两位中国台湾地区流行音乐早期资深创作人,如何看待流行音乐的传承与复兴?


庄奴叹息一声:“笼统地说,就两个字,遗憾。我们似乎再也回不到那个黄金年代了。那个对音乐、对声音充满真诚与梦想的年代。我们的音乐人一定要有自尊和自信,不要总觉得什么都是西洋的好,我们要从自己的元素里找到时代的温度和新意。”庄奴举例,《小城故事》中的“小城故事多”的“多”,“充满喜和乐”的“乐”,拖长音,一个字绵延了几个音,韵律、节奏、情感拿捏,搭上曲,都是非常协调非常有中国元素的。又比如《甜蜜蜜》,左宏元口中“全球华人都会唱”的歌曲,庄奴只花了5分钟就写好了。《海韵》,左宏元和庄奴配合最意味深长、最富有胆识和创造感的作品,和《踏浪》一起,创造了属于海一般的大情怀之作。间歇,两位老人还特别合唱了这首律动感的《踏浪》,“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山上的山花儿开呀我才到山上来/原来嘛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开”,一曲终了,风趣的庄老点评四个字:“宝刀未老!”


左宏元对音乐传承这一话题自然更有可说。他的女儿左安安也是现在台湾流行乐坛著名的音乐人,给SHE写过《不想长大》、《花都开好了》、《长相思》、《痛快》等好歌。在《中国好声音》上再度爆红的《如果没有你》(莫文蔚)也是左安安的佳作。左安安小时候,左宏元教她弹钢琴,用一种极夸张的兴趣式教学吸引她投身音乐的怀抱,“一个音乐人,要以音乐的温暖去唤醒孩子心上的那点敏感而多情的因子。不要刻板地将你的想法灌输给下一代,而是要让他们真正爱上音乐。”


如何写出清新脱俗的流行歌曲,不是成天都爱来爱去的无病呻吟,如何发掘歌手本身的潜力,找到他的个性,不以浮华的音乐外表遮盖歌手本色?左宏元说,吸收、兼纳、创新自由和沉静是四大要素,作为安徽人的左宏元,写《娜奴娃情歌》就吸收了台湾原住民音乐的特点,写《新白娘子传奇》整部剧的数首电视剧音乐,就兼纳了戏曲、流行音乐以及江南小调的元素,写《海韵》就是创新和自由,写《你那好冷的小手》就是沉静……而庄奴则表示,真正的艺术家要关注社会,他每天都看新闻,花在浏览、阅读和吸收外界信息的时间都在数小时,“我现在真就感觉时间不够用,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写到100岁,现在算下来还有接近10年的时间,这是与时间‘抗战’的十年!”庄奴的泰斗地位来源于他的勤奋,数十年超过4000首经典歌曲的诞生,也创造了一个纪录,他和香港词坛泰斗黄霑一辈子没见过面,但他俩一直惺惺相惜,和大陆词坛大家乔羽如今经常联络,两位老人保持着君子之交的恬淡与清远。


左宏元说,庄奴以脱俗清丽的爱情欢歌,介入并引领了那个靡靡之音的时代。


2012.9.4




本文全本已收录在《何时再见梦中人》(谢礼恒著,成都时代出版社,2016年4月)中。



成都商报 谢礼恒

摄影:钟劼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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