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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江泓

 来源  |  《活出那份娓娓道来》

一夜没有睡好觉，似乎梦到了吴秀波。梦到这位“国民大叔”，不是因为花痴，而是心心念念在想，为什么这么多人迷恋他？波蜜们从18岁到80岁，搜集他的美图，写直抒胸臆的帖子，看遍与他有关的所有视频和文字。

他们迷恋的方式也如同他们所迷恋的对象，带有疏离感的观望和陪伴。不去干扰和影响，见面现场并不狂热，会激动到落泪，却尽量不让秀波有不适感。他们用不高不低的声音一起对他说：“我们爱你，与你无关。”

吴秀波太帅了，鲜艳的混混装，考究的绅士装，都穿得有型有款。不管变身青春洋溢的小伙，还是历经沧桑的大叔，都浑然一体，毫无漏洞。吴秀波有西方男星式的魅力，不像一些中国男演员，随着年龄增长，身材走样不说，样子也变得混浊。

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令吴秀波走向事业巅峰，当然这是我们的说法，他自己说，是在艺术长河中掬起了几朵激荡的浪花。

那个头发花白、络腮胡子的西雅图大叔，更接近真实的秀波吧。这个以玩世不恭掩藏落寞和忧伤的男人，有着力不能及的底气不足，可是眼神深处的温暖和坚定足以给你信任和安全感，关键时刻的爆发力定然不会辜负这样的信任。

也许和他的经历有关，生活太早给他考验和历练。还在17岁那年，被查出肠癌，经过一个半月的治疗，被推进手术室，割掉40厘米的肠，切片以后才发现是误诊。

在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这个小伙子已经触到了死神的衣角，感到了生命无常，带着手心里写下的两个字“挺住”，开始了对人生和人性的思考。

他喜欢发呆，发呆也是一种思考和沉浸吧。据他说，可以呆呆地冲澡冲上三四个小时，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20世纪80年代，他喜爱唱歌，去酒吧走穴，工资才七十元，外快倒在六七千，因为熬夜加上性格懒散，在文工团演出中不止一次迟到，非常耽误工作。为了不让团长为难，冲动之下，他主动提出辞职。

之后，开饭店，开美容院，倒腾电器，当经纪人……赚到钱，就“呼儿将出换美酒”，人称“吴半本”，点半本菜单与朋友们一起吃喝玩乐。更多的时候赚不到钱，最穷时，朋友给了北京五棵松体育场的足球票，他拿着票流了眼泪，因为没有钱去到五棵松。

在这样的动荡中，一个女朋友因吸毒去世了，再一个女朋友受不了他的落魄和不成器，离开了他。35岁了，其他同学成家立业了，他手里还是一把烂牌。就在那时候，一段姐弟恋接纳了他，二人还孕育出了新生命。

即将为人父的变化，唤醒了这个晚熟的男孩子，他不得不承担起父亲的责任，最起码要挣奶粉钱吧。毕竟科班出身，圈内朋友也多，又回到拍戏赚钱养家的行当上来。

朋友们照顾他，为他拍第一部戏，组织了一票已经红起来的演员做绿叶来陪衬他，可惜这部剧没有卖出去，1000万的投资打了水漂。

还要再为他投第二部剧时，他不愿意拖累弟兄们，主动干起打杂、制片主任、编剧、音乐制作种种事情，直到有个角色请人还不如自己演划算，才又出现在镜头前。就这么拍戏挣钱，没有一点红的迹象。

直到《黎明之前》，那是真正的制服版吴秀波，几乎是本色出演的他，赢得观众认可，闯入观众视线，自此一发不可收。《赵氏孤儿》《心术》《北京遇上西雅图》《马向阳下乡记》，吴秀波终于收获到晚来的果实。

以前是给人拎包，现在人马追随，他一样谦逊低调。语速偏慢，有时还略带羞涩。从17岁被误诊为肠癌，他已经明白，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的地——奔死去，那还有什么好着急呢？

生命是旅程也是轮回，他会生出一般男人不会产生的联想：感到自己像一棵树，叶子长出来、落下，花盛开、凋零，果子成熟、腐烂，树一直在那，静静不动，直到春天来了，开始新的一季。

不是刻意所求，一切就这样随生命历程逐渐展开。这一路走来，咀嚼多少痛苦和无奈，没有谁能替代和改变，唯有坚定自己，走过去，才会发现天高云淡。

“如果说人的一辈子就是一餐盛宴的话，每一道菜你都应该抱着特别愉悦的心态去体会所有的悲苦、所有的喜悦，而且这不是你定的。如果换一种心态，好多一开始你觉得特别不好的事情恰巧是特好的事情。”

在一次拍戏过程中，他跟导演起了争执，几乎到了忍不住想动手的程度，旁边一位女演员劝他，你心里是不是有两个小人，一个想发火，一个拼命控制不要发火？让那个试图控制的小人离远一点，保持距离，去观看那个发火的小人。

这话他听进去了，松开那个控制的小人，奇迹般地，他看到愤怒小人的火焰慢慢萎靡、熄灭了。随导演又拍一遍，化解掉一场几乎爆发的战争。女演员问他怎么做到的，他说就按你说的做的。女演员瞪大眼睛：“我知道这法子7年了，一次也没用成过。”

也许他是有慧根的，有意无意间，慢慢学会不敌对、非对抗的为人处世态度，笑称自己“圆滑”。红了之后，为了票房，会做各种宣传，包括配合炮制绯闻博眼球。

《西雅图》之后，一度传出他与汤唯车震等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炒作，可是当事人和家人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难堪。他把所有这一切都视作自己分内的工作，以一种修行的态度去做。

在生活里，要面对、处理一些纠结和无奈的事，反倒是在戏里，他可以做到放空自己，让灵魂附着于角色，真实地活一遭。

他对记者说：“我们在戏里是真的，在生活里是假的，你信吗？”别人都说他显得年轻，1968年出生的他，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他说：“让我多演几次老人，我很快就会老去。”一年大概有11个月在拍戏，他更多地活在戏里。

有一次接受记者采访，他说：“如果人家说，给你一本书，告诉你解决痛苦的十个办法，千万别信他，解决痛苦只有坚定你自己的人性，没有别的办法。”

吴秀波就是在生活中思考和感悟，逐渐形成自己的一套哲学体系，能够坦然、沉稳地面对世界，因为有了这份坦然和沉稳，也便有了专注和稳定的力量。也就像一棵树，有了深深根植于地下的部分，不会在风雨中随意飘摇，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从容和豁达。

他不会拿自己的经验干涉和影响别人，哪怕对儿子，也不轻言教育，规定什么一二三四或者秘诀办法之类的，而是尽可能完全地感知孩子。

有一次，大儿子憨憨受了委屈，大声哭泣，他没有安慰，也没有呵斥，因为深知语言的无能，他只是走过去，拥抱着孩子，面颊贴着面颊，在静默中传递完全的爱，孩子慢慢安静下来。

憨憨提出不再学习钢琴，他虽然不太情愿，由于尊重孩子，维护孩子说“不”的权利，他斟酌再三，答应了下来。

都说吴秀波是哲学家，喜欢思考人生，说出的话，净是些金句名言。我也搜来看，看着看着，忍不住泪流满面，那些话像阿甘的羽毛，飘浮在空中，带来理解和不孤单的慰藉。

“每个人内心里都盛着一样的东西，有愤怒、有悲伤、有欢喜，之所以看起来不一样，是因为像盖房子，砌起这一堵墙那一堵墙，安上不同的门窗。其实你把它们全拆了以后就会发现，房子里面的人和东西都是一样的。所有的人其实是一个人。”

“在现实社会中，如果你只坚持善良，摒弃所有城府与冷漠的话，你这个人其实是很软弱的。但是如果你能把软弱坚持到最后一刻，你其实是最坚强的。”

“我知道有晴着天的下午和阴着天的早晨，我知道所有这些时间我都需要安度。”

“最后你发现真正需要看懂的只有你自己。只需要看懂这一个人，这一辈子，天天看自己，每时每刻地看自己。”

“我真的当不了一个明星，我只能当个演员。明星叫作娱乐主体，演员叫作娱乐载体。所谓的娱乐主体，就是他即使不演戏，他结婚离婚，他今天骂个人，一样能达到娱乐你的效果。而我是一个非常好的娱乐载体，如果电视剧能娱乐你的话，你给我一个角色，我至少让你看了我这个角色后不会后悔。”

很少有演员能像他这样深入思考，这也许就是他能够大器晚成的原因。他说不要老想如何看待人生，要让自己看淡人生。在镜头前，开拍后依然保持和平时一样的呼吸，这需要技艺，更需要心态。

2014年他开始吃素，以此训练自己的无分别心。不去权衡得失利弊，尽可能放下欲望，才会更勇敢，更专注，更持久，更平稳，更坚定有力。他明白，鸟儿敢于站在枝头歌唱，不是相信能够抓牢树枝，而是因为拥有可以飞翔的翅膀。

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完全依赖，所以必须“凭一颗勇敢的心，走在信、持、放下的路上，那灿烂而温暖的自由就在我的心里。

当“哲学吴”一路走来，渐渐明确、坚定对人性的认识，他便有了那样坦然深邃的目光，处乱不惊的风度。而这样的气度足以稳定浮躁的人心，女孩们像植物趋光一样被他吸引，也就无须解释了。

本文选自《活出那份娓娓道来》

李健、刘若英、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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