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禾子
采访 | 李禾子 李斌
校对 | 李雪娇
编辑 | 赵星雨
曾经的黄绮珊很严肃。她回忆那时的自己去饭馆要进包房,去超市要戴墨镜,见人开自己的玩笑“马上就要发飙”,整天板着脸,“觉得全世界都欠我的那种”。她把原因归结为“不成熟”,但现在的她不会了。在即将迈入新的阶段,她感觉自己的性格“突然有了一个新的节点”。不久前她“大摇大摆”地去逛超市,旁边的路人认出她惊叫“黄妈!”,她只憨憨地笑着说“对”。
她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自由,松弛,活得真实。“我现在活得幽默了,不紧张了也就幽默了。”
今年以来,她一直在忙着筹备制作复出之后的第二张个人专辑,11月还将在工人体育馆举办个唱。在10月初发布的演唱会海报中,她侧着脸,闭着眼,发丝在鼓风机的作用下被定格在了镜头中,配合红紫的色调,显得动感又迷幻。这个创意和她的新专辑一脉相承。“我要解放自己,”她说。相对于她在15年底发行的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专辑《小霞》,这次单从视觉来看的确是“画风突变”,“大家听到我的新唱片一定会撞墙。”
下午1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的黄绮珊正在等候采访。“她今天是最生活的样子,”采访开始前,宣传执行翟盼热情地向音乐财经记者介绍。在公司20层开阔敞亮的会客室里,黄绮珊穿着一身红色套头卫衣,扎着马尾辫,化着淡妆,模样精神。
这时距离参加《我是歌手》第一季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年。但在这一千多天里,“歌手”黄绮珊并没有很快适应让自己变成一个“明星”。她常常无比想念比赛前的生活,彼时的她正在新加坡神学院进修,每天家、学校两点一线。这样的生活因为阅读变得充实。她负责教会每周日的礼拜,从周三便开始筹备,日复一日,每周每天的时间被规则地切割开来,“很幸福的。”
她怀念的其实是某种秩序感。直到参加《我是歌手》,这种秩序感终于被打破。节目第一期,她走入湖南广电大厦,面对突然而至的摄影机镜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有些紧张,收敛起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我可能更喜欢舞台吧(笑)。”不论如何,当彩排时握住话筒的那一刻,她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感动,那是久违的感觉,“我离开舞台真的太久了。”
节目给她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从此“黄妈”的形象深入人心。比赛结束后,她跑通告,做专辑,办演出,还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只做她一个艺人。“变化天翻地覆,简直是两种生活。”她面部表情夸张,但又好像是在说别人。她形容自己现在的生活不再如从前专注,很多事情都成了“应付”,以至于提出新唱片想“颠覆自己”的时候,心中还有几分窃喜。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在“应付”。采访临近结束,方才的满面笑容立即变回严肃,还有一个会议在等待着她,“我不管,今天会一定要开……”此时她的“严肃”和几年前戴墨镜逛超市的“严肃”相比,已经全然不同。
△黄绮珊新歌《Safari》,姚谦作词
谈新作:颠覆和解放
黄老师好。
黄绮珊:你们好。你们就问想问的,没关系,生活上的东西可能就那样,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我的状况。其实说实话,采访提纲我没有看,我不是一个很习惯说看看今天要采访我什么,然后心里开始酝酿的那种,我不是。我觉得这样比较真实。
最近都在忙演唱会和新专辑的事吗?
黄绮珊:下半年,我有三件事挺大的,一个是唱片,一个是个唱,还有一个就是刚刚做完的网球比赛,以我的名字命名,刚刚做完就累屁了(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黄绮珊:大家都知道我爱网球,打了十几年了,然后从一个选手的状态走向一个主办方的心态,这个过程也是一个成熟的过程。用黄绮珊的名字命名一个赛事的话,可能比较有关注点。这次做的全是女人的团体赛,就是为所有的网球爱好者,特别是四十岁以上的女人办的,希望这个赛事能一直做下去。
你的业余生活还挺丰富的。
黄绮珊:网球,茶道,书法,旅行,偶尔小酌几杯。我会在蛮relax的那种状况下做这些事情。
刚才看到你的演唱会海报,一开始真的没有看出来那个是你。
黄绮珊: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要改变我们的眼光,不一定非要看清楚是谁,或者长得怎么样,其实我觉得我长得还是有点小味道的(笑)。这个海报主要是源于我的新唱片,因为新唱片的主导思想就是颠覆和解放,颠覆自己解放自己。
大家都知道黄绮珊唱歌就像《我是歌手》里的那样,是一个极致的状态;大家也听到过我在《小霞》里另一个极致的样子。到了现在这张唱片,主要就是想说现在这个歌坛,从歌坛环境来看,目前大多数主流女歌手都是城市中产阶级优雅小情歌风格,我来搞个不一样的。
我觉得,好,我就率先做个改革,自己颠覆自己。这一次大家听到我的新唱片一定会撞墙,会问这是黄绮珊吗?第一时间听到绝对是崩溃的,肯定要连续听十遍才可以缓解一下心情,问:这真的是黄绮珊吗?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觉得这个歌坛需要新的声音,新的精神,新的解放,新的颠覆。
所以你们看到海报的样子,大概就是我这次拍整个新唱片宣传照和封面照时候的一个状态。其实就是一个状态,不一定非要你认出那是我。
你要颠覆成什么风格的?
黄绮珊:我觉得说有风格也是有风格,没风格也就没风格,反正那就是我,就像另一个我的火山在爆发。
其实并不只是曲风上面有颠覆,外型上也会有是吗?
黄绮珊:这次大家一定会觉得跟以往的黄绮珊不一样,黄绮珊过去还是很在意角度;可是这次你看我基本上是在肆无忌惮地解放自己,我随便怎么样的生动,高原(注:黄绮珊新专辑摄影师,中国流行音乐资深女摄影师)只管抓就好了。
△《小霞》专辑封面
那你更喜欢这样的你还是《小霞》那种比较素净的你?
黄绮珊:我觉得我喜欢自己,《小霞》也好,黄绮珊也罢,其实都是我。每个人心里都有N多个他(她),只是看在合适的时候要怎么去表达那个他(她),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就好。很多时候我觉得内心深处真实的自己都没有被真真实实地表达出来,很多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彻底。
这张照片的拍摄过程是怎样的?
黄绮珊:当时音乐就那么放着,房间就那么给你布置着,给了我无限大的空间让我随意行动。我就又蹦又跳,连舞蹈都来了。鼓风机也配合,最后头发呈现出来的状态一定是舞动的,我甩也甩不出来这种(笑)。
演唱会为什么会取“绮唱”这个名字?
黄绮珊:大家在演唱会可能都会取自己的名字,看跟什么能够搭在一起,能够更好地突出这个人,那黄绮珊他们就选了这个“绮”字。“绮”可能是绚丽灿烂,像光、火一样的,其实是很外在的一个色彩,也符合这次我想表达的感觉。
除了在北京,还会在别的城市办吗?
黄绮珊:无论到哪个城市,必须要选择重庆。因为我吹牛吹五年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所有重庆那边的歌迷都说,黄妈你都讲了五年了都没回重庆办个唱,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遗憾。北京完了以后我很盼望,来年可以在重庆办一次。
关于新专辑,可以再多透露一点吗?
黄绮珊:本来按照现在的时间点,新唱片已经是做完了,但是这次我们整个制作团队对歌词的部分极其不满意,所以干脆我就叫停了不要录了,把歌词这块整合好了再开录。
其实我的个唱就是为了新唱片预备的,不是纯粹地说黄绮珊要开个个唱了,我没有那么疯,要是没有做好一件事情的准备我绝不去干另一件事情。所以这段时间整个音乐制作团队都还在忙,特别忙。我可以透露,这次新唱片请到了我心中特别喜欢的萧敬腾跟我合作一个作品。我最喜欢的歌手是Prince,萧敬腾做的音乐还蛮有他的样子。
演唱会上他会来吗?
黄绮珊:这一次他不会来,不过我倒是很愿意透露一下演唱会的嘉宾。我是一个很喜欢游走的人,就会跟民间的这些音乐人认识,我常常会看到,这些民间音乐人基本上没有条件、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么大的舞台上表演,也不可能向大家传达他们的文化和音乐。我有时候在想,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也是从很艰难的状况到今天,所以感同身受,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于是和团队说,拜托,我想把机会给他们。
所以11月5号,你们将看到暖场嘉宾,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傈僳族组合——三江组合,当我通知他们的时候他们好感动,说,小霞美眉,你不是在我帮我们三个呀,你是在帮我们整个傈僳族。我说,啊?有那么大的说法吗?然后他们就给我讲傈僳族的历史、文化和艰难……“我们能来是我们整个傈僳族的光荣”,我听了也好感动。
△《Safari》单曲封面
谈《我是歌手》:我学会了“从容地应付”
你觉得《我是歌手》是你事业上的分水岭吗?
黄绮珊:是的,完全是。
参加比赛之前有想过之后会有这么多人关注吗?
黄绮珊:没去想。过去一直想,一直都得不到,得不到就不想了,但是不想它又来了(笑)。你知道,就是一波好多折那样子,很起伏。我觉得人生有起伏就有意思,意想不到才有惊喜,想到就不惊喜了。
参加前和参加后的状态非常不一样?
黄绮珊:天翻地覆,简直是两种生活。你们肯定会问我喜欢哪种,但我觉得这个问题是不智慧的,对不对?(笑)坦白说,我讲不出虚伪的话,你要问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吗?我真的可以很直接地讲,不是很适应。现在和以前最关键的区别就是,你生活的专注点是不一样的。
以前真的是,非常专注,做什么事情都很专注;可是这几年,实话实说,我很多的时候都是在应付。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生活。所以在做这张唱片,说要颠覆自己的时候,我还有点偷着乐。
可不可以理解你说的颠覆,其实是一种回归?
黄绮珊:不,如果讲回归的话,并不是音乐上的回归,而是我自己性格的一个回归。那回归是讲什么呢?回归就是,哇,我心里面的那个火山,那只野兽,可能一直压着没放出来,现在终于出来了。
参加完《我是歌手》之后,你的心态经历了哪些变化?
黄绮珊:我一直喜欢那种真实的生活状态,能不用掩藏背个包包逛个街,逛个市场,买个菜什么的,我喜欢这样。有的时候你的职业让你不能那样,我觉得这一点让我不释怀,连去个超市都不能去了,刚参加完比赛经常会这样,这两年好多了。
我在想怎么能在现有的职业范围内尽量活回原来的样子。因为你的职业是不可能更改的,对吧?既然今天大家都叫黄妈,大家都知道你了,那么你就该想怎样越活越真实,越活越自在。
参加《我是歌手》之前我就知道,歌唱跟红不红是两回事,了解了这个,我才真放下了没再去纠结(红不红的问题)。可一不纠结了,“分水岭”就来找我了,就是因为前面那几年很好的预备,所以才使得当这个事突然到来的时候,你才可以比较从容地应付,叫“应付”,“从容地应付”。
这种适应的过程大概经历了多长时间?
黄绮珊:就是这几年,一直在适应。其实说实话,有时候问题是出在自己,不是出在别人。你自如了大家看你也就自如了,你自己小心翼翼的、哆哆嗦嗦的,大家就好奇。首先你别躲藏,过去我就老是躲藏。
每次看你演出,你都是特别全情投入的那种,你会觉得这种演唱的状态对你来说是一种消耗吗?
黄绮珊:怎么会是消耗?
就是情感情绪上面的消耗。
黄绮珊:听我唱歌对你来讲是消耗,因为你看着,哇,好累,是不是?你的心脏在不停调整,平时你不爱运动,来运动一下,那我的目的达到了,哈哈哈哈。
当然开玩笑,我其实是很享受。因为我是个人来疯,越是人多我就越喜欢表达,要表达就要表达得高级,表达得真诚。无论是观众还是舞台,今天来的人全是为了你,摆这么大个阵仗让你玩你不好好玩,你对得起谁啊,对吧?所以每次只要一拿麦唱歌,我就变了个人。
马上情绪就来了?
黄绮珊:不是情绪,是到了月球了,平时都活在地球上(笑)。
谈生活:把“花”开好
参加《我是歌手》之前,你的一天是怎么过的?
黄绮珊:比赛之前我正好在新加坡读书,每天早上起来该去上学上学,该吃饭吃饭,下午继续课程,上完课回家做作业,做饭给自己吃,吃完跑步,回来睡觉。就是这样,特别单一的生活,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没去读书之前,在北京的时候就是三点,多个网球场,教会,家里,三点一线。
其实之前为什么过得充实,是因为有读书,我觉得读书真的是人生最大的财富。
比赛完之后的生活呢?
黄绮珊:应付家庭,应付工作,应付团队。我们团队也是走马观花的,这个来那个走,然后我每天做的都是培训。本来说好要回学校读书,还有十几个学分,到现在也没有完成。
那你会觉得遗憾吗?
黄绮珊:遗憾,真的。可能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把书读完。
继续回去读呢?
黄绮珊:是,一读就是六个月,六个月在新加坡不能回来。我也不知道工作会怎样,像现在的工作,你能六个月完全不闻不问吗?
可是会的,会回去补的。
其实在你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就会失去一些。
黄绮珊:一定是这样的。所以就体现了一句话,人真的是有限的,你不可能是八爪鱼,你什么都抓,就有收获吗?什么都抓来了,哪一样你认真体会了,或者认真和它共处了?没有,全在应付。
我不知道别的艺人是怎样的状态,可能说干这个又干那个,做很多事。我没有办法,我觉得人生能做好一件事,对我来讲就是完成了天大的一件事。前一阵朋友跟我说,黄绮珊你现在处在这个状态为什么不多想想,比如说做点别的什么产业,我说,啊?我没想过。朋友说你为什么不想,我说为什么要想?我觉得我的人生能把唱歌这一件事搞明白了、做好了,就知足了。他拿着电话,半天没回我,后来他说你讲得有点道理,想想也是哈(笑)!
你现在典型的一天是怎么过的?
黄绮珊:就是刚刚说的,打球,泡茶,练字,做饭……
你还自己做饭?
黄绮珊:我以前是厨子,十来岁的时候学过。生活中我会干很多事,但是我知道,假如说我是一朵花的话,那些都是我的枝叶,如果没有这些枝叶,花也不会好好开。所以这些叶子还是要有的,说转移我的视线也好,或者给我调剂也好,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帮助我能更好地把这朵花开好。
也是一种减压的方式。
黄绮珊:也是。比如说出去旅游,我真的很喜欢旅游,一看这两三天、四五天没工作安排,好,航班,查。经常他们都找不到我的,问黄妈在哪儿,我说在哪在哪,“啊?就已经到那儿了?”“对。”前两个月我去了天山,去到中巴边界,那里海拔有四千八百米,夏天零下一度,我去上面飞了一趟,接下来没多久我又到丽江。
我就喜欢出去体会一些东西,真的。因为有些时候,你带着目的性反而不能获得什么;不带什么目的,心里想的就是游走,我的人生也是这样游走到今天的。过去有个词叫什么?流浪,我觉得好老土,改一个吧,就叫“游走”。
一天里有没有哪个时刻让你觉得最惬意、最舒服?
黄绮珊:打球哇,在球场是最舒服的。其实我还喜欢发呆,下雨是我超喜欢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下雨我心情就倍儿好,下雨我有安全感。只要雨不大我也愿意出去溜达,也不打伞,淋个痛快。
这个很奇怪。
黄绮珊: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下雨我就喜欢到楼下,干干净净的,看着那个树枝,看着雨滴在上面。最近就是少女心爆棚,现在我越活越回去了,老是偷偷跟他们讲少女心爆棚了,叫我小霞美眉,哈哈。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好玩了。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你变成这样?
黄绮珊:我骨子里不愿意长大。我觉得长大不好玩,从小就觉得长大了不好玩。到现在,我的性格好像突然有了一个新的节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真的成熟了。我好喜欢自己现在这样,可以随时幽默,过去谁要跟我开玩笑我马上要发飙,真的,过去真的不好玩。
本周轮值编辑:赵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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