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23日，第87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在美国洛杉矶举行，中国女演员黄圣依完全没有现身，却制造了一出不小的风波。当时，她拿着一张时间落款是2014年1月的邀请函，声称自己受邀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会和影帝汤姆·汉克斯牵手出席，却在典礼开始之前，晕倒在酒店，“遗憾”地错过了和斯嘉丽·约翰逊同场斗艳的机会。

连红毯的边儿都没挨着却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黄圣依此举几乎成了中国女明星蹭红毯搏头条的巅峰之作，毕竟，此前的毯星还停留在用奇装异服做文章的阶段。

当时，以黄圣依经纪人身份陪伴左右的杨子为了澄清炒作质疑、力证黄圣依此行的正当性，向国内媒体展示了一份刚签署不久的电影合约，其中有条款写着，要求黄圣依以电影的名义配合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等一系列活动。据杨子声称，这部尚未开拍的电影“投资两亿美金、中美班底合拍、会邀请汤姆·汉克斯出演男一号”，名为《大轰炸》。

这几乎是电影《大轰炸》第一次在公共视野中亮相，只是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当真。3年后的2018年，在一场场关于中国娱乐明星、中国电影的风波中，《大轰炸》一次次地被牵涉其中，并最终取消了在中国本土的上映计划。

在这个中国电影总票房突破300亿人民币的年度，这部电影不仅催生了一位“中国最穷导演”、其成片过程之荒诞、诡异、跌宕，也足以载入中国电影史册，用以提醒、警醒每一位自称热爱电影的中国电影人——你热爱的是什么？以及，电影到底是什么？

文 | 李悦

编辑  | 金石

伦敦大轰炸、柏林大轰炸、东京大轰炸、重庆大轰炸，被称为二战时期的四大轰炸，其中以重庆大轰炸持续时间最长，长达五年之久。

这五年中，日本先后对重庆实施轰炸218次，出动飞机9000多架次，最惨烈的时候，防空警报连续响了7天，轰炸引发的大火连烧了三天才被扑灭。

二战结束后的近80年中，前三个轰炸都曾经多次被拍成电影，唯独重庆大轰炸没有。

2010年秋天，时任中影集团董事长杨步亭找到导演萧锋，希望把重庆大轰炸搬上银幕，并且计划在2012年上映。那一年，中国电影票房刚破百亿，整个行业正处在一种几乎每个人都踌躇满志准备上大项目的沸腾之中。立项发布会上，以拍主旋律军旅题材作品见长的萧锋非常激动地说：“历史不能缺页，电影不能缺席”。

在萧锋和监制江海洋最初的制片计划里，《大轰炸》是一部8000万预算的主旋律电影。只是，影片的创作并不顺利——如何把宏大漫长的历史事件塞进一个时长两小时左右的电影中，初创团队显然低估了这个项目的难度。在剧本创作环节，剧组先后换了六个编剧，最后，萧锋只好找来自己的同学、写过《激情燃烧的岁月》的陈枰执笔，才构建出一个合适的故事框架。

导演萧锋（右）和监制江海洋。 图 / 网络

这一耽搁就是好几年，原本约定的演员过了档期，最早的两家投资方也陆续撤资，萧锋只好自己承担了编剧的稿酬和勘景的差旅费，被动地成为了投资方之一，拥有剧本版权和拍摄权。

据《娱乐资本论》报道，2014年底时，萧锋曾一度把《大轰炸》开拍的希望寄托于当时如日中天的乐视影业，但这项合作最终没能谈成。几乎走入绝境之时，急于推进的萧锋结识了合禾影视。

在当时，这家影视公司似乎是个绝佳的合作对象。他们先后参与过《精忠岳飞》《忠烈杨家将》《八星抱喜》等电影项目，还背靠快鹿投资集团——这是一家由商人施建祥创立的金融企业，旗下有十多家P2P公司。当时的施建祥，尽管身在金融圈，却是一副常年混迹电影圈的样子。他出现在媒体面前时总是穿一身白色的中山装，酷爱竖着大拇指和明星合影，并将合影发在微博上、然后@该明星，即便从来没有被回复过也不会减损他的热情。

施建祥。 图 / 网络

合禾影视介入后，蹉跎了五年之久的《大轰炸》终于进入实拍阶段。

但是，老板施建祥却不满足于8000万的投资预案。他曾对媒体说，8000万只能叫“轰炸”，“大”是不能用的，如果要叫“大轰炸”，起码得4亿投资。

2015年年初，前期制作团队开始在浙江象山影视基地搭景，只是，投资方承诺的钱却迟迟不到账。据萧锋后来回忆，投资方要求把剧本和制作朝着大场面、大卡司的方向修改，且声称一定要看到满意的文本才给钱。

于是，在电影正式开拍之前，剧组随时都会陷入无钱可用的窘境。

首次停止投资时，萧锋自己拿钱买下了急需付款的两辆十轮卡当道具车。搭建主场景朝天门码头时，投资方再次停止投入。为了化解危机，萧锋只得拿出自己的积蓄顶上。从那时候开始，他的钱就一直在剧组的公账上周转，投资方的钱进来了还给他，一旦缺了他又再顶上。

2015年春节前夕，《大轰炸》剧组的工作人员连吃年夜饭的钱都拿不出来，美工师哭着给萧锋和江海洋打电话，问二位哥哥到底成不成，让他大过年的背井离乡在象山承受被人催债的压力。

而就在几天后，大年初五当天，黄圣依上演了在酒店晕倒、无法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的一幕。而在奥斯卡之前，施建祥还陪伴黄圣依参加了美国独立精神奖典礼，他们发回国内的新闻图片中，两人被十几家知名媒体环绕，但后来有媒体指出，照片中，他们面前话筒上的logo尺寸大小统一，是伪造的。

《大轰炸》中的黄圣依，但她的戏份并没有出现在最终的成片中。 图 / 网络

黄圣依与《大轰炸》结缘并非萧锋所为，在施建祥以《大轰炸》制片人的身份为电影寻觅演员阵容时，最早签约的正是黄圣依，这得益于她的丈夫杨子（当时只对外承认是经纪人）被施建祥拉来做了《大轰炸》的宣传负责人。

在施建祥和杨子的主导下，《大轰炸》对外表现出极大的阵仗。

2015年7月，电影开机两个多月后，施建祥和杨子曾经组织过一场规模盛大的媒体探班，据当时留下来的视频显示，到场的媒体多到把拍摄现场挤到水泄不通，杨子不得不站在椅子上拿着喇叭维持秩序，协调大家分批上前拍摄演员。 

《大轰炸》拍摄期间，杨子组织的探班场景。 图 / 网络

一个月后，施建祥向媒体表示这部电影的预算没有上限。作为电影初创团队的成员、执行制片人王丁一听就很警觉：“一定要想着秋后算账。”萧锋收到消息后和制片人在剧组连夜开会，强调还是要按照穷日子、苦日子过，精打细算，确保账目清楚无误。

2015年11月，《大轰炸》杀青之后，施建祥和杨子又在有着“全世界最尊贵住宅区”之称洛杉矶比弗利山庄举办了杀青庆功宴。那是一个名流云集的夜晚，号称“请来半个好莱坞”、“震动荷里活”，出席的明星除了有参演《大轰炸》的阿德里安·布劳迪、黄圣依、马苏之外，还有史泰龙、《变形金刚4》男主角马克·沃尔伯格、希尔顿夫妇等等。

据《娱乐资本论》报道，在杨子的主持下，《大轰炸》付给探班媒体的车马费高达3000元，而在别的剧组这个数字通常是200左右。他购买报道版面更是不计成本，辐射范围从地方小报到《洛杉矶时报》的两个整版，“七八十万地买”。最后，他还把到处“撒币”的成果装订成册，封面印着施建祥接受媒体采访留下的大头照，作为宣传工作的结案。

如果现在搜索，依然还能搜到很多当时吹捧《大轰炸》和施建祥的通稿，这些通稿的特点是但凡提及施建祥，必罗列他身上的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头衔，其中包括“美中文化交流特使、沪商首善”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称谓。此外，还必插入电影海报，海报上，施建祥的头比演员肖像还突出。

“互联网+的时代，面子和里子并不总是一致。”这是导演萧锋前不久在微博上发出的感慨，而这也是《大轰炸》整个拍摄过程的缩影——面子上，施建祥到处招摇，里子内，象山影视基地里，萧锋有苦说不出。

电影正式开拍后，钱依然是个大问题。

大多数电影在拍摄过程中都是至少一到两个月向投资方申请一次款项，但合禾影视却要求萧锋和监制江海洋每周申请下周的预算。

剧组做出详细的预算表之后，要报给合禾影视的一个三人工作小组，他们中如果有人出差不在、或者对预算不满意、有疑义，就可以不批，于是，常驻人口超过1000人的大剧组随时都能陷入资金危机。

除了资金要每周报批，萧锋还被要求每隔半个月到一个月就到上海汇报一次，甚至连主创、主演都要跟着去，一去就是两天，与此同时，整个剧组只好在象山停工干等着。

电影拍摄期间，导演萧锋表示经费紧张。 图 / 网络

到上海以后，合禾影视会召开一个二三十人参加的质询会，任何人都有权利对电影拍摄过程提出问题，萧锋和主创们必须一一回答。施建祥也会详细询问进度、提出自己的看法。甚至在拍摄进度已经超过三分之一的时候，他们还以现有团队驾驭不了项目为由，想换掉整个主创班子，换成好莱坞阵容。

“他们也不明说换人，就说我们不投了。”萧锋回忆说。但由于当初他被动地参与了投资，手握拍摄权，才保住了自己在剧组的位置。

换人不成，投资方便以任命执行制片人的名义指派“监工”到剧组来，有时是老板助理、有时是和施建祥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对电影一窍不通。但这些人却对《大轰炸》有很强的话语权，剧组要派专人应付他们，给足面子，以防他们回上海以后说剧组的不好，影响拍摄进度。

值得一提的是，《大轰炸》刚开拍时，施建祥曾经认命崔永元做总制片人。当时，崔永元还与施建祥以朋友相称，并曾经出任快鹿旗下理财项目“当天贷”的形象大使。

在成为《大轰炸》总制片人之前，崔永元与施建祥一直以朋友相称。 图 / 网络

只是，崔永元的“总制片人”生涯并不长久，“干了一个礼拜，他们就不让我干了。再过一个礼拜开会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就变成顾问了。”崔永元认为之所以干了一周就被罢免，是因为“我觉得有问题，不能这么干，所以所有人都抵制我”。

就在被“抵制”出《大轰炸》剧组之后，2016年1月初，崔永元和快鹿集团共同成立了“上海永元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亿元人民币。

而在《大轰炸》拍摄的整个过程中，财务危机几乎从未中断过。剧组最穷的时候是在开机后两个月，之前宣传的汤姆·汉克斯没出现，由另一位好莱坞明星布鲁斯·威利斯替代。但当后者抵达剧组的时候，会计说剧组账面上只剩下一万多块钱，连酒店的押金都拿不出来。萧锋只好再一次在拍摄现场用网银汇出自己全部的银行存款救急。

在给布鲁斯·威利斯开的欢迎会上，萧锋和江海洋互看一眼，虽然没明说什么，但两人都理解是在互相打气，再难也要坚持把这个项目拍下去：“也许你不信，我和萧锋两个人站在那里，面对着面，我们两个汉子不约而同地流泪。”

但在穷的另一面，却是大牌明星源源不断地加入剧组。

根据协定，《大轰炸》在财务上实行“双轨制”，萧锋和江海洋只经手剧组日常产生的摄制经费，而演员合同和片酬一应由合禾影视直接负责。于是，电影开机以后，合禾影视就没停止过往剧组加塞演员。

为了应对，剧组设有ABC三个摄制组，A、B组由萧锋负责，拍主线剧情和特效部分，C组则由江海洋执导，专门负责给临时加进来的演员徒手写戏、加戏。他们常常是前一天才接到电话通知，第二天哪个大腕儿要来，然后，一组人就得通宵写剧情，准备服装、道具、化妆造型。

据《娱乐资本论》报道，有一次，萧锋被施建祥临时叫到香港，一进门发现房间里坐着十一个香港明星，他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现场给他们编戏、讲戏，车轮战一个人讲半小时，讲到嗓子冒烟。最后施建祥给他发来短信：“没想到你很有口才，这个电影我很有信心。”最后这些香港明星里有一半参加了演出。

江海洋曾在接受采访时说，他经手拍摄的有的演员，进组时就知道自己的戏根本用不进成片里。但这并不妨碍这些演员出现在《大轰炸》的拍摄现场。

这些演员往往给剧组的时间很短，但片酬却很高。以范冰冰为例，她原本是资方属意的女一号，却因为档期问题只签了5天时间，合同里写着如果拍不完可以再加3天。后来的税务案警方通报中写明，范冰冰以5天的档期拿走了3000万片酬，其中1000万正常报税，剩下的2000万通过拆分合同等方式避税618万。

为了阻止投资方这样的行为，江海洋曾经给他们打过一个比方：“一个人戴一个戒指是很正常的，戴两个戒指有点个性，戴三个戒指的人家就觉得这个人有点怪。如果这些演员都来的话，也许就像我们所有的手指头都戴着戒指，合适吗？”但投资方的人说：“你想的是艺术的规律，我想的是资本的规律，你不要来说服我。”

为了匹配“国际大片”的定位，合禾影视一直坚持女主角必须是一线大咖，因此导致人选迟迟无法敲定，开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男主角刘烨都是在对着空气说台词。

最后，距离杀青只剩一个月的时候，剧组不得不出面找马苏前来救场，由于当时刘烨和耿乐面临档期已满要离开剧组，合禾影视只好妥协，无奈地同意这个方案。萧锋见到马苏的时候，和她谈的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关于戏和剧本，而是问她，能不能接受一个人对着空气演戏。

作为女主角出现在《大轰炸》中的马苏。 图 / 网络

2016年以前，尽管磕磕绊绊无比艰难，但剧组总归还是能从合禾影视申请到经费。2016年年初，电影进入后期制作阶段时，已经无法从合禾影视拿到一分钱。当时，萧锋还以为能像以前一样等来转机。没想到，他等来的是一场更大的危机。

2016年3月，合禾影视在《大轰炸》之前的上一个项目《叶问3》上映，首日票房1.55亿，打破了华语动作片的开画票房纪录，随后又用60个小时成为最快突破4亿人民币票房的华语动作片。

很快，铺天盖地的质疑出现：为何这部电影可以在工作日白天、午夜零点后这样的冷门时段满场，在偏远影院一张票价高达200元仍然售罄，甚至在同一个影厅排片密集到10分钟一场，并且这样的情况普遍存在于全国各地？

最后，电影局介入调查，最终查明片方存在买票房、干扰市场的行为。

原本靠票房分成赚钱的制片方为什么要自己掏钱买票房？要理解这样离奇的操作，需要回到合禾影视的背后——快鹿集团当时进入电影行业时奉行的商业模式叫“互联网+电影+金融”，他们以拍电影为名目推出理财产品，承诺投资者在电影上映之后会得到高昂的收益回报，以此吸纳普通投资者的资金。

为了让不了解电影市场的散户认为公司盈利状况良好，他们就需要制造票房神话，并借此推高股价。说白了，他们不是要赚电影票房的钱，电影只是资本游戏中金融杠杆的一环，为他们制造虚假繁荣的泡沫——施建祥之所以舍得在《大轰炸》的演员阵容、媒体报道这两项面子工程中不计成本地投入，也是同样的道理。

然而，随着《叶问3》被调查，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被推倒，快鹿旗下的所有P2P产品都出现了兑付危机，快鹿资金链断裂，施建祥逃往美国。2016年6月，中央追逃办发布的50名外逃人员线索公告，其中就有施建祥的名字。

在合禾影视彻底无法指望以后，萧锋再一次成了《大轰炸》的“接盘侠”： “我经历了融资借款、抵押贷款、清仓股票，赎回投资基金、耗尽个人存款等一系列自毁程序，很快成为国内负债最多的导演。”

也有同行劝过萧锋应该止损，但是他觉得如果他不做，这个电影就死了，前前后后将近两千人的付出也随之打水漂。在他的观念里，“电影是我们的电影，别人只是投资而已”。据萧锋自己透露，他的个人资产曾一度只剩1516元人民币，成为了“中国最穷的导演”。

脱离了合禾影视之后，萧锋也开始努力把《大轰炸》掰回他能控制的轨道。

比如，为了把片长控制在两个小时左右，剧情依然围绕剧本最初设定的11个主要角色展开，而把包括范冰冰、黄圣依、刘晓庆在内的“加塞大牌”们的戏都缩减成一两个镜头，集中在片头引子和片尾彩蛋里。连他自己都调侃，这是“史上最贵彩蛋”。

最终的成片中，范冰冰的镜头只是在彩蛋中一闪而过。 图 / 网络

2016年下半年，《大轰炸》剧组还受到快鹿事件的牵连，接受过有关部门的财务审查。经审查，剧组拍摄一共花费1.3亿人民币，账目清楚，没有任何问题。萧锋当时以为没事了，快鹿的事是资本的事，《大轰炸》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的。

曙光也曾出现过，5月17日，剧组在上海电影节上宣布定档8月17日。

但一周之后，崔永元开始在微博发难、炮轰冯小刚和范冰冰。最初，他的矛头对准的是冯小刚新片《手机2》，但从崔永元晒出第一份注明范冰冰名字的合同开始，事情就悄然起了变化。

那份合同显示范冰冰以税后1000万的酬金拍摄一部电影，除此之外剧组还要支付每天1500元的餐补，按照月薪8万元的标准结算化妆师的酬劳……尽管关键信息都被打了马赛克，但后来证实，这份合同正是范冰冰和《大轰炸》剧组签订的。

从那以后，崔永元的所有爆料，包括某演员以4天档期通过阴阳合同换取6000万片酬、黄圣依杨子夫妇以负责宣传等多种名目联手卷走7.5亿等，都围绕《大轰炸》展开。被点名的杨子第一时间在微博澄清自己和名下公司“从未涉及和签署过7.5亿的阴阳合同，也从未与任何单位有过累计如此大金额的款项往来”。

事件仍在一步步升级。在一系列爆料之后，崔永元指控大轰炸是“大欺诈”、“洗钱电影”，号召观众抵制。

至于崔永元为什么会有本该保密的、合禾影视和演员们签订的演出合同？在今年所有的采访中，他都把合同的来源含混解释为“想维护正义、想主持正义的人”提供给他的，并且还说自己手上还有一抽屉。对于自己曾经和施建祥的关系，崔永元始终没有做过正面回应。

今年六月，萧锋、王海洋等主创曾召开过《说明会》，试图澄清创作与资本的关系，但并没有换来电影的最终上映。 图 / 网络

2018年8月7日，就在距离《大轰炸》原本的上映档期只剩10天的时候，电影官微发文改档10月26日。几天前的10月17日，萧锋再次更新微博，宣布“到放下的时候了”，随后，剧组官方向媒体确认“《大轰炸》暂无在国内上映的计划，只在北美发行”。

这也将意味着《大轰炸》不会在中国国内获得任何收入，而按照原计划，电影上映后的所有营收都将进入有关部门指定的账户，用于补偿快鹿案中的受损失的普通投资者。

今年7月，《每日人物》作者曾经看过当时准备上映的《大轰炸》成片。电影中，几乎每个角色都由明星扮演，除了主演名单上的刘烨、布鲁斯·威利斯、宋承宪、陈伟霆、范伟、马苏、车永莉、吴刚、冯远征、张钧甯、耿乐之外，还有经历了一场空战就牺牲的谢霆锋、医院里抢救伤员的医生胡兵、护士雷佳……他们几乎都没有台词。

而在如今的现实中，曾经拼命为电影造势的施建祥和杨子也早已收声，在发送了为自己澄清的微博之后，杨子再也没更新过微博。

面对《大轰炸》最终的命运，在接受《毒舌电影》采访时，监制江海洋曾经感叹：“资本出事惹的祸，要让我们这些搞艺术的一介书生继续背锅。”至于这到底是一部怎样的电影？其官方微博的说法是——《大轰炸》是“资本绑架创作大环境下的极端案例。”

拍摄《大轰炸》的这8年，曾被萧锋形容为“九死一生”、“劫后余生”。经历此劫，他仍希望自己能够相信“生”——“余生坚信：天下大道，终会为好人而通畅。苍天有眼，报应定会终归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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