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炊事班的故事》中的“老高”到《武林外传》里的邢捕头,从《手机》里的河南农民严守礼再到正在江苏卫视热播的《奇葩一家亲》中的“贱人”老汤,范明在电视荧屏中频繁点中观众笑穴,更以一种神叨叨的劲儿令人印象深刻。他总有一种蹦起来演戏的激情,仿佛50岁的身体里蕴藏着使不完的力气,你要是不让他撒了欢儿地演,或许能把他憋死。就是这种劲儿,让他的每个角色都很抢眼,他的独有的精气神仿佛会自动招呼观众:快看我!快看我!
生活中的范明更是一个不疯魔不成活的人。精力极其充沛,拍戏的一天在片场从头活跃到尾,很多人都疑惑:他怎么不知道累呢?他的不累要从年轻时负责给舞台拉大幕说起。人家在舞台上表演什么他就在幕后再演一遍,活像一个神经病。演《民工》的时候,能把自己演到休克,吓坏了导演康洪雷。生活中,他还是个“侦探”,带着强烈的求知欲窥探着这个世界,招式无痕,手段高明。他甚至还是萌叔一枚,两眼冒光地期待着霸道总裁的角色。日前,南都记者专访范明,听他讲讲台前幕后的那些奇葩事儿!
采写:南都记者 齐帅 实习生 张卉妍
奇葩老汤:贱人是这样养成滴!
为了《奇葩一家亲》中老汤这个角色,范明等了好几个月。这个中国版的“无耻之徒”必须得把人呈现得很“拧巴”,为此范明着实很累心。他把从童年到成年,从自己到家人的人生阅历都投入到了这个角色中去。嚼烂了消化了再吐出来才终于把这个拧巴的角色撸顺了。
南都:听说《奇葩一家亲》导演还没进组的时候就定了你演老汤,你为什么执着地等了这个角色那么久?
范明:这部戏我觉得很高级。它蕴含着人们当下生活的困惑,同时还有我们中国人的原始亲情,两种东西碰撞在一起。它带着大工业时代的背景,还有现在人们久违了的纯粹。亲情和个人利益最大化之间的矛盾也有值得我们反思的地方。
南都:导演说老汤一点也不高大上,就是个looser、贱人。这样一个角色你如何去把握?
范明:没有任何表演上的技巧,我会洗脑地认为自己就是他,我融入他理解他,为他的每个行为找到支撑,这样自然而然就能把一个拧巴的角色演顺。他有很多面,比如旁人看他放荡不羁,但他其实作风特别正派。我会很深地投入到角色中去,会和导演频繁探讨。有些东西的设置,我会用我的感受,我父辈的和我听到的一些东西去用心理解,甚至去说服导演。
南都:听说有时候导演现场想要调整一些情节,改一点剧本你会拒绝?
范明:我们要去提前找到老汤这个人物基调,不像很多戏,剧情大于人物。所以有时候我说不要在现场讨论,不要把老汤的人物基调给讨论跑了。现在反观戏里的自己,我突然觉得,一个职业演员应该塑造有深度、有差别的人物,对我来说,这是演技的一个新开篇。
南都:你在剧中总是在哼崔健的歌,你唱歌也很好啊!
范明:我特别喜欢唱歌。现在就是腾不出手来,要腾出手来我一定也出首单曲啥的。
高明“侦探”:我在报纸后头看着你!
范明有一个值得炫耀的本领,就是他能把旁边的人观察入微,细到动作眼神了然于心,还能不被人发现。唯一能窥破他侦探状态的是他的太太。太太发现他有时候盯着人看,还以为他在看美女。有时候他躲在报纸后面看别人,旁人不会注意的一情一景,在他这里,都别有滋味。
南都:听说你在演《民工》的时候长时间跑到长途汽车站等地去观察民工?
范明:对,看民工蹲在马路边吃饭,有时候拿着碗啊筷子啊在里面划着玩儿,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突然过来一个超短裙女孩,他们就会盯着她腿看,离家的男人有这种欲望非常正常。包括在《奇葩一家亲》里老汤去送水,被人说“要死了,你这个臭汗”。其实我平时很留意送水员到我们家就是一头汗。因此我对送水员很客气,我们家都是我自己换桶,好好地感谢人家,有时我就多买一百块钱水票,让他们有提成拿。
南都:这样盯着人家,会不会被发现?
范明:我会很小心。我余光很厉害,瞟一眼就能记在脑子里,回去演一遍。这也需要特别的技巧,别让人感觉怪怪的,我这方面做得好像没有怎么穿帮过。我太太有时会发现我这个状态,她会误解,以为我在看美女,其实不是。我观察能力一流。有时候我会拿一份报纸,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继续聊天。
南都:为什么细节都能记得那么鲜活?
范明:看的时候我就会想。比如民工拿的那种典型的大蛇皮袋,有人用麻绳捆着被子。我就在想他们为什么不去买那种也很便宜的大包呢?我觉得这是他们的习惯,说白了就是民工的本色。永远用蛇皮袋装着,蛇皮袋坏了还能用麻绳系出朵花来。他们活得其实挺健康,民工没有得抑郁症的,很容易满足,一天能赚120块钱,就笑得一脸灿烂。除了民工,生活中见到发小、同学,战友,我都会去观察,这就是你的生活阅历。在大街上,走到哪儿我都在看,看人们的状态。我经常坐高铁,旅客投诉什么的都会特别注意去看。
《武林外传》中的邢捕头形象至今还深入人心。
拼命三郎:演到休克吓坏人
像范明这样的成名演员在签工作合同的时候都会规定每天演戏不能超过多少个小时。但是在《奇葩一家亲》的片场里,他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天天超时,甚至曾经演戏时把自己跑休克了,吓坏了导演。这真不是蹦着演戏了,而是拼着命地演。
南都:听说你在拍《民工》的时候有一场奔丧的戏把自己摔得血肉模糊,也是很豁得出去啊!
范明:那时候,导演把我们弄到村庄半个月,每天割麦子、垄地,寻找人物的状态。为了让人物形象正确,都不靠化妆,就把灰和沙子往头发里弄,把脏水往脸上抹。有一场我追儿子的戏,剧情里是跑晕过去,最后靠儿子打嘴巴才醒过来。我当时真的是一圈一圈地跑,累到趴在地上,把大家都吓坏了。我拍戏挺玩命的,《民工》是我拍戏辛苦程度排第一的,《奇葩一家亲》排第二。
南都:《奇葩一家亲》为什么会排到第二?
范明:这个人物更累心,又拧巴,演起来难度大,还有我在其他地方一天最多工作12小时,这部戏连续八九天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这其实是超过合同里的工作时间的,但是看到导演他们认真的状态,我就天天超时,没有计较。
《炊事班的故事》让范明找回当演员的激情。
神人神事:演独角戏被当成神经病了呢!
范明一直是个有激情的人。1985年,他进入江苏省连云港军分区业余演出队负责拉大幕,结果人家在台上表演,他在幕后把所有人的节目再演一遍,被外人看到,以为这个人得了神经病。他说话速度太快,表演的时候可以一口气说个不停。他说这是天生的,和常人说话得控制语速别人才能听懂。而家人则已经习惯,锻炼出了超凡听力。
南都:拉大幕时在幕后自己演独角戏,会不会被别人当神经病?
范明:没上台表演,心里挺难受的,但是我告诉自己得心安,台上的节目我都会演,包括相声小品唱歌,我都在后面学着。开始被人看到,人家会议论说这个人怎么了,有点神经吧。我最大的好处是求知欲比较强。我一直有这种热情,对这个职业的执着。现在演电视剧,我稍许有些疲劳,人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会不自觉地娇气。但是我反复警告自己,别忘了初心。
南都:后来考入前线话剧团后,你经常演土匪伤员群众之类的配角,那时会不会有种被憋坏的感觉?
范明:真没有。经常有两个范明在打架,我听到自己和自己的对话,一个自信的我一个谦虚的我。二者中和。虽然渴望当上主演,但能跑龙套就跑龙套,那个时候会真的热情满满。
南都: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能演过瘾了?
范明:《炊事班的故事》。我曾经一度转编导,经常导戏、导小品,还获得了曹禺戏剧奖。那时候,到哪里都有人喊范导,我还很自豪。但到了《炊事班的故事》,忽然把表演的激情又发掘出来了。我突然觉得,演戏才是最大的幸福。
南都:你演的喜剧逗笑了很多观众,你觉得自己的幽默是哪一种?
范明:别人会抖包袱,但我没有什么设计。比如我去颁奖,不敢打太多腹稿,打多了会忘。我就现场找点,一说就有。我属于会在现场产生灵感的,这是我的性格。《手机》之后,我整个人彻底点燃了。他们说老范太逗了。我就是在特定情境下会产生这种幽默的东西,说大了是喜剧的气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南都:你的语速太快了,是天生的吗?
范明:是天生的,嘴比心快,瞬间就出来。所以我跟你讲话得控制一下速度,不然你可能会听不清。但我家人已经习惯了。
南都:快40岁了才演《炊事班的故事》,一度被称为黄金配角,现在又变成了黄金主角,这个过程的心态是怎么样的?
范明:当一个好演员我就很满足了。我感恩这个时代,感恩这个行业里的人给我机会,当然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演“民工”演到休克,吓倒了剧组工作人员。
萌叔一枚:霸道总裁我等着你!
因为没长成硬汉脸,范明一度觉得自己“脸不对”。而找到自信之后,他对自己的形象十分珍惜,不仅去掉痦子把脸弄光滑,而且还特别向往当“萌叔”。他萌萌哒地表示,很期待演霸道总裁的角色,因为自己一定能塑造一个集高冷和接地气于一体的别致总裁!
南都:看你之前的采访,曾经觉得自己演戏“脸不对”,特别羡慕别人的硬汉脸什么的,后来什么时候不存在这个困惑了呢?
范明:对,我是有这个阶段。直到《炊事班的故事》之后,我就有自信了。还有在2001年舒崇福导演的电视电影《我和连长》中,我扮演连长,我特别感谢导演。这个角色我给自己打70分,让我获得了大学生电影节最佳电影搭档奖。他们看到我身上有与众不同的一种质感,那时我才知道我这个脸是对的。
南都:你现在对外形好像很自信了,要把痦子打掉,把脸弄光滑点?
范明:对,脸啊,男人也没有什么,但是我觉得干净点更好。把痦子打掉就是让脸光滑点。
南都:网友还夸奖你牙齿矫正得真整齐。
范明:对,而且我会经常洗牙,我这牙,可能缺乏一种物质,很容易黑,喝茶也会上色,吃红烧的东西也容易上色,我现在要演戏就马上去洗牙。
南都:你觉得男演员要保持形象需要注意什么?
范明:晚上11点之前睡觉,你就根本不要敷面膜。演员需要整洁,需要胖瘦均衡,不要变形,晚上不能喝大酒,那会眼袋大,这个不严肃。
南都:现在有网友管你叫做萌叔,你喜欢这个称呼吗?
范明:我喜欢,演有幽默感的萌叔多好!
南都:你演了很多底层的人物,但是《金太郎的幸福生活》里面你也演了一回“霸道总裁”嘛!
范明:对呀,演总裁我是超一流的,现在我就在等机会,我能演可以很接地气也可以很高冷的一个霸道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