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娱乐专稿(文/程佳 责编/露冷)
录制《喜剧总动员》的前一天,欧弟失眠了。听说要让自己登台说相声,他焦虑得要“疯了”。他感觉自己拿错了剧本,“当初师父说要练三年才出来讲相声的,我连三天都还没有练到。”他满脑袋的困惑。实际上,三天都是虚指,自拜师起,他还没来得及上过一堂课。
欧弟即将以德云社新入门的口盟弟子身份登台。他掏出手机给师弟郭麒麟打电话,对方在外巡演,只能约定录影当天再碰节目,“叔,没事的,你放心。”“少班主”信心满满。可他还是心里发虚,想提前穿上相声马褂找找感觉,却沮丧地发现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打拳的。”他提议在相声中加入一些自己熟悉的元素,比如放一个DJ台在相声桌上,或者来一段B-box的《报菜名》。郭麒麟听了脸色一沉,他说,“叔,你这样可能会被爸爸退出江湖。”
第二天几乎是硬着头皮上的。欧弟和郭麒麟表演的是一段群口相声,师兄阎鹤祥助演,名字叫做《锵锵三人行》,主题是欧弟相声首秀求巡演,同门师兄开展花式教学。电视中的播出版本只有12分钟左右的时长,而欧弟在前4分钟几乎没有台词。在表演《口吐莲花》的环节,他愣是被郭麒麟和阎鹤祥用扇子打了20多下头,看得很多观众都心疼了。
一周后的《喜剧总动员》的舞台上,三人还是表演相声。这次,他们将传统相声曲目《扒马褂》进行了改编和翻新。欧弟仍然是捧人的那个,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真的说着说着就表演起了B-box,跳起了舞。这次,效果还不赖。
▲相声舞台上的欧弟
这才是大家习惯在各种舞台上看到的欧弟:善于搞怪、舞蹈和模仿,用才艺制造情节起伏,逗乐观众。“聪明、勤奋、敬业,是个好材料”,郭德纲欣赏他,收他为徒,更放言要让他三年红过岳云鹏。
这真的有可能吗?至少坐在我们面前的采访对象,此刻看起来并没有“想红”的强烈愿望。相声首演前一晚,他还在半开玩笑地打退堂鼓,“我原本想说算了吧,我把钱退给他们就回去,让我回台湾,别录了。”他心心念念不到一岁的女儿JOJO,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采访中,他提到了退休——这竟然是一个79年生的艺人的内心诉求。要知道,和他同龄的中生代男艺人还在卯足了劲往上冲。很显然,他不是这一类。
他大概动过两次退休的念头,一次是在八年前,还完父亲留下的巨额债务后,他陷入了短暂的空虚,觉得“人生目标已经完成了”。然后就是现在,他对舞台的热情已经全然转移到了家庭——某种程度上,这算是对自己破碎童年的一种变相补偿。
“又不是没有不红过”,他用最坏的情况做类比。他没有要成为A咖的自觉,无论是做歌手还是主持人,他一直都不是最显眼的那个。这两年,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参与了几档真人秀,偶尔客串几档老友的综艺节目,录制结束之后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妻子和女儿。
与“不红”相比,他更怕失去眼前的幸福,“因为拥有,所以怕失去,可是以前什么都没有,所以怎么样都可以。”
▲欧弟在《喜剧总动员》三人表演相声
拜师郭德纲,对欧弟来说是场意外。
在旅游真人秀节目《花样男团》的记者会上,欧弟见到了郭德纲,他礼貌地寒暄,“郭老师,好奇怪,我看到你怎么看到我师父的感觉。”郭德纲听闻,一张如台湾主持人胡瓜般圆乎乎的脸,立刻咧开了笑,“是吗?哈哈。”
在东欧的旅途中,郭德纲主动邀欧弟同行,“他说,汉声跟我一组。除了我妈,很少有人叫我汉声,”欧弟回忆,“大概觉得我英文还不错,可以帮他翻译?”两人在出租车一路聊,彼此都感觉很亲切,然后郭德纲开口了,“汉声啊,从现在开始你叫我师父吧。”
“可是我在台湾有师父了”,欧弟指的是带他入行的胡瓜,“没关系,以后你来内地我就是你师父,我罩着你。”郭德纲答。
▲郭德纲在《花样男团》中非常欣赏欧弟
在节目播出的时候,以上内容难免会被观众认为是为了节目炒作而设计的桥段。没想到,下了节目后,郭德纲认真了。《喜剧总动员》第一集录制的时候,郭麒麟突然跑过来问欧弟,“叔叔,那个您本名叫什么,几年生人?”
这时候,欧弟才知道郭麒麟在负责整理德云社家谱。于是,他就这样顺利地成为德云社编内人员,有了自己的艺名,欧阳隆基。
离开了《天天向上》,又“傍上”了德云社这棵大树,欧弟的这次拜师也格外引人关注。郭德纲公开点赞他的能力和人品:“他真是为了家人、为了孩子、为了媳妇,要让她们生活得好一些,夹着尾巴去努力,他需要更大的平台帮帮他。所以我说了,以后你说是我徒弟,我罩着你。”
在采访中,欧弟将这归因于自己的“长辈缘”,从胡瓜到吴宗宪,无一不在事业上给过他提携。包括刚收他入门的郭德纲,虽然后者仅比他年长六岁——但从外形上看,两人确实像两代人。更早一些时候,赵本山也曾公开表示对他的欣赏。
然后我们问起了他是如何搞定大哥们的,“大哥很好搞,我资深绿叶当很久,太知道大哥要什么。”欧弟笑了起来,然后他很有画面感地回答了这个“如何与大哥相处”的问题。
第一次和大哥见面,“眼神要很坚定,直视大哥眼睛,看着他不要犹豫,不要眨(眼),主动把手拿出来,要松紧有驰,刚刚好,”欧弟伸出了手,在空气中轻轻晃了一下,“(握)一下就好,(然后说)你好,我是谁谁谁,这样,看着他,微笑退到旁边去。”
这种分寸极难掌握,但欧弟的眼神显然是加分的。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其中自带天真的神采,像极了动物界忠诚又温顺的金毛。主持人李静曾经形容他的眼神“充满了诚恳,你要是骗我我都很难发现。”
“千万不要太卑微,因为你太过卑微或者是巴结的话,大哥就觉得你就是纯粹的粉丝了。”欧弟认真地强调这点,这是他在偶像成龙身上总结出的心得,在某个场合中因为“粉丝心态太重”,他没能和大哥对上话。
如果是和大哥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呢,影视剧里那些给大哥倒酒夹菜的殷勤桥段也是不可取的,“你又不是小三,也不是拜黑社会大哥当小弟,不用搞得太恶心。”正确的心理暗示是,把自己看作是大哥的平辈,“但是稍微低一点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尊敬。
在日常社交评价体系中,欧弟大抵是属于“有眼色”,或者“情商高”那一国的,带着被社会千锤百炼的痕迹。然而他也确实是一个小学就会坐在麦当劳门口,几个小时一动不动观察行人的孩子。 “我现在跟你吃饭聊天,一边还是可以听隔壁桌在说什么,等他们走了,我可以跟你讲,他们中间谁在外面偷吃,我忍不住,我真的会听到。”欧弟跟我们描述他的强迫症。和他聊天也确实很有画面感,说到郭麒麟,他不自觉地就从口腔里滑出了儿化音,说到郭德纲,他眼睛一眯,嘴一拢,就是那张胖乎乎的脸。观察人,体察人,模仿人,这些习惯自幼年习得并逐渐养成,最终成为了他表演的养分。
他也提到在某些私人场合,那些会突发奇想让他来唱几句张学友,或是来一段模仿秀的人,“这是把人当猴涮,这(种人)不是好大哥,好的大哥会让你在最棒的场合让你去秀你该秀的东西。”然后,他很自然地提到了汪涵,“以前涵哥就是这样帮我,人家有一些要求,他觉得不适合,就帮我婉言拒绝,我们下次吧。”
此前,因为退出《天天向上》的风波,采访前宣传人员三缄其口,叮嘱尽量不要问与节目相关的问题。“涵哥真的是我最棒的一个老师。”我们没有主动提,但他很真诚地发出了赞美。
两周后,在网络综艺节目《饭局的诱惑》中,马东直接问出了这个话题,“你还想回去吗?”欧弟眼眶湿润,“每一分一秒都想念”,“那是一个让我怀念的地方,有家乡的味道,我希望大家都一起回去。”
2015年,欧弟在布拉格大婚, 汪涵、欧弟、田源、钱枫、金恩圣、俞灏明、矢野浩二七人都来了。这也是近年来,天天兄弟聚集得最全的一次。婚礼上,他热泪盈眶,觉得人生前所未有的圆满,“我突然觉得,就是倒霉一辈子,最后幸福还是会回到身边。”
▲拜师郭德纲,对欧弟来说是个美好的意外
欧弟的上半生,似乎用倒霉两个字也不足以完全概括。“我真的是从地狱回来的人”,《花样男团》里,欧弟这样对贾乃亮和陆毅,说起自己的过往经历。
童年的最开始,原本是另一种底色。故事说了很多遍:出生在台湾基隆的欧弟,父母都是当地港务局的公职人员,在上班之余,父亲还兼职跆拳道教练和钢琴师,收入不菲。童年时期的欧弟,是小朋友们艳羡的对象,住在联排别墅里,父慈母爱,每个月有一千块钱零花钱,“买玩具的时候不用想。”
同时兼三份工的父亲想赚钱来得轻松一些,于是和朋友做起了高尔夫球具和机油的生意,搭进了全部身家。生意没有成功,朋友跑了,别墅抵债了,还倒欠了几百万。幸福的家庭土崩瓦解,母亲受不了突生变故选择离婚,欧弟被判给了父亲。此后的十余年间,他都被迫活在巨额债务的阴影里,与贫穷交战。
国中时期,欧弟开始出去做工,去KTV当服务生,赚小费;去工地搬砖,抹水泥,贴瓷砖;去婚宴上端盘子,收虾壳,回家时衣服袖口都是脏东西,洗不掉。最穷的时候,没有钱坐公交车,每天走路三小时去学校;吃不起午饭,只能在同学们吃便当的时候喝水或者午睡。“有同学发现了,你凑一个鸡腿,我来一个鸡蛋,一根肠,给我变出了一份盒饭,我边吃边掉眼泪,饭都快变粥了。”欧弟后来回忆,“所以我直到现在都跟高中同学很好。”
生存的压力迫使他提早进入成人世界。17岁的欧弟,参加了台湾地区举办的“四大天王模仿大赛”,取得了张学友组的第一名,他与其他三组的优胜选手组成演艺团体“四大天王”,正式进入娱乐圈。三年后,团体解散,他与罗志祥又组成“罗密欧”继续发展。
在偶像组合里,颜值就是正义,不在审美体系内的欧弟常常遭到恶评,“本人怎么这么丑”,路人认出他时,还会奉送一句这样的点评。并不善意的舆论环境,加上沉重的债务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欧弟后来形容那时候的状态,苦,且累,整个人像掉入了无底洞,“很远很漫长,感觉爸爸的钱一辈子还不完。”
又一个三年,欧弟面临服兵役的问题,“罗密欧”组合随之解散,他断了经济来源。债务却像雪球般越滚越大。刚进军营的第一年,父亲又带来了第二笔债款。债主跟着父亲来到了军营,手上拿着三张等待他签名的本票,金额有九百万之多。鼻青脸肿的父亲跪地哀求:“汉声再帮我最后一次”,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数额这么大,还是在本票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也问了受伤的父亲,“你怎么可能打不过?你怎么可能被打成这样?”父亲无力地回他“没办法,我欠他们钱。”
“那一瞬间我恨钱”欧弟在电视节目中回忆起来,仍有些激动,“我觉得所谓的高尚的武德,武艺,你有再好的情操,都是假的,因为欠钱就要被打成这样。”更重要的是,那个曾经是跆拳道教练,是小男孩心中superman的父亲,形象完全崩塌了,“就像碎玻璃一样,掉一地,没有了。”
欧弟试想过,如果父亲欠的是赌债,自己也许会拒绝背负。可是父亲是败在了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上,怪他运气不好?轻易信人?能力不济?他发现自己无从指摘,只能承受。
戏剧化的是,服完了兵役,父亲却不知所踪。他背着巨债重返娱乐圈,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欧弟偷偷回到曾经的录影棚,胡瓜在后台看到了他,给了他新工作,还收他为徒,“我一辈子把他当爸爸。”欧弟至今感激这位将自己从低谷捞起来的人。
彼时,台湾电视节目还笼罩在黄金岁月的荣光里。台视、中视与华视“老三台”分庭抗礼的局面被打破,有线电视向民营力量放开,岛内的各种电视台蜂拥而起。这是属于电视人的黄金时代。
▲舞台上的欧弟是一个非常卖力、敬业的艺人
欧弟的搞笑才华和模仿天分有了施展的舞台,然而,在光鲜的背后,他也不得不时常与这样的情景相处:在节目里吃螳螂、蜘蛛,还有蝙蝠——“吃起来像塑料”,也试过跟一缸面包虫相处,用舌头在生蚝堆里捞硬币——当时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当内地综艺节目还在玩明星抢答之类的互动游戏时,以《我猜》为代表的台湾综艺靠的是整蛊艺人来博得收视。 “我喜欢的是唱歌跳舞,不是因为有债务不会接”,在奋力奔跑与生存压力间,他努力找到平衡点。
2008年,欧弟终于还清了债务。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那天的心情——像是一个终于跑到了终点的马拉松运动员,突然间干什么都没有了力气。他跟经纪人说,不想接工作了,“我就赖在家里睡觉,睡得昏天暗地,我想我人生目标已经完成了”。
但命运之神比他所期待的还要善待他一些。《天天向上》的高收视让欧弟火速积累了观众缘,他的励志经历被翻出,赢得了舆论的敬意。一尝走红滋味的他,终于接受了吴宗宪的意见,“你要学着为自己赚钱。”
▲《天天向上》让欧弟在内地站稳脚跟,初尝走红的滋味
在演艺圈中,搭上一个“哥”字的大多是红人,比如宪哥、瓜哥、成龙大哥等。欧弟以“弟”自称,没想到却一样可以走红。
他早做惯了绿叶。在“四大天王”时期,他就是团队中最边缘的成员。在外跑演出的时候,主持人一一介绍成员,喊道“让我们欢迎小刘德华”,舞台下爆发的是“啊好像好像”的欢呼,“小黎明”、“小郭富城”登台,依然有“好可爱”、“好帅”的热烈反馈。到了“小张学友”登台,现场则一片寂静,“就连‘啊’都没有,因为他们觉得我不像,而且没其他三个帅,所以每次我都特别怕开场的时候,很尴尬。”
“罗密欧”组合里,高大帅气的罗志祥显然更占风头。2010年,台湾中视热播电视剧《少年梁祝》里,罗志祥是单纯潇洒的男一号,和梁小冰爱得痴缠,他是在旁边负责逗趣的书童四九,给这个凄美爱情增加一些喜剧的调料。
综艺舞台上也是如此,从台视、三立、华视、东风,他在台湾各大电视台的主打娱乐节目上摸爬滚打,站在大哥主持人的旁边,负责调节气氛,卖萌耍宝。这个“大哥”可以任意替换成胡瓜、吴宗宪、张菲等人,都毫不违和。他也乐得做绿叶,“‘唐三藏’定中间,我在一边翻跟斗云就好了”。
台湾综艺届从来不缺主持人,先有“三王一后”(张菲、胡瓜、吴宗宪和张小燕),后有“三后一王”(陶晶莹、小S、利菁和蔡康永),各个是收视保障。绿叶型主持人,不是最被市场需要的那个。2007年左右,欧弟手中的两个节目先后被叫停,他再度面临失业。
失业的时候,他抱着滑板去冲浪,思考浪潮与人生的关系,平复自己的心情,“运气就像海浪。有时候你会羡慕人家浪那么高,自己这里什么都没有,于是游过去,可是游到了发现浪已经过了,反倒是原来的位置起浪了。我觉得娱乐圈的生活也是这样,你就在原地等,当有机会来了,努力站起来,可能就能冲到当天最高的一次浪。可是千万不能骄傲和虚荣,因为浪会很快过去。”
好运气很快来了,吴宗宪接到了陕西卫视《周六乐翻天》的邀约,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副手,于是想起了欧弟,问他,“要不要去大陆试试?”后来的故事更加顺遂,《天天向上》制片人张一蓓通过节目一眼相中欧弟,邀他加入天天兄弟。
这是一个后来看来相当成功的创意:大陆主持人重涵养,辩才无碍,口齿清晰,台湾艺人无厘头,喜欢搞笑、模仿,强调才艺——欧弟又恰恰是这一类型的佼佼者,再加上偶像艺人俞灏明、小五,日籍艺人矢野浩二,这一风格迥异又和谐的主持男团很快一炮而红。
欧弟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克服了吴宗宪、黄安等主持大咖们在内地发展“水土不服”的症状,一度成为了“在内地发展最好的台湾综艺主持人”的代表。
“因为我是绿叶,绿叶它随风飘没有事,飘去哪儿是哪儿,变成什么色就是什么色。可他们是大树,是主干,他们必须是水跟土一块。可能我自己独挡一面,开一个节目的话,你们就会发现欧弟水土不服出现了,有可能,我是这样想。”欧弟向记者解释。
这个惯于做绿叶的艺人,安全地待在自己的舒适区,是汪涵帮他打破了习惯,“我从他身上看到最强A咖的一些特质,比如说把控节奏,组织起承转合,怎么向观众铺陈情绪,我以前一直在搞笑、无厘头,后面才慢慢有了条理。”2012年,欧弟回台湾主持《超级模王大道》——以A咖的身份。这个节目击败了师父胡瓜,问鼎第47届金钟奖最佳“综艺节目奖”。
▲欧弟跟他的首张个人专辑
成为综艺A咖的欧弟,并没有在事业上乘胜追击。2013年,他将工作重心放在了新专辑上,这是他首张个人专辑,算是歌唱事业的圆梦之举。而后他又出演了一些电视剧、电影以及真人秀,维持着工作量,擅长的主持工作零零碎碎地做着,更像是副业。
“你不会有危机感吗?”记者问。
“又不是没有不红过。” 他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他并没有成为一棵大树的雄心,“我真的觉得好难,我书念的不够多,可能再几年,再老成一点,再看自己想要做什么节目吧。”
▲无论做歌手还是主持人,欧弟都习惯当绿叶
从采访中,你甚至能感觉到一位艺人对事业的懈怠。他不止一次想过提前退休,这个念头被经纪公司劝阻,“我说那一年发一张唱片或者拍一部戏就算了,中间就不要出来,然后经纪公司也说不行,我说好吧,那就上上节目这样,或者是再开一档节目这样。”
不难找到让他分心的原因。2015年,在布拉格的婚礼上,他流着泪对新娘说,“你就是我的青鸟。”——在神话故事里,青鸟是神的使者,理想的寄托和真爱的见证,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可以被托付。同年,女儿JOJO出生,他在微博写下,“女儿你好好长大爸爸受的委屈、屁都不算!”
他从不吝表达对家庭的渴望。“以前住在宿舍里,别的团员被老板骂、压力大,都可以打电话回家,可我连家都没有,像是多出来的人。”在电视节目里,他这样描述出道早期的生活,“难受的时候我就跟着唱片公司工作人员搬货。”
那时候他还是单身,他一字一顿地阐述自己的家庭观,“我一旦找对象的话,一定会让那个女孩子享受幸福的家庭,我的小孩我永远不会离开她。”
“如果有摩擦呢?”在有了家庭之后,我们问他。
“有小摩擦没关系,怎么样都不要讲到那两个字,小孩最重要,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欧弟常在微博上分享与家人的日常
现在,他正在努力践行自己的诺言。表演的热情还在,被他用在了哄女儿的身上。在记者面前他声情并茂地还原着一个奶爸的日常。“乖宝贝,你今天好吗,你好漂亮,好乖,我爱你。”——这通常是早上起来对女儿说的第一句话,声调上扬,语气欢快。他忘了从哪里看到的报道:同样的两株植物,前者每天收获赞美,会比另一盆长势更加喜人。他对此深信不疑,“她现在看到我就很开心,我就知道说这个方法没错。”
“一位朋友问现在5岁的女儿将来该学钢琴、还是小提琴,我建议11点下班的他多抱抱女儿比较重要。因为所有的艺术讲的都是人的故事,一个孩子如果不记得父亲的体温,她将来看画、听音乐都没有感动。如果没有人的记忆,所有艺术对她而言都只是卖弄而已。”他在微博上认真地摘抄下这样的话。
他也几乎是这样做的。在家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守在JOJO身边。女儿在床上爬来爬去,快要掉下去的时候,他准能第一时间把孩子捞起来;女儿摔倒了,哭了,他是第一个能把孩子逗乐的人,“人生这一辈子真的好短,如果都在工作,那小孩记忆中都没有你,那多可怜。”
▲欧弟的女儿大眼呆萌很可爱
他向我们描述了理想中的家庭生活:在一个人烟稀少的海岛上定居,一开门就是沙滩,早上带着女儿出去冲浪,冲完浪回来冲板子冲澡,然后老婆已经把吐司跟煎蛋摆上餐桌,女儿抱着玩具熊高高兴兴地坐下,他或许会告诉老婆今天天气有多好,而自己又跨过了几个海浪。——“这么多年,我的梦想一直没有变过”,欧弟说。
“你去冲浪的时候会想一些什么?”
“完全放空,好棒,脑袋是空的,只有大自然的声音,什么都不用想”。
他几乎已经过上了梦想中的生活。有了大大的房子,梦寐以求的家庭,有一些存款,可以在挑选工作的时候任性一下,更有了大把的时间,“每天柴米油盐,听见小孩哭,偶尔听见隔壁家钻墙壁的声音,天气好的时候载着老婆孩子出去玩,日子很无趣、很无聊、但真的很妙。”
“这是我上半辈子都没有过的生活体验”。欧弟说。
迈克尔·杰克逊在《童年》中唱道:“人们认为我做着古怪的表演,只因我总显出孩子般的一面……我仅仅是在尝试弥补从未享受过的童年。”换到欧弟身上,童年关于家庭的所有不安全感和情感缺失,他如今终于得以亲手补全。(责编/露冷 摄影/隋希 编辑助理/实习生树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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