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上有个比较火的问题,叫“你听过最瞎眼的改编是哪个?”,前排答案是知名歌手景岗山用中文翻the Beatles的《Hey!Jude》,就是这首,可以点开感受一下:
这个翻唱出自1986年(也是景岗山出道年)的专辑《心声》。
照此来算,他在乐坛大概活跃于出道时的80年代末至成名时的90年代初,00年以后景岗山就把事业中心渐渐挪去影视领域了。
如此难听的原因主要是咬字,景岗山、包括他那个时期很多国内歌手的咬字都是字正腔圆的,这种咬字唱戏可以,用来唱流行音乐,不行。
不过这作为他的首专,情有可原。在那个年代,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内地歌手的“生搬”和“暗偷”
那时内地流行才刚刚起步,没有现成模式,模仿流行音乐文化相对成型了的香港和台湾是内地歌手最为便捷的出名途径——那英刚出道时艺名叫作苏冉,她在国内的定位是台湾歌手苏芮的“内地山寨”,公然打着苏芮的旗号误导消费者买自己唱的磁带是她永远也洗不白的黑历史;就连后来登上天后宝座的王靖雯,在80年代末期也是以仿邓丽君为最初卖点。
那是个并不光彩,甚至在今天看来非常丢人的内地音乐时代。
景岗山比那英赤裸裸的山寨要好一点儿,他只改编翻唱。在那张专辑《心声》里还有他翻唱《耶利亚女郎》,改名叫作《圣女叶丽亚》。
这首作品本来是由台湾的刘文正在1983年首唱的,后来把这首作品发扬光大的童安格当时只是幕后创作者。
也可以感受一下,翻得和《嘿,朱迪》难分高下。
欣赏一下当时的磁带封面,年代感主要来自于全无设计的大头照:
他的俊俏长相本身就是优势,但是那个年代的人普遍对平面艺术没有任何设计灵感,到了1995年他的成名作品《我的眼里只有你》同名专辑发布,虽然封面设计上终于有了一些改观——
但MV的画风却是这样的——
比他早13年的1982年,迈克尔杰克逊已经用《Thriller》的MV开辟了当代意义上的“音乐电影”道路,共计得到了1984MTV音乐录影带大奖的三项大奖(观众选择奖、最佳表演奖、最佳编舞)和六项提名(另外三项未得奖的提名是最具创意奖、年度录影带和最佳男歌手录影带)。
虽然和世界最为前沿的流行音乐相比,各方面都如此落后不堪,但是这首《我的眼里只有你》依然在国内得到了相当高的关注:景岗山在97年成为了娃哈哈饮用水的广告代言人,这首作品成为了广告配乐。娃哈哈那时已经是个财大气粗的企业,买下了中央电视台黄金时间的广告位,这首作品也随着广告的密集投放唱响了全国。
我在某个视频网站找到了这个广告,你如果是90前后生人,这个广告可谓伴随了你的童年——依然是和MV一样的奇怪画风,这代表了当时内地最最时尚的艺术审美。
音乐圈“土”,音乐才“土”
同在那个时期的一位音乐人近期受到了新闻媒体的广泛关注:作曲人、知名音乐家苏越,于2018年8月22日病逝于监狱。
苏越写出了《黄土高坡》、《血染的风采》等知名音乐作品,在那个年代的内地音乐界颇有地位,也曾为景岗山担任过作曲,知名影视作品《大汉天子》的主题曲《守业更比创业难》就是由景岗山演唱、苏越谱曲的。
除了开创“西北风”之外,苏越在当时年代还搞出了个百名歌星演唱会。
1985年,英国歌手Bob Geldof召集了一些同在英国的音乐人共同完成音乐作品《Do They Know it’s Chrismas?》,同时还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唱会,为非洲灾民募捐。紧随其后,Michael Jackson也召集了数十位美国音乐人完成《We Are the World》。后来台湾音乐界受到感染,也如法炮制了一首《明天更美好》。
消息传到大陆,内地音乐人非常兴奋,作品《让世界充满爱》问世。1986年,百名歌星演唱会在北京工人体育馆召开。
其他国家音乐人对这种活动都适可而止,内地却觉得这种模式前所未有的“新鲜”,“人多力量大”。一年之后,第二届百名歌星演唱会在苏越手中组织起来,又搞出了个不凸显任何歌手特质的“大锅饭”合唱《世界属于你》。名单当中还有当时默默无闻的王靖雯。
看得出来,上世纪末的内地音乐圈非常渴望得到世界认同,但遗憾的是它没有走向商业化,而是按照“计划经济”思维由领导选拔并按分配模式团体走穴——这固然能以最快速度推出一批模板音乐人,但也预兆了这些音乐人会在十年之后遭受他们无法承受的巨大冲击,一夜之间被人们弃如敝履。
包括同时期的景岗山在内。
只有后来更名王菲的王靖雯懂得审时度势,同年她离开了内地前往香港发展。
“过气”歌手被质疑“吸毒炒作”
2003年,一桩突发的吸毒案将景岗山推到了风口浪尖,这之前他已经很久没什么话题了。
10月13日,景岗山在北京首都机场经由贵宾通道准备登机,机场安检人员却从他身上搜出了摇头丸。
据当时知情人士透露,身穿白色休闲装的景岗山打着哈欠,一脸疲态地进入贵宾安检通道。在安检员的要求下,景岗山从身上拿出了手机等随身物品,安检员在检查烟盒的时候从中挑出了几颗蓝色药丸,他随即被警方带走。
那个年月,对所谓“劣迹艺人”的惩罚不如今天这么严格,今天,吸毒艺人一经警方发现终身再难登上主流舞台,但在那时只要接受惩罚并向公众检讨就不会影响事业发展。或许正因于此,这件事在记者的报道中渐渐被说“歪”了,“过气明星炒作”成了他的吸毒理由——毕竟这在当时是一个能够免费登上娱乐新闻头版头条也没什么严重后果的“宣传”方式。
这种说法虽然虚无缥缈,但至少有一点是真的:景岗山过气了。对于绝大多数95后,景岗山这个名字作为音乐人是非常陌生的,甚至可能闻所未闻。
时代变了。
2001年起,内地乐坛出现前所未有的“大蛋糕”格局:时年22岁的台湾新人周杰伦以专辑《范特西》席卷内地,惊人才华被亿万人侧目;以Westlife、Britney Spears为代表的欧美音乐大肆涌入了中国市场分羹;摇滚、爵士、电子等地下产业链条初显;雪村以《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开启网络音乐纪年。
日益残酷的商业竞争对于内地“计划经济”音乐的洗劫近乎是摧毁式的。
“过气”也因此成了不少老内地音乐人无法逃避的问题——打打情怀牌尽量留住老听众不走,想要让更多年轻人消费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们需要的是转型,或者是以“前辈”身份退出。
景岗山选择了前者:他曾向媒体宣布自己将和黑豹乐队成员栾树、零点乐队成员周晓鸥组建“老虎队”乐队,试着玩玩摇滚,但是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之后他选择了把重心放在拍戏上。
这是景岗山为《新水浒传》中公孙胜这一角色的定妆,看见这张照片时我突然觉得或许他自一开始就应该把事业重心放在演戏上。
景岗山本身就出生于演艺世家,父亲是著名导演景慕逵,母亲是知名歌剧演员,哥哥也在演艺圈从事幕后工作。接受采访时他也坦露,这样的家庭背景对他演艺事业最大的影响就是“耳濡目染”。早在《我的眼里只有你》发行之前他就已经涉猎电影,参演过《浴血红马车》和《青春冲动》。
这之后,他塑造过的比较有影响力的人物角色还包括《十月围城》里为保护孙中山改革不惜自我牺牲的革命狂人秦少白:
导演鞠觉亮看见他的造型之后赞叹不已:“那天定妆看到景岗山戴上眼镜,他完全就是秦少白再现。”
《独步天下》中的努尔哈赤:
《太古神王》中女主莫倾城的父亲、祭祀世家家主莫天霖:
《大唐文宗》里的忠臣高谨:
于今年播出的古代爱情传奇剧《狼殿下》也将有他的出演:
多高分的颜值,也得看怎么拍,在影视剧里如此出众的俊秀长相,在90年代的MV里却形同鬼畜。那真的是一个不太适合在内地搞音乐的年代,但它却是华语流行这个婴儿必经的匍匐期,如果没有被“丑化”了的先行者,也不会有今天的流行音乐体系。
或许由于不是科班出身,也或许是因为不想承担太繁重的拍摄密度,景岗山对外戏称自己是个“三集演员”,接戏以配角居多。只要“随喜好看缘分”,不会刻意挑拣。
但是对于演戏他其实始终有个心愿未了——演一次《无间道》的卧底,亦正亦邪亦侠亦盗:“感觉演起来会过瘾。”
“歌有多少,我们都把它唱完”
王菲早年性情乖戾高冷,这谁都知道,几乎没有为人写过歌儿。但景岗山对于王菲肯定是个例外,少有人知她在“菲比寻常”巡演期间曾为挚友景岗山的《我是孩子你像春天》写词,由景岗山来完成谱曲并演唱:
你像春天,温暖鲜艳。
喜欢和你,游戏人间。
我是孩子,在你面前。
肆意无忌,疯疯癜癜。
王菲仅仅用了一刻钟时间就写完了这首《我是孩子你像春天》的全部歌词,我愿意相信这些感受本身就来源于他们之间的友谊。
现在的景岗山有一对颜值超高的儿女和一个幸福家庭——
儿子还很小时,就已经和姚明拍了《时尚先生》的封面照片:
如果你惊讶于景岗山和姚明这两个看似不搭界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亲近的关系就太低估他的好人缘了,他的新戏《独步天下》开播的时候上百友人争相推荐。
夫人马蒹庆生,那英、胡军、王菲、吴秀波、廖凡等一众好友都来李亚鹏的饭店为她祝福。景岗山的经纪人还曾透露——但凡景岗山喊自己去他家吃饭,众大咖们都是顶着个素颜拎着酒瓶子就上门玩耍了,有媒体因此形容景岗山是“人脉王”,他摆摆手说:“日久见人心。”
人生有得失,但艺术无成败。
眼下的景岗山恰如王菲的填词里所写:
夜有多长,我们就想要多晚。
歌有多少,我们都把它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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