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诚的野望,是整个“唐探宇宙”

陈思诚的野望,是整个“唐探宇宙”

新周刊 内地男星 2021-02-13 17:31:08 677
《唐人街探案3》拍摄现场,陈思诚东京街头给刘昊然讲戏。图/受访者供图

《唐人街探案》系列的成功,让陈思诚有了更多选择和话语权去赢得自己想要的。他心里不断涌现的故事,已经不局限于一条唐人街,而是整个“唐探宇宙”。

2020年的最后一天,陈思诚发了一条微博:“不知不觉‘唐探’已经陪伴大家走过了5年。和唐探剧组在曼谷、纽约、东京拍摄的往事,一件一件地涌现出来,衷心感谢一路的喜欢和陪伴,我们大年初一见!”

这也宣布了《唐人街探案3》(下文简称《唐探3》)撤档一年后,重新归来。

在泰国写电影《北京爱情故事》(下文简称《北爱》)剧本时,陈思诚有天和弟弟到街上跑步,跑到一座立交桥上,他忽然想到前一晚路过的曼谷唐人街。“咱们可以拍个唐人街探案故事。”他和弟弟说。

陈思诚很喜欢密布着旧楼、窄巷、霓虹招牌的那条街。

站在这样的街头,人很容易看到历史:200年前,从潮汕一带下南洋的华人聚集于此,一步步开拓新的天地。

选择这样的街头作为故事发生的空间背景,也能规避此类题材可能遇到的重重限制。“当故事发生在异国,影片会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有一点点飞扬。”这种“飞扬”于陈思诚而言,“是一种发挥的可能”。

《唐探1》的故事发生在泰国唐人街。

选择唐人街,也为陈思诚创造了更大的商业空间。当年,站在立交桥上的他,脑中闪过两个人物——一个市侩的大叔,一个天赋卓然的少年。那时他不认识刘昊然,但“大叔,想到的就是宝强”。

2015年12月,《唐探1》上映,一动一静的神探组合“唐仁+秦风”横空出世。在2018年2月上映的《唐探2》中,二人从曼谷转战纽约参加世界名侦探大赛,并联手侦破连环杀人案。到了2021年即将上映的《唐探3》,故事发生地变为东京。陈思诚说,今后“唐探”的故事会在更多国家和地区展开,“非洲都有可能”。

而“唐仁+秦风”的组合,显然已不能满足陈思诚想要讲的故事。

早于《唐探3》上映,2020年1月1日,网剧《唐人街探案》开播。剧中出现了一位名叫林默的“独狼型”侦探——化学老师,身世复杂,具超级嗅觉。

林默和唐仁、秦风一样,都是陈思诚想要构建的“唐探宇宙”中的一员。

《唐探2》来到了纽约唐人街。

从《唐探1》那个埋下伏笔的结尾不难看出,那时的陈思诚已经有了所谓的“系列感”。到了《唐探2》,他更进一步,开始摸索一种类似漫威故事的“宇宙感”。他记得创作《唐探2》时,自己和朋友忽然聊到世界名侦探大赛,“当时想,既然有比赛,我们索性就创造一个侦探排行榜。有了排行榜,就可以承载更多侦探人物”。

陈思诚觉得,这就像给房子打好地基,“未来,你会看到,我们的侦探越来越多,他们拥有不同长处与特点。每个侦探都可以独立成为一部电影。而针对不同侦探的影片,无论叙事、影像或风格,都不相同” 。

陈思诚对自己的创作和事业有着清晰的部署,他说,不同于“唐探宇宙”可以“不断繁衍系列电影、独立电影”,“唐探”IP则是能赋能其他产业,“我们会做游戏,会做人物盲盒,会授权给乐园开发密室逃脱,也会做其他衍生产品”。 

在《唐探2》创作时,陈思诚就已经让团队开始着手构思网剧,他甚至起用了风格不同的四个导演围绕林默打造故事,他说上手去试,才是了解团队最快的方式。“我拍《唐探》网剧有几点诉求——人物建立、拓宽娱乐,还有一点很关键,我要观察这些导演,了解他们的长板、短板。因为未来公司一定是几个导演,一年同时开拍几部戏。”

陈思诚似乎一直是进取型人格,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非常明确。

陈思成出道20年了,他打造的《唐探》宇宙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一条唐人街。图/受访者提供


“人都是复杂多细胞动物,艺术家绝不是一张白纸。”

但不同于商业上那种明晰且理性的判断,创作时的陈思诚更像个“笃定的宿命论者”,他相信很多忽然而至的灵感。

“唐探”的故事缘起于此,《唐探1》中那个唐仁在街头刮脸,后被警察追捕逃跑的重要场景,也来自陈思诚在曼谷街头的灵光一闪。“采风时,我看到有人刮脸,想到唐仁如果在这样的情景下被人追,会非常有画面感。”

到了《唐探3》,同样是在采风期间,陈思诚带着编剧团队在日本四处乱看。某天,他们来到位于东京北郊埼玉县境内的“龙Q馆”,这座庞大神秘的“地下宫殿”,是当今世界最大、最先进的下水道排水系统。被震撼到的陈思诚想,“一定要把它放到我的剧本里”,但冒出这个念头时,他其实也没有想好要给“龙Q馆”安排怎样的剧情。

陈思诚也说不清楚这些灵感到底从何而来,“可能就像牛顿被苹果砸中头”。

陈思诚有时会试图以一种更为简单直接的方式阐释自己的创作。“拍电影就跟厨子炒菜一个道理。咱们先别说这菜能不能给你带来回味,能不能让你颐养天年、脱胎换骨,从最基本的来看,把菜炒好吃,是每个厨子应尽的职责。把电影拍好看,难道不该是每个导演该做的事吗?所以没那么复杂。”

但创作的过程并不简单。

《唐探1》剧情抓人,也充满了笑点。

《唐探1》的剧本有4万字,陈思诚为此写的人物小传有10万字。他按照编年史的体例完整跟踪了片中人物的基本性格与前世今生。给唐仁立传,陈思诚厘清了他的血型、星座、年龄、出生地、为什么会广东话和墨家拳,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跑去泰国。“唐仁是双子座、AB型血,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油腻浅显,他身体里装着不同的人,不同人在打仗,他内心有非常敏感的一面。”写人物小传,可以让陈思诚和演员更接近角色,“就像素描,一笔笔勾画,那个人会越发立体” 。

但演员抓住人物精髓,并非一蹴而就。比如让常年习惯用邢台普通话表演的王宝强忽然改变口音就很难。“我们找了一个广东籍演员,让他把所有台词用普通话说一遍,宝强放在MP3里天天听。”陈思诚说,到了《唐探3》,王宝强似乎已经与唐仁浑然一体。“昊然也是。他们和角色共同成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关照。”

片中的秦风纯真、执着,陈思诚说,选择刘昊然除了看到他的阳光,也看到他身上的多样性。“演员一定不能只有一面,他身上承载的质感、基因,越复杂越好。”在陈思诚眼里,人都是复杂多细胞动物,“做演员,最重要的是不要摒弃任何一种天赋给你的东西”。

陈思诚很喜欢陈凯歌写给儿子陈飞宇的一封信,信里说,这世间有大忠之人,也有大奸之人,在两者之间才出艺术家。“艺术家绝不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但他也不能是邪恶之人。他必须是复杂的,大忠大奸浑然于一体。这样他才能融会贯通,才能不断展现多个层面的东西。”陈思诚说得心有戚戚。

《士兵突击》主角的同框照,有网友评论说:“真好,大家都红了。”

“人生像一场电影,无论好的坏的,灯一亮,就都结束了。”

如果将时间倒推,14年前,主演《士兵突击》而红透荧屏的演员陈思诚,还没有如今这样的话语权与选择权。

那时,他需要和一堆演员站在一起,被人品头论足、挑挑拣拣。

正是因为厌倦了被选择,《士兵突击》的热潮尚未散去,陈思诚就开始孜孜不倦地写剧本。他喜欢胡雪岩的那句“智者把握机遇,圣者创造机遇”。他不能忍受自己的青春、热情在等待中被消弭。

2008年,陈思诚完成了自己第一个电影剧本《奇迹》,没拍成。那是一个关于天才拳击手的故事。在他的博客中,仍能找到《奇迹》的连载。他记得自己当年托人把剧本送给姜文,“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在中央戏剧学院读书时,陈思诚就已经表现出一种强大的创作自信。“我自己编、自己导的作品,年年汇报演出都是压轴。你设计的一个包袱观众有没有笑,一个感动的情节他们有没有抽泣,你想让他们鼓掌的时候有没有掌声,在学校那个舞台,所有反馈都是真实和直接的。” 

电视剧《远大前程》(2018)由陈思成饰演男主角,并出任 总编剧和监制。

当年,陈思诚为毕业大戏写了一部话剧《仰视天堂》。灵感源于他十几岁时第一次坐船去武汉。夜晚船行于长江,四周没一点光,坐在船头的他,似乎进入某个黑洞。

多年后,他将自己这种感受提炼成《仰视天堂》开头的一段台词:我死了,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丝毫感触不到肉体的质感。没有呼吸,却可以思想,像一条深海里的鱼,不停游动,却毫无方向。

如今来看,《仰视天堂》讲述的也是一个“推理”故事:一个富豪,死于自己的生日宴。为搞清死因,这个游魂返回那天的宴会现场,他观察自己的仇人、对手、母亲、爱人,他发现每个人都有杀他的可能。陈思诚设置的结尾是,“舞台的灯灭掉,观众席的灯亮起来,观影关系完全对调”。他想表达的,是“一旦有欲望、有恶意,人人都有杀人之心”。

因为毕业大戏必须拍名著,《仰视天堂》在排练时被校方喊停,此后的陈思诚也无暇顾及话剧,和《奇迹》一样,《仰视天堂》也成了他脑中偶尔闪现的那个记忆片段。

陈思诚常觉得自己对小时候的一些事记得特别清。

就像16岁那年,在上海艺校读书的他,有天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电影结束,灯亮了,他忽然一愣:“我怎么一转眼就16岁了?如果人生是场电影,灯一亮,我们就Game Over了。”

回学校的路上,有点恍惚的他猛一抬头,似乎看到了飞碟,“四个点,不停转,一直盯着我”。

多年后,在电影《北爱》中,陈思诚让演员王庆祥说出自己16岁时的感触:“人生就像一场电影。”“只是有的人电影很长,有的人很短,有的人精彩、跌宕起伏,有的人晦涩难堪,一个动作周而复始。但不管长的短的、好的坏的,散场灯一亮,就都结束了。”陈思诚说。

2012 年,电视剧《北京爱情故事》首播。该剧由陈思诚自编自导自演,是他的导演处女作。


“你的路还很长,比许三多要长得多,同时你的迷茫也要比他多得多。”

电视剧《北京爱情故事》是陈思诚的导演处女作。

那时“作为一个nobody,没有人觉得你是谁,你得不到最好的团队”。陈思诚回忆,“那是段挺不堪回首的往事”,很多东西都捉襟见肘。“反正是咬着牙,相信人定胜天,不断用自己的能力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拍戏的那个冬天,陈思诚每天睡4小时,起床后第一件事是洗澡,“用物理的方法让身体尽快清醒过来”,之后开始“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天”。

“你那个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事?”

“不是为什么,而是一定要把这个事做成。而且我相信它是一个好作品,能做成。”
那时有自信但暂缺威信的陈思诚,已经有了外人口中所谓的强势。“我不会让任何东西影响我的创作。你说这是我赖以为生的生计也好,是我最热爱的东西也好,它就是我生命所系。”

从《北爱》到《唐探》,十年间,陈思诚对市场及自我的认知越来越清晰,也获得了更多人脉与资源。

十年,他迈出的每一步似乎都在为自己谋取话语权和自由。

从《唐探1》起,他开始尝试团队创作剧本,试图从公司层面建立编剧的选拔机制。“未来我想让公司产生更多项目,就要把对自己的依赖程度降低。”

至于他本人在团队中的位置,“当然是核心”,在陈思诚看来,这点毋庸置疑。“目前为止,无论《北爱》还是《唐探》,都是我的故事。最后一稿,都是我在写。我负责头和尾,中间由他们来丰富。”

电影版《北京爱情故事》(2014)的由陈思成导演及编剧,演员阵容更强大了,梁家辉、刘嘉玲、王学兵、余男等都加盟了。

但其实这并不是陈思诚梦想中的工作节奏,“希望有一天,我不写就能拍”。

这个梦想似乎一时难以实现。“比较操心?总觉得差点意思。”陈思诚也试图归纳原因。他记得《唐探》网剧三个故事,第一个基本被他推翻重来,第二个他改了一半,第三个倒是改动很少,原因在于,临近开机,大部分创作本就是由他上手完成。

“你改的这些东西,团队认吗?”

“当然认。”

陈思诚觉得,“每一个创作者,对内容都很自信”。“你拿出的东西,只有真正让别人觉得比他们高级,他们才会心服口服。在文本上,我的团队非常信服我,包括跟我合作过的一些编剧也是。”

陈思诚的编剧团队大多为90后。“有很多成熟的人已经写不出东西,因为创作不仅孤独,而且很难果腹。在现实面前,把最初写作的欲望与热忱丢掉了。”陈思诚甚至认为,那些随着年岁渐长最后真正成为艺术家的人,大多是侥幸者,“侥幸没被生活过度打磨,依旧带着很本质的天性” 。

这种天性,被陈思诚称作少年气。

他眼里,每个少年都自带天赋,“个个理想远大,最后被社会同化。看似在学习进步,但也在一点点丢掉天赋”。

被外界形容为“精明”,甚至常常陷入各种非议的陈思诚觉得,自己心里还有个少年,“我的荷尔蒙依旧旺盛,我对世界依然充满兴趣” 。

《士兵突击》里陈思诚扮演的成才,被观众诟病为圆滑世故、野心勃勃。剧中,袁朗对成才说:“你的路还很长,比许三多要长得多,同时你的迷茫也要比他多得多。”

这句话,放在陈思诚身上,似乎依然受用。

年轻时的陈思诚,和成才一样争强好胜。多年前,他在自己如今早已停更的博客中为成才“辩护”:

我明白成才的坚持,因为我同样没有放弃;我明白成才的飞扬,因为今天或以后的我同样不会丧失激情;我明白成才的狡猾,因为这个世界实在不能没有这一点点小狡猾;我更明白的是成才的委屈!他目标明确,是错吗?真的该混沌?他上进他争取他积极都是错吗?但他确实错了……他忽略了周遭的感受……不喜欢别人用“精明”“油滑”来评论成才,因为对于少年,这些词汇太世故太苍老,成才自以为是的“心机”展现人前,正是他的“无心机”。原因只有一个:少年错!

陈思成在《士兵突击》中饰演的马成才,在网上引起了不少讨论,这恰好说明了这个角色的成功。


“艺术不一定就得很清高、很小众,如果产业都没了,还拍什么片?”

除了“少年”,“好奇心”也是陈思诚不断提及的一个词。

不会出现创作瓶颈,不会让自己受困于死胡同,陈思诚将其归因于好奇心与自我学习能力。

“交谈是学习,观察是学习,每天阅读也是学习。”年轻时陈思诚读金庸、古龙、王朔、莫言、苏童、王小波,对《檀香刑》的想象力叹为观止,在机场会买人文杂志。

陈思诚平时尽量回避琐事,至于商业上的应酬,他并不觉得繁琐,“反而特别有意思。因为那是一个特别好的观察环境,你往上走,看那些金字塔尖的人为什么会成功” 。

看人、琢磨人,是职业敏感也是天性使然。

之前因为补办汽车车牌,车主本人必须到场,站在办事大厅看人来人往的陈思诚忽然有点恍惚。他很怕被束之高阁,被割裂在真正意义的普通生活之外,但他有时也觉得,如今哪怕去采风,更多时候也不过是走马观花。“没办法,你的精力太有限了,真正能扎到一个地方的时间太少了。”

于是,他尽可能用其他方式“感知生活”,“揣摩人性吧”。“人是相通的,都会被欲望——生存的欲望、生活的欲望、攀比的欲望、虚荣的欲望控制。所以什么叫接近生活、感知生活?我也在生活啊。我看你们的状态,和你们聊天,也是生活。”

“唐探”宇宙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

陈思诚从不否认自己对商业的认知和嗅觉,他希望自己是个懂企业的艺术家,“而不是一个懂艺术的企业家” 。他也希望“唐探”IP、“唐探宇宙”,能给中国电影带来一点影响。

“我们想真正工业化、产业化,一定要拓宽盈利模式。”陈思诚在不止一个产业论坛上提到,如今中国几乎所有电影公司仍在依靠单一的票房收入,“而看迪士尼2019年的财报,它对电影票房收入的依存已经降到20%以内,其他80%则来自乐园、游戏、衍生品、授权,它们形成了一种产业联动”。

陈思诚并不掩饰,他会将自己的思虑、想法认真剖析,他觉得大家没必要回避商业、回避产业,“艺术不一定就得很清高、很小众,如果产业都没了,你还拍什么片?产业做大,这个池子里才有各种鱼,才有真正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但陈思诚觉得他也没有外界说的有那么大野心。“大家总把我搞得跟曹操似的,一天到晚算计。我们不过都是被命运推着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命运青睐,什么时候被命运”。

陈思诚的公司里,目之所及,总有或立或卧的佛像。看起来并不“云淡风轻”的他,说自己对佛天生亲近。“佛不是用来拜的,是用来修的。”

修什么?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所谓的成功得意忘形,不会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挫折万念俱灰,是陈思诚希望修成的方向。“当然,掌握生命的真相是最重要的。” 

 “生命的真相是什么?”

“就是没有什么大不了。”

✎作者 | 罗屿
首发于《新周刊》58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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