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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暴并不是个新鲜话题。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前段时间的某条新闻又似乎挺新鲜： “杭州女高管年薪200万，被练散打的老公家暴10年”。在我看来，这主要该归功于媒体的心机，把“200万”、“女高管”之类的关键词排在最明显的位置，计划之中地戳到了大家的兴趣点。

谁不会好奇：这么有钱又有能力的女人，为什么还能甘愿挨丈夫十年的打？

翻了下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很有意思，段子很多：“年入二百万的老婆咋舍得打？换我祖宗似的供着”、“赚这么多，还不够你找十来个小白脸的啊”、“一年二百万，找一帮打手都行啊”。总之，都觉得这女人傻到招人反感。

但“傻”得招人恨的女强人又何止这一个。

小S徐熙娣在综艺《姐姐好饿》里犀利地问嘉宾吴奇隆，婚后会不会因为觉得老婆很烦，想动手打她。后者没有回答，反而将了小S一军：那你被打过吗？小S微变了脸色，竟然没有搪塞，老实回答：“两次而已”，“有觉得累过，没有真的想要离婚，但是有想要分居”。

说这话的时候小S眼里含着泪，有点像她曾经喝醉酒时拍直播视频的样子，人家轻而易举就能看得出来当事人心里藏着不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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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初还有个让人异常心痛，但现在可能已经被淡忘了的新闻：雨润前总裁的女儿、24岁的毕习习被男友殴打致死，只是因为她的手机上有另一男士的信息。

男友约旦占有欲极强，暴力极端，哪怕毕习习对他关爱备至，约旦也从没断过对她长期辱骂和殴打。毕习习当然有朋友，我相信在她逝去之前，了解她处境的人一定也曾劝她放手那段畸形的感情，她自然是没有听，接着悲剧就发生了。

这时候有些人很气：她们为什么不能趁早离开，及时止损？她们有底气，有能力，有才华，离开是多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她们就那么执迷不悟！

对于从没经历、或暂时还没经历过家暴这类境况的人来说，他们感知的世界中有三种人：对我好的人、对我不好的人，以及陌生人。

对我好的人，关心我，爱我，是亲人、朋友，我们喜爱、感恩、依恋和不舍；对我不好的人，打骂我，侮辱我，是街上的混混、恶霸，可恶的贼，不可饶恕。这两种人一种好，一种坏，是独立、分开的角色，好坏之间没有交集。

所以当我问几个朋友：“如果将来你跟先生吵架，他动手打你怎么办？”，她们想都没想，给出一样的答案“只要他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们立马玩完！”。

在现实世界里，她们的另一半还都是那个好人，我假设的“坏先生”没有丝毫的真实性和生动性，好跟坏之间还没有相关联，因此被询问的人理智不受现实情况的干扰，很容易就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

然而对于被家暴过的人而言，他们的世界中还有一种特殊的人，是对“我”好又同时对“我”不好的人， 他们对于这个特殊的角色，有对亲人的依恋和喜爱，又有对恶霸的憎恨和恐惧。

施暴者常常在暴力发生后表现出悔意，还常伴着“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才这样做”、 “我刚刚是太生气了，没控制住自己，这种事情这辈子再也不会发生了，我太后悔了”这样的借口，并且之后的一段时间会表现出超常的温柔和耐心，一旦受害者又放下了防备进了这忧患重重的温柔乡，恶性循环才开始拉开帷幕，受害者被来自同一个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反复折磨。

在紧闭的大门背后（Behind Closed Door）

1982年美国摄影师Donna Ferrato拍摄的家暴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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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施暴者会对受害者精神虐待，不断地告诉受害者她没有任何价值，除了这个家以外没有人会容忍她。施暴者会将施暴的理由归咎成受害者自身的错误，加以羞辱和讽刺，以此来降低受害者的自信和自尊心。

受害者在被不断的恶性洗脑之后，很难把自己从中抽离出来，并且将陷入自责和自我贬低的过程中，甚至会以为只要自己能做得再好一些，就可以换得施暴者的友好。

被殴打了十年的杭州女高管，她在采访的时候说之所以没报警，主要是为了孩子。且不论她的做法是否真的对孩子有好处，但怕孩子失去完整的双亲家庭、怕拿不到孩子的抚养权、怕孩子被暴力的父亲伤害，的确也是一些受害者不敢轻易离开的顾虑。

电影通过对现实生活的取材，还演绎过更加极端的情况。

2002年的美国电影《Enough》，丈夫Mickey长期殴打妻子Silm，控制她的自由，甚至对她跟踪监视。Mickey从骨子里看不起女性，他时刻不在宣告着至上的男权：“我是个男人，亲爱的，你根本不是对手”；“我要去约会赛纳，你乖乖在家呆着”，Silm最终在Mickey威胁到女儿的安全时带着孩子逃离了，但仍被Mickey穷追不舍地追杀、威胁。她整容，改头换面，远走高飞，都没能躲得过Mickey的追击。

所以对于这些受害者而言，“你为什么不趁早离开他”，是多容易就问出口、又多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被家暴的人那么多，不会每个人都像《空房间》里的善花那么幸运，可以被隐身在背后世界的好人泰石从现世的地狱里拯救。

大多数情况下，她们能获得的帮助很有限。社会环境本身就被“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思想贯穿，针对家暴的法律条件又不完善；身边的朋友也不能设身处地、完全理解受虐待者的心理感受。受害者大多数时间不得不独自在泥潭里翻滚。

受害者因为身体上弱小也好，或思想上被控制也好，他们把大多将自己定义成无反抗能力的失败者，因此一直循环在被侵略——被安抚——被重复侵略的怪圈里。但是像《Enough》电影海报中的那句话：Everyone has a limit.人都有承受的极限。

Silm后来渐渐意识到，如果仍旧沉溺在那个虚伪的温柔乡里，继续忍气吞声的话，那么她的下场不是死亡，就是极其痛苦地挨过一生。

Silm决定反抗。她开始十分艰苦的训练，掌握了擒拿和防身各种技能，后来从内心到身体都强大起来的Silm，面对着Mickey直挺挺地站着，冲着他的脸主动挥出了两计强有力的勾拳。我难以完美地猜到Mickey 当时作何心情，但他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两个人惊险的决斗中，Silm一边想着自己当初被揍的场景，一边一拳一拳用尽全力打他，那一幕绝对令所有的观众爽快到骨髓里。

电影的结局很完美，Silm最终胜了这场战，终于如愿带着女儿过上了平静正常的生活。可是现实中呢？当被家暴的人陷进泥潭里，当不被外界的人理解、无法获取到实质意义上的帮助，会不会有人像Silm一样鼓起勇气，把对自己弱小的认知压倒，主动武装自己，以平等的心态去挑战那个施暴的人，真正强大起来呢？

真正的独立，物质独立只是基础，精神独立才是根本。我亲爱的姑娘，愿你，能以最优雅的姿态，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傲立于尘世。哪怕跌倒，哪怕摔得头破血流，勇敢站起来，你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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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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