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为纪念中国电影诞生一百周年,国家广电总局发起拍摄音乐剧《电影之歌》,李宗盛担任《电影之歌》音乐总监,总制作人,而《给电影人的情书》就是《电影之歌》的主题曲,由李宗盛谱曲、香港著名编剧罗启锐填词,蔡琴演唱。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首主旋律的献礼之作,但从词曲水平、到主创人员的个人经历,再到MV的拍摄制作,歌曲内外,到处充满了电影与人生、电影与理想的互文性。
罗启锐是香港导演张婉婷的御用编剧,《秋天的童话》、《宋家王朝》、《玻璃之城》三部张氏最著名的电影,编剧皆为罗启锐,直至2010年,罗启锐亲执导筒,执导《岁月神偷》,一举拿下第2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最佳新演员、最佳原创电影歌曲4项大奖。
同为电影人,罗启锐的歌词将银幕造梦者的执着、投入,卓然于世,以及面对理想与现实差距时的巨大心理落差,描写得丝丝入扣。
在另一个demo版的《给电影人的情书》中,歌曲间奏有一段蔡琴的口白,大意是说,她非常了解电影人的工作方式和苦乐哀愁,向他们致敬,也“祝他们过得好”。
1984年,蔡琴与导演杨德昌因电影结缘,不久就结了婚。婚后,杨德昌有一番著名的表白:“我们应该保持柏拉图式的交流,不让这份感情掺入任何杂质,不能受到任何的亵渎和束缚。因为我们的事业都有待发展,要共同把精力放到工作中去。”蔡琴欣然应允了,同一年,推出两张专辑:《此情可待》和《痴痴地等》。
于是,蔡琴做了杨德昌的沙龙女主人,把文学艺术圈子里的能人们招为座上客,为杨德昌的电影事业摇旗呐喊,时不时在他的电影里客串个小角色、唱首主题歌,甚至担任美工。于是有了《恐怖分子》、《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独立时代》,于是有了作为“台湾新电影”干将的杨德昌。
直到有一天,杨德昌告诉她,他早已有外遇,更夸张的是,离婚再娶后,杨德昌迅速与妻子欢天喜地的生了两个孩子,哪有什么“杂质亵渎事业”之说。
杨、蔡两人的故事,网上已经有太多陈陈相因的知音体文章,关于感情的事,外人其实很难去深究,更枉论评价对错。但有几点基本可以肯定的是,民歌年代的蔡琴,大约也是像歌词里那样,以身外身做梦中梦,以尘世的血肉之躯,试图去追逐所谓的永恒和完美。
然而天衣无缝的潇洒,终究也会渗出心底害怕的苍白。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首给电影人的情书,也是给所有时代、所有艺术家(或者说所有执着于美好的人)的情书。虽然现在人心不古,所谓的“世道变坏,是从嘲笑文艺青年开始的”,然而还是有这么一群人,不论年纪、性别或是身处的行业,还是会下意识在意那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和一茶一饭没有太大关联的东西。
“有时,他在人群中,有时他又不在”,他们也许写得一手漂亮文章,或是在其他艺术门类中小有造诣,或许,只是额外敏感于某些特别的音符、电影片段。于是在外人看来,他们的生活应该是光鲜而美好的,是在另一个维度自洽的。可是每到夜阑人静,身为凡人的欲望和不被人理解的孤独,又几乎可以分分钟将整个人吞噬。
穆旦有一句很著名的诗:“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生活。”这本是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公理,可是我知道,有时候,你还是宁愿以身外身,做梦中梦,在自己的宇宙中徜徉。
电影越来越被认可为独立的艺术,并且对于大众来说,它的现代性要比其它艺术门类更为吸引人,但是希望它不是作为商业娱乐而存在,而是让人尊重的严肃艺术。希望蔡琴的这首歌可以鼓励到我们的电影艺术家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