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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细雨中呼喊》共读第 09 天
拆解共读目标：
我们的老师有着令人害怕的温柔，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有点像我后来见到的苏宇的父亲。他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可他随时都会突然给予我们严厉的惩罚。今日读完第三章第233~250页，（第三章《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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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诬陷
张青海老师的妻子似乎是在乡下一个小集镇上卖豆腐，这个穿着碎花衣服的年轻女人，总是在每个月的头几天来到学校，有时候她还会带来两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女孩。我们给老师的妻子起了个绰号叫皇军，她就像是扫荡的日本鬼子，每个月都来扫荡老师的钱袋。
有一次国庆跑进教室将黑板擦往讲台上使劲敲几下，然后郑重其事地宣布，说老师要迟一些再来，因为——
“皇军来了。”
国庆那一次可真是胆大包天了，他竟然还敢接下去这么说：
“汉奸正陪着她呢。”
几乎同时有二十来个同学揭发了他，我们的老师站在讲台上脸色铁青，那时的国庆吓得满头大汗。我也吓傻了，就是那些揭发国庆的同学也都有些不安。我们当初的年龄对即将到来的处罚，有着强烈的恐惧，即便这种处罚是针对别人的。
老师可怕的脸色足足保持了有一分钟，随即突然变得笑眯眯了，他的脸色在转变的那一瞬间极其恐怖。他软绵绵地对国庆说：
“我会罚你的。”
我的同学整节课都脸色惨白，他以切实的害怕和古怪的期待等待着老师对他的处罚。可是下课后老师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夹着讲义出去了。国庆这一天自始至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个新来的同学那样胆怯地望着我们。有几次我和刘小青走过去时，他嘴巴一歪一歪都快要哭出来了。直到下午放学以后，他完全地走出了校门，才突然像一头囚禁过久的豹一样狂奔乱跑了。当时我们感到，不会有事了。
然而翌日上午的第一节课，老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国庆站起来问他：
“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罚你？”
彻底忘记这事的国庆，身体像是被推了一下地打了个寒战。他恐惧地望着老师，摇了摇头。
老师说：“你先坐下，好好想一想。”
老师让他好好想一想，其实是让他别忘了自己折磨自己。此后的一个月，国庆都过得暗无天日。总是在国庆忘记了处罚这事，显得兴高采烈时，老师就会突然来到他身旁，轻声提醒他：
“我还没罚你呢。”
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直到父亲对他的抛弃才算结束。
我第一次接受他的处罚，是三年级的第一个学期。我和同学们在操场上玩雪球，我将原本应该扔向刘小青的雪球，错误地击在了一个女同学的脑袋上。她向老师指控了我。于是刚刚坐下的我，被老师从座位上叫了出去。他让我去捏一个雪球玩玩，我以为他是在讽刺我，我在座位上站着不敢动，他仿佛把我忘了似的继续讲课，过了一会他才奇怪地说：
“你怎么还不去？”
当我捏完雪球回到教室时，老师正在朗诵课本上有关欧阳海的故事，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我。他对我的遗忘使我心里发慌。他在黑板上写字时，我怯生生地对他说：
“老师，雪球捏好了。”
他写完字后，叫出那个女同学。问她刚刚我打她的雪球额是不是这样大，其实她根本没看到刚才的雪球，但是她却说“比这个还要大”。
我只能倒霉地被老师赶出教室再去捏一个更大的。当我捧着一个大雪球进来后，老师才真正发布了对我的处罚。他告诉我就这么站着，等待雪球融化了我才能回到座位上。不久我的手就因为寒冷出现了如同在被锯断一样的疼痛，可我还必须时刻小心，不让雪球脱手而落。
这时老师走到我身旁，他体贴地对我说：
“你捏紧一点，这样就会融化得快一点。”
后来我的手完全麻木，雪球毫无知觉地掉落在地，我极其害怕，开始哇哇哭了起来，同时恳求身旁的同学能够证明我：
“我不是有意的，你们都看到的，我不是有意的。”
我们老师的权威并不是建立在准确的判断上，而是紧随其后的那种严厉的独特的惩罚。
有一次我们十来个同学在操场上扔皮球，一个同学不小心打碎了教室的窗玻璃。老师还没跨进教室，他就呜呜地乱哭了。后来老师进来了，他笑眯眯地站在讲台上，我怀疑他一旦得到处罚学生的机会就会深感愉快。他说：
“你们每人写一份检查。”
我的心里出现了反抗的声音——我不写，这是我第一次反抗成年人。我觉得自己没有错，为什么也让我写检查？
“老师也会有错的时候。”
我这样告诉大家。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内心都在自我争吵，我同时扮演了老师和我，不断在内心用手中掌握的真理打败老师。终于我精疲力竭地放弃了这种游戏，重新投入到喧闹的操场上，无忧无虑地奔跑和喊叫。可是这时国庆走过来了，告诉我，老师让我去他办公室。我知道自己曾经热切期待而后来又极其害怕的时候来到了。那时候我感到嘴角发抖马上就要放声大哭了，我鼓励自己不要哭，要勇敢。
老师那时和别的老师说着话，缓慢地将一张张检查翻过去，让我看得十分清楚。最后我看到国庆的检查，字写得特别大。老师这时才转过身来，和颜悦色地问：
“你的检查呢？”
我结结巴巴地说：
“还没有写完。”
“什么时候能写完？”他询问的声音极其温和。
我迫不及待地回答：“马上就写完。”
我在孙荡的最后一年，升入小学四年级后，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正在楼下燃煤球炉。国庆和刘小青跑来告诉我一个吃惊的消息，在我们教室的墙上出现了一条粉笔写成的标语，意思是打倒张青海，即我们的老师。
我根本想不到他们两个是肩负着老师的旨意，来试探我。星期一我来到学校后，就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里，张青海和另外一位姓林的老师开始了对我的审问。此后我一来到学校就被带到那间小屋子，不管他们怎么逼问，我都否认自己写了那条标语。要不是后来李秀英对我的信任，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没有人相信我，在学校谁都认为是我写的。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后，李秀英十分严肃地问是不是我写的。
整整一天了，我接受了那么多的审问，可没有一句是这样问的。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我说：
“不是我写的。”
李秀英在床上坐起来，尖厉地喊叫王立强。对他说：
“肯定不是他写的，我敢保证。”然后她面向我，“我相信你。”
在家中获得了有力的信任以后，并没有改变我在学校的命运。我在那间光线不足的小屋子里又呆了整整一天。后来遭受过多指责的我，终于无中生有地承认了下来。两个达到了目的的成年人总算舒了一口气，然后精疲力竭地靠在椅子上，古怪地看着我。
可能是三天以后，我走进教室时吓我一跳，张青海独自一人坐在讲台后面。他看到我立刻向我招手，我走到他身旁，他轻声问我：
“你知道林老师吗？”
“她被关起来了。她家里是地主，她一直隐瞒着，后来派人去调查才知道的。”
我吃了一惊，前几天还和张青海一起审问我的林老师，那么义正言辞，那么滔滔不绝，现在她被关起来了。
后来又有几个同学走了进去，我听到张青海又在轻声告诉他们这些了。老师的微笑让我害怕，在那间小屋子里，林老师和他显得那么同心同德，现在他却是这样的神态。
Tips：今天的领读就到这啦。
本周我们共读的是《在细雨中呼喊》，请各位书友在晚上8点前，自己准备好电子版或纸质版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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