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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统的划分里,河正宇被归于“中生代演员”,同另外“两政”(李政宰与黄政民)共处同一阵营。但实际上,河正宇出生于1978年,比李政宰小5岁,比黄政民足足小8岁。
如果将河正宇与国内同年龄的演员类比,你会发现,和他年岁接近的黄晓明、邓超、佟大为等人大多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偶像包袱,也未彻底割裂伴随已久的青春气质;而河正宇不同,观众极少对他的年龄保持敏感。他的气场仿佛能够掩盖年龄,始终给人一种“三四十岁”的印象,不年轻,但也不老;讨人喜欢,却不盲目迷恋。
河正宇当下很热,韩国电影缺不了他,每年都能看到他主演的大热片,他不是靠脸吃饭的偶像,但却有着男女老少通吃的观众缘。
同黄政民和李政宰相比,河正宇是奖项的失意者,前二人都拿过青龙奖最佳男演员,而河正宇多次提名却从未染指过,这与人们对他的印象大相径庭,他不乏卖座的佳作,也不乏精彩的表演,但他的人气与这些荣誉始终是个不等式。
从左至右依次黄政民、李政宰、河正宇
细看河正宇五官,绝对称不上是传统意义上“浓眉大眼式”的帅气。恰好相反,一双小眼睛,五官乍看也不算棱角分明,但谁也不能否认,河正宇的确给人“英俊”的印象,清爽、干净、硬朗,浑身还透着一股“贵族”般的气场,偶尔会让人想起那位过世的日本硬汉高仓健,表情不多,但却值得慢慢品味,细水长流。
因此,他的脸满足了观众对韩国人最直观的印象,不说谎,也就让人放下防范,唤醒了观众对他一探究竟的渴望,“民族性”、“真诚”、“个人气质”在他身上得以恰到好处地融合。
河正宇的表演风格当下韩国演员里也算独树一帜,黄政民没有漂亮的长相,但得了“可塑性”的便宜,具有“千面人”的特质,总能在差异极大的各个角色之间轻松转换。《国际市场》里是忠厚实在的家庭栋梁,《新世界》里则成了狡猾嬉皮的黑帮老大。
《新世界》剧照,李政宰(左);黄政民(右)
李政宰深沉矛盾,总是出演那种精神上身陷囹圄的人物,正邪不分是他的常态。《新世界》里他陷入警察或黑道的二元选择中,而《暗杀》中他又在革命与叛徒之间取舍。
河正宇则大不同,他的表演从来就没给人一种刻意的印象,无论演什么,仿佛都是本色出演,脸部少有剧烈的肌肉运动,也不会像大多韩国演员模式化般的表演(譬如发火质问的时候总是眼皮一睁,“喂”的一声且拖足了尾音质问别人),他总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按部就班地表演,在内敛中毫无预兆地爆发。
《与犯罪的战争:坏家伙的全盛时代》剧照
在《与犯罪的斗争》中,河正宇饰演冷静多疑,固守传统的黑帮老大,相比一般的混混流氓,他身上少了一分市井气,多了一分贵族式的沉稳,与老戏骨崔岷植的表演风格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立局面,崔岷植饰演的角色由白变黑,毫无底线,爱财如命。
河正宇在崔岷植的映衬下,反而不像流氓,更像一个没有心计,固守传统的行业领袖。虽然将黑帮大佬浪漫化、贵族化处理的作品屡见不鲜,但河正宇饰演的老大显然是自成一派,《教父》里的迈克,《无间道2》里的倪永孝,不仅具有温文尔雅的气质,更是被打造成高智商犯罪分子的形象;而河正宇则阴冷木讷,冷酷多疑,并无狡诈阴险,只有在爆发的时候才凸显出亡命之徒的特质。
《与犯罪的战争:坏家伙的全盛时代》剧照
“蔫人出豹子”,这话形容河正宇的气质与表演风格最为恰当,越是看上去冷静的人,一旦爆发出来,力量往往强大到让人不可相信。在《柏林》和《黄海》中,河正宇饰演的角色内在有着共通之处。
《柏林》里河正宇饰演被祖国抛弃的特工人员,与他搭档的是韩国老戏骨韩石圭,两个看似冷酷的角色之间彼此惺惺相惜,分属敌对阵营,不能表示对彼此的欣赏,只能用克制的身势,冷淡的对白来烘托对立者之间的情谊,颇有梅尔维尔式人物张力,片尾处韩石圭对他说的对白与其说是对剧中角色的人物勾勒,倒不如说是对河正宇个人特质的总结:“你背叛了祖国,背叛了世人,成为那样的人,一辈子躲躲藏藏地活着,不要被别人发现,一辈子躲躲藏藏地活着,不要想着能去哪里申诉,也不要想着报仇,就那么留着那口气,活下去。”
《柏林》剧照
这段话无疑道出了一个真谛,河正宇最擅长扮演那种被抛弃却不得不尽力活着的人物,而导演则尤其喜欢河正宇奔跑着的状态,与其说是奔跑,倒不如说是奔逃,前路不明,后有追兵,人物没有驻足思考的空间,唯有在奔跑的速度中确认自身的存在。
《柏林》剧照
《柏林》里河正宇以奔逃结束,而在另一部作品《黄海》中,河正宇则将“奔逃”的状态书写到极致。《黄海》告诉人们,生存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糟糕到死亡甚至都是一种温情的怜悯,唯有死亡才能让人一劳永逸地从“奔逃地求生”中抽身离去。
这部电影堪称是河正宇表演生涯的巅峰,他饰演的久南为中国延边朝鲜族,身负重债,妻子远去韩国打工音信全无,背叛久南和他人同居,最终惨死异乡,而久南在找寻妻子的路上被黑道围剿,时间紧迫到他甚至没有黯然神伤的空隙,除了奔逃,他别无出路。
《黄海》海报
在看这部片时,我不只一次感慨:“不如死了吧,这样活着太累”。越是累越要活,这就是影片所启示观众的“生命的悖论”,久南不仅是个被妻子抛弃的人,还是被组织抛弃的人,被国家抛弃的人,被世界抛弃的人,被“人”的一切社会属性所抛弃,活着成了奢望,尊严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奔逃、反抗、接着奔逃,河正宇依然没用过于花哨的表演方式,而不过是用一种“卖力”的方式去自然行动,观众可以看到久南在奔逃时身体面临着毁灭的危险,同时还承载着难以想象的负累,与其说这是表演奔逃的状态,倒不如说他用最原生态的动作语言来诠释生命面临的危机。
《黄海》剧照
在河正宇的作品中,对于人物内心危机的刻画并不多见,危机总是来自于外部,来自于人们对于“必须存在”的恐慌。当这并非说明河正宇只能演出这一类固定角色,河正宇的冷峻硬朗中有时还略带一些温情的色彩,偶尔又有着雅痞式的幽默。
在《暗杀》中,他饰演的夏威夷•皮斯托看似冷酷,唯利是图,实则不乏良知与爱;
《暗杀》剧照
而在今年大热片《小姐》里,他饰演的骗子不仅有着装腔作势的优雅,更能于不经意的细节举动,平淡无奇的口吻中营造出幽默感,尤其是他掐着侍女的乳房,明明做着流氓举动,嘴里却一本正经地调情,令人忍俊不禁。
《小姐》剧照
河正宇有着将不同特质统一在一种状态下的独特能力,风格看似单一,实则暗涌流动,千变万化。
银幕上向来不缺硬汉,可惜大多硬汉总是装腔作势,智商超群,身手出众,站在火车顶上过隧道都不低头,犹如踩不死的小强,个体的情感早已被神话到不可相信。
而河正宇之所以让观众所喜爱(两届青龙奖人气明星奖),大抵还是因为他硬朗而不乏真诚,他是普通人,但却异常坚韧,有着令人艳羡的风度与幽默,这是每个人都渴望拥有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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