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祖咒:我不能光着腚坐在你身旁

左小祖咒:我不能光着腚坐在你身旁

新世相 内地男星 2017-08-05 23:59:29 406

这是 读那本书那年 第一季第 2 期。



Say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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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穷得要死的男青年女青年,住在一个当时叫“东村”、现在叫朝阳公园的地方。那个时代很多人已经在疯狂赚钱,但他们“光着腚”,没钱吃饭喝酒,留下一堆光着身子的艺术创作,被驱逐,戏谑、荒诞、卖力。那是20多年前,现在你很少听说这段往事。


即使听说了,你在这个年代也很难理解那个年代,不想听这样的故事了吧。


那群人里现在最有名的是左小祖咒,成名多年的摇滚歌手,跟他合作作品的是陈升、黄渤,每次都轰动。当然你肯定听说过他的代表作:《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今天,我请他来跟你们,第一次讲自己的人生密码。他讲了那段激烈往事,以及他穿过那段生活爬到今天的侥幸和意外。


他没受过正经教育,从小在南方渔船上长大,在干燥的北京无依无靠,想攀升,想有钱,还想自由。


他不帅,不甜美,不可爱。


他一直很荒唐,但这样一个人竟然红了。左小祖咒说,不知道是我荒诞,还是世界荒诞。


看了他的故事,我忍不住想,从一无所有,蹿升到名利双收,人的命运到底被什么左右?


左小祖咒说:“一个穷人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除了编故事,他根本没法说清楚。”但他想发财,他说如果不发横财,他就会去抢劫。


所以,这世界上为什么少了一个抢劫犯,多了一个摇滚歌手?是因为那本叫《城堡》的书,因为那个叫“东村”的地方,还是,像我认为的,因为那个时代?


那个时代,毕竟还是给一些出身普通又想活得精彩的人提供了多一条路。


而现在这个时代,他发现原来情歌才能火。他不能光着腚坐在你身旁了。


真是挺无聊的。



摄影:赵骅(ASTUDIO)





他们非说我那些荒唐不经的事是爱情

作者:左小祖咒 


1



读那本书那年是 1993 年,我 23 岁,刚从上海来北京一个月。


那个年代看电影看的都是毛片,就是没剪过的外国片,录像带一放出来屏幕都是雪花飘飘,我和黄渤唱的《一剪梅》里就提到了这些。


《城堡》是我这辈子读过的最无聊的一本书,那之后我再没读过也不想读它。但这本书又是最重要的,它启发了我的创作,之后无聊、荒诞都是我表达的主题。


现在我鬼哭狼嚎的跑调歌曲出了名,已经说不清到底是我做的事情荒诞还是这个世界荒诞了,人生本就如此吧。


我生下来就是个噪音,无聊和荒诞就扎根在童年记忆里。我是在船上长大的,别人还在小学时我就跟着父母跑船,沿着长江、运河、太湖、巢湖华东这些水系走,父母干重活儿,我干杂活儿。晚上总有人上船偷东西,运什么偷什么,水面上死人也经常见到,随随便便就死了。


后来我不想再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了,太恐怖了,而且我也干不了,我的手是一双娘炮的手,干不了走船这个事。


我小时候会什么呢,我会喊,嗓门特别大,没人喊得过我。我留下第一个荒诞、无聊的作品,可能就是长江上,一个小孩在对着掉下船的尸体扯着嗓门大喊。


我从那个环境跑掉了,去当兵,去上海卖打口碟,又跑到北京组摇滚乐队。


我受的教育很少,初中都没毕业。但写歌我又想和别人不一样,需要读书获得些启发。我让朋友孙孟晋推荐 10 本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书,书单上第一本就是卡夫卡的《城堡》。


我问他如果 10 本只看一本,那看什么,孟晋说看《城堡》。




2


这本书看了大概几个月。既不色情也不好懂,没有奇怪的东西,非常无聊,完全是硬着头破看下来的——在那个闭塞的年代,我连卡夫卡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


读《城堡》的时候我住在东村,现在是朝阳公园。一群穷得要死的做艺术的年轻人聚集在那儿,给自己待的地方起了个名字叫东村,为的是和方力均、岳敏君他们住的圆明园的“西村”呼应。


那时我每天练琴、唱歌,有空了再读读书,有酒喝就更好了。当然喝酒是很少的,因为喝酒要花钱,都穷,吃了上顿没下顿。


现在回头看看,没法说清楚是怎么活下来,很多时候一个穷人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根本没法说清楚,除非编故事。


从左到右依次是左小祖咒,夜千,卢奇,边巴平措   

1993年/北京东村/荣荣摄


《城堡》没有正常的叙事和爱情,大概讲了一个人想进入城堡,好不容易进入了城堡,这个城堡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之后什么样子书没写完卡夫卡就死了。太无聊了。


东村除了臭就是脏,路边池塘里泛着死猪的白肚皮,苍蝇乱哄哄地到处飞。到处都是长头发、大胡子的人,有的在光腚,有的把自己吊在房顶,屋子里还烧着火。


还有比如张桓那个,就更狠了,全身涂满蜂蜜和鱼的液体,光了身子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到处都是苍蝇。


我就在房子里天天练呼喊,整座院子都被我弄得震天响,我在练一种秘笈,怎么样轻而易举地让别人听着感觉惨不忍睹。



3


就在这种乱七八糟的环境里,我读完了《城堡》。对一个青年来讲,读这本书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一个年轻人,跑到北京鸟不拉屎的地方,跟一群长头发、大胡子的人待在一起,还爱光腚,在看一本这么无聊的书,竟然还看完了。


但是之后,我就明白了当代艺术是怎么回事。


书里面K在寻找城堡,我看着觉得K就是我,也是身边很多人。那时候东村里的每个搞艺术的都是K。走在那里,感觉所有人都在认真地无聊,认真地荒诞。


还有更荒诞的,1995年我和东村的人一起做了件事,《为无名山增高一米》。


资料照片:艺术作品“为无名山增高一米”


10 个人脱光了按体重大小从下往上叠在一起,一共五层,说是要给山增高一米,还特地找测量局的人来量一下子,搞得特别认真。有什么意思,其实没有意思,但它是艺术。


我们当时就觉得这个事情肯定很牛逼,因为投资太大了,2000 块啊!我们 10 个流浪汉,每人凑了 200 块钱份子钱用来请摄影师、租车。


后来这个东西被说得很有思想、很有深度,我觉得它就是无聊和荒诞的作品,就是种无聊的表达。


过了四五年,这张光腚的破照片卖了 2000 块钱,回本了,这个是最荒诞的。



4


后来,东村、西村的人分散去了 798、宋庄,这两个地方也渐渐成了文化现象。再后来我唱《小莉》,更多人知道我了,好多人说这是爱情歌曲。


过了几年,陈升跟我说《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这整张专辑都是爱情歌曲,我才知道,世界上只有爱情歌曲才能火啊。


其实我唱的东西都是那样,就是我自己想怎么来怎么来,我去年还唱了《我要发横财》呢。我是真的想发横财啊,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发财,那可能就要去抢劫了。


我没想过刻意表达什么,也没想让谁去理解、读懂,那样的话要累死了。但是这么多年做下来发现,其实还都在卡夫卡的这个套子里,无聊、荒诞、疏离、恐惧。


我也说不清到底是自己做的事情荒诞,还是这个世界荒诞了。人生就是这么荒唐嘛。




“读那本书那年” 是一个新的声音栏目,每周六更新。我们请演员、音乐人、艺术家、作家,讲念念不忘的那本书,以及那些年他们遭遇的曲折和温情。




彩蛋:


左小祖咒用唱歌一样的跑调方法,朗诵了一段《城堡》。


这是他再也没有读过这本书的很多年后,又一次翻开它。






 晚祷时刻: 

别编故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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