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常改变,唯有他如故。
△林子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中风吹的疾。
八九十年代香港乐坛的风,比江湖的风吹的更疾,更狠。
自许冠杰正式将粤语歌搬上台面,各路唱将开始出现。
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更是一片繁荣,谭张梅陈,四大天王,天王天后扎堆出现,还有更多气势汹汹的后浪也在赶来的路上。
那是香港乐坛竞争最激烈的年代,也是香港乐坛最好的年代。那时金曲迭出,故人音容笑貌还如新。
时间转至2018,曾经那批金光闪闪的人大多都已退隐,有的也已的离开了人世,永远的告别了我们。
△“谭张梅陈”——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陈百强。他们是香港艺坛发展中一个辉煌、繁荣的时代的见证。提起“谭张梅陈”这4个字,就会想到由他们支撑起来的香港艺坛最璀璨的一页,也会想到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烈火青春。令人世人唏嘘的是,四人已去其三。
△四大天王:刘德华、张学友、郭富城、黎明
面对离别,我们总会惋惜,惋惜那些人、那些声音、那种精神。
但好在,即便时光流传,也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仍唱着当年的歌,仍是当年的样子,就比如曾以一首《男人当自强》响彻两岸三地的林子祥。
1976年以专辑《Lam》出道,从此开始自己的演艺生涯,是香港乐坛最早的一批粤语歌手之一。
所以在香港乐坛辈分很高,后来的张学友、刘德华、张国荣、梅艳芳在他面前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Lam哥”(林子祥的英文名叫Lam)。
当然,他能得到这么多晚辈的尊重,除了辈分高,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在音乐这方面确实有着无人能敌的本事。
已故的华语乐坛大师黄霑就曾说过:在香港乐坛有那么两个人,唱功极佳,无论给他们多难的歌,他们都能唱出来,而且比你期待的还要好。这两个人,一个是罗文,另一个就是林子祥。
林子祥的高音在当年绝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他这一生很少用假音。对于他的唱功,维基百科上的专业评价是这样的:
“林子祥有男中音应有的全部条件,高音区又延伸上去一大截,高音区的极限曾上到 E5 丶F5 , 更有一首歌去到G#5。
一般的歌手总是用假音拉上去,有些即使用真音拉到高音区,嗓音也会变得尖细单薄,很难像林子祥那样即使将高音拉到极限仍是饱满有力。”
所以这么多年,无数经典作品被后来的人翻唱,可林子祥的歌除了一首《男儿当自强》很少有人敢挑战。
你看陈奕迅,是当今香港乐坛的实力唱将了吧,可他翻唱林子祥的《数字人生》也得先降个调。
说到林子祥的唱功就不能不提他当年那首艳惊四座,唱遍天下无敌手的超高音歌曲《十分十二寸》。
△在1985年度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上,林子祥一气呵成的演唱9分多钟的《十分十二寸》,堪称最经典的现场之一。
这首歌是华语乐坛第一首串烧歌曲,堪称"串烧歌鼻祖"整首歌曲将近十分钟,由当时大热的20首粤语歌曲再加入超高的编曲技巧组成。
每一首歌都在原唱的基础上又升了Key,所以即便这些歌的原唱者想来挑战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不仅如此,林子祥的音乐风格也是非常多样的,《在水中央》采用了西方民谣的编曲方式,却又加入了扬琴,中西结合,在当时看来非常特别。
之后的《狂欢》与《巴黎街头》等也都别具一格的采用了南欧风格与法国风情。
“我选择将这么多不同音乐类型放在中文歌曲内,可能由于我贪玩,但也是一个挑战自己的方法。
我基本上觉得音乐是可以玩的,我也不是一个严肃的古典音乐家,所以出来的效果应该带点娱乐性。即使不能娱乐别人,最少能娱乐我自己。”
这些探索都能看出林子祥对音乐的喜爱是纯粹的,不带功利性的。
而这种不带功利性的喜爱可以追朔到他小时候: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对音乐产生兴趣,我记得我妈妈说我那时候喜欢听猫王的歌,跟着旋律跳,跟着唱。
到七八岁的时候,我爷爷经常带我去看戏,在戏里你会听到好多音乐,到现在其实都还会记得。”
后来到英国念大学,还组建过一支乐队,唱的是民谣。
毕业后他去了美国,那时候还没什么目标,也不知道人生该如何往下走,只是随波逐流的找了一份经纪人的工作,后来离开公司,他就以领救济金度日。
那段日子在别人眼中就是流浪,是虚度光阴,但在林子祥自己眼中却是一生中难能可贵的岁月:
“有好几年的日子可以过的很悠闲,每天只是打ball,晒太阳,一点压力也没有。加上家人又没有给我任何压力,所以真的过得很写意。
那时我住在洛杉矶,这段日子,有人认为很浪费,但对我而言,这是一段对自己很有帮助的时间。
即使现在停了工作,我发觉我也不能完全放松自己去思想。在那段毫无压力的日子,我也开始了作曲。”
就这样过了几年,1975年回香港探亲的林子祥刚巧碰上一间新电台开启,就这样开始了演艺工作。第一张引文专辑《阿Lam》推出后他还开始参加一些影视剧的拍摄。
到了80年代,他的事业全面开花,步入了一个新的台阶。
1980年香港十大金曲颁奖礼,他凭《在水中央》和《分分钟需要你》两首歌曲在第三届十大中文金曲颁奖音乐会连获两个金曲奖,成为当届最大赢家。
1983年,凭借在电影《投奔怒海》中饰演的日本记者芥川一角,还入围金像奖影帝的争夺。
△电影《投奔怒海》剧照
此后不管香港乐坛又出现了多少新人,多少偶像,多少实力派的歌手,多少天王天后,无论这些人多火热,人气有多高,但每年的各大电台的颁奖典礼上仍有林子祥的身影。
这些奖项是对他的肯定,也是他事业路上的敲门砖,是无数创作者梦寐以求的荣誉,但林子祥自己却根本不在乎,1988年,林子祥宣布退出所有颁奖典礼。
后来他自己这样解释:
“按我的个性,我觉得领奖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其实领一个奖并非表示奖项全属己有,因为在奖项背后,总有一大群人在帮助自己,那群人才是应该被纪念的。
但我在领奖时却不懂表达。因此,我最近决定不再将自己放在这个不舒服的位置中。”
此后,本来就很低调的林子祥愈发低调,不参加聚会,也很少参加电视节目,除了推出新作品的时候基本不见人影,根本不像生活在香港娱乐圈竞争最激烈的年代。
由此,他得了一个“歌隐”的称号。
本来已经不参加颁奖了,现在干脆连人也不露面了,在曝光率大于一切的娱乐圈中很多人替林子祥感到着急。
他自己倒是悠然自得变得更加自在了:
“你说我低调也好,含蓄也好,我说话只想说给我要表达的对象听,这才是最重要的,不需要做戏给全世界看。”
“不需要做戏给全世界看”“只想说给我要表达的对象听”这也恰恰是林子祥的处世哲学。
这么多年来,无论世道怎么变,他都像个不倒翁一样坚持着自己的一套准则,和他聊不来的他干脆也就不来往,和他聊得来的他就一定将他们当成朋友。
80年代刚开始时,林子祥拍MV,在身后帮他伴舞的还是籍籍无名的刘德华。那时候所有人都说刘德华没天赋,但他自己是很想唱歌的。
△林子祥、刘德华
林子祥后来这样回忆道:“每天见面他都在跟我聊音乐,我跟他说,你这么喜欢音乐,也可以去唱歌。”
在林子祥的帮助下,指导下,刘德华才一脚踏入歌坛,而也是因为他的悉心调教,刘德华这个被评价为没天赋的歌手才能慢慢成为一个真正的歌手。
还有一些填词人也是林子祥人生中的知音。
因为一开始中文不好,林子祥的大多数歌曲都是和作词家们一起完成的,他们总是相互袒露彼此的想法,所以成了至交好友,哪怕斯人已逝他也不曾忘怀。
每当再谈到他们,林子祥总会用一种与唱歌时截然不同的柔软语调缓缓回忆:
“我跟霑叔(黄霑)合作,他是一个很爽快、很有冲劲的人,我直接把一些歌给他听、编,很快就能出结论要做什么。
林振强就是一个很鬼马的填词人,所以写出了《吖呜婆》《爱到发烧》,所以这班填词人是我这40年最重要的拍档。”
除了这班好友与家人,林子祥很少与人接触。就像他那个“歌隐”的称号,他喜欢清静的生活,喜欢隐居。
这么多年来,林子强为保护嗓子,一直不抽烟也不喝酒,每天九点上床睡觉,四点起床吃早饭,似乎与这个世界的节奏格格不入,可这正是他的人生智慧:
“当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时,大部分的车都会在将要转向绿灯时就抢闸而出,如果你受旁边的车影响,你自然也会加快油门。
但我却不会,无论别人的速度如何,我仍保持自己要行的速度。一开车,就是我想要的速度。”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般歌手在上了年纪后往往会改变自己的唱法,因为无论是声带还是气息都跟不上岁月了。
但林子祥不是,无论什么时候唱歌他都还是当年的巅峰状态,声音浑厚有力,高音无人能敌。
2016年《我是歌手》决赛上,林子祥叶倩文夫妇以李克勤助唱嘉宾的形式出现,与其一起唱了《潇洒走一回》《阿lam日记》《数字人生》。
△2016《我是歌手》,李克勤与林子祥叶倩文同台演唱
这段演唱节奏快、歌词多,但林子祥唱的仍然无比轻松,连旁边公认唱功好的李克勤都比了下去,那时他69岁。
2017年的时候林子祥开了40周年世界巡回演唱会,一个人站在舞台上生生唱了两个小时,一次性唱出自己出道40年的经典曲目。
好像什么都没变,声音一样高,一样有力,一样让人感动,可明明时光已经过了40年了,这时候他都已经70岁了。
江湖儿女江湖老。当年的人们消散的消散,隐退的隐退,改变的改变,林子祥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从三十年前第一波的许冠杰、罗文;到后来的巨星张国荣、梅艳芳;再到新一代的天王天后,陈奕迅、古巨基、容祖儿;还有直到今天,可以当他孙子孙女的新生代歌手们。
40年了,就像他的那两撇小胡子一样,林子祥在乐坛不显山也不露水,但已经稳稳地立住脚,也稳稳地藏在每一个热爱音乐的歌迷心中。
世道变啊变啊,只有林子祥如故。
也希望我们都能不忘初心,缓慢但却牢固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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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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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淘漉音乐签约作者。一个漂亮的船长,挣扎着想要看看这个世界,所以坚持写字。微信公号:前明月(id:xxqmy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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