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凡看起来像北方人,尤其是过了40岁之后,斯文的面部线条走向粗粝。
但其实非常南方,性格中的阴柔多于粗犷,照顾起人来也是润物细无声的那种。编剧顾小白说,廖凡是听见朋友吵架一定会出来调停的那种。
有意思的是,这样的反差误解,在他身上不止一处。
晚来的影帝并不励志
23岁从上戏毕业,考上国家话剧院,他真正做了北漂客。成名晚,和李冰冰、任泉同班,到40岁才因为《白日焰火》里的警察张自力和柏林影帝被人熟知。
他从梁朝伟手中接过奖杯后,媒体开始铺天盖地撰写他的励志故事,种种艰辛、种种冷眼,看得主人公一头雾水。
“我并不觉得是痛的,因为你喜欢干一个事情,既然你喜欢,那为什么不享受那种愉快呢。”他在采访中反驳。
拿影帝之前,廖凡在圈内已经建立自己的口碑。
他演过孟京辉的话剧,上过姜文的《让子弹飞》,和成龙合作了《十二生肖》,更别提全国人民都熟的《将爱情进行到底》和《像雾像雨又像风》。
在演戏这件事上,无论是状态还是资源,他其实都没出过问题,没吃过陷入泥潭、左顾右盼的苦。
大学时,他就是学校里的明星。留给老师的印象是聪明、爱琢磨戏。
毕业后跑剧组试镜也非常顺利,戏好、有自己的味道,虽然没当几回主角,但配角也是添彩那种,就像湘菜中的香辛料,有他必不寡淡。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里,他演小混混王耀,浑身野蛮凶悍气,歇斯底里时如野兽疯魔。凭借这个角色,他提名了金马奖。
《非诚勿扰2》里,他接替冯远征,演整容后的同性恋者建国,重遇葛优时,被调侃“怎么长得像廖凡?”。
待在角色中,他既有自信,也有力量,不动声色里将对世情的理解誊写在肢体神情中,那种演员的表达欲让他非常满足。
所以他对媒体的套路提问很无奈,“同学都红了,你这么晚成名,有没有着急?”“从前总演配角是不是感到遗憾?”诸如此类,大众想当然地把焦虑投射到他身上,对他身上的满足与平静视而不见。
但他脾气好,还是会在镜头前配合微笑。
文艺还是商业
《命中注定》是他拿了影帝之后公映的第一部电影。
大家见到冯大理,吃了一惊,继而失望:这不是假葛优吗?
很难说这个角色适合廖凡,他并不像原版故事《我心属于你》中男主角那样风流蕴藉。他所诠释的人物,始终带有点淡淡的灰色调和粗粝感。
这个角色客观来说并不适合廖凡,原版故事《我心属于你》中,小罗伯特唐尼风流蕴藉,但他却像个郁郁不得志又嘴贫的颓废男。他的沉静细腻和不动声色的表演方式,在这个角色身上没有用武之地。演员和角色的性格差异,倒成为不适感。
但这个角色撕下了他“文艺电影咖”的标签,他不排斥商业片,大环境在此,好剧本难遇,突破性的丰满角色更难。
他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访时,描述过在街头看人吵架的感受:争吵开始时,人们还掩盖着情绪,往往到了最后一刻,才突然撕破脸,巨大的情绪才轰然爆发。
他信细腻、信反复琢磨。看完《师父》的剧本,他问导演徐浩峰要一年时间,来练武功,好端出咏春高手的架势。
演《绿帽子》时,他反反复复背台词、走位。
“对角色必须死磕,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了。”将事做到力所能及的漂亮,有始有终,事才能完。
硬汉与随和
今年又是廖凡的大年,即将有两部电影上映。
一部是贾樟柯的《江湖儿女》,另一部是姜文的《邪不压正》,这两位极具自我个性的导演,都不约而同的挑他扮演硬汉,站在粗暴的命运里,面对残酷,冷着脸、硬着心。
为了电影宣传,还难得上了综艺《创造101》。他曾说自己不爱上综艺节目,因为不会说谎。之前还不懂他这句话的真实意思,看了节目,才领会那份尴尬。
黄渤身上有种神奇的调频能力,随便扔到哪个环境里,都能很快对接成功。而姜文呢,则恃才傲物得彻底。
他偏偏是试图在两个世界中寻找通道的人,明明那身强烈自我个性,与娱乐喧嚣格格不入,也竭力搜刮出形容词、背台本,与姑娘们喊话互动——效果真够尬的。
所以真要用硬汉还是暖男来形容他,都是偏颇,他就是他,浅灰色调,哑光丝绒和原木质地。
大器晚成也好,厚积薄发也罢,再多的反义词加身,想必他都不会介意,只要一直有戏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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