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并置顶“男枪女炮”,男生纵行泡妞界,女生再也不受骗
本期封面配图来自插画师Thomas Bignon,背景音乐是陈奕迅的《不要说话》。
见小余之前,我犹豫了很久。
她是在后台留了几次言以后我才注意到的,不像很多姑娘能用大段清楚甚至是流畅漂亮的文字说自己的故事,她只是不停地留言说:我是一个做小姐的姑娘,我的故事,值得分享吗?
做实录以来,她并不是第一个做这职业找上门来要求倾诉的姑娘,但她显然,是最执着的那一个。
我没有再拖延,做完手头的案子,开车到了上海。
本来约她吃饭,她坚持要请客,我干脆约在了附近一家来出差时喜欢用来写东西的咖啡店。
下午两点,她在屋外冬天里少有的炽烈日光里准时推门而入,坐在我对面。
我喜欢观察人,她并没有我做好心理准备的两种极端,满身LOGO扑面而来的爆款香水味儿或者寒酸到不修边幅。
修身合适的长羽绒服外套,内搭是暗条纹的休闲衬衫,毛呢西裤和马丁靴。
看做工就知道价格适中,搭配也合适她高挑的身段。
脱了外套,身材凸显,比例很棒。
以上这些,我没发现一点风尘气,除了她的脸。
这真是一张天然勾人的脸蛋,丹凤眼细长,鼻梁长而挺,鼻尖圆润微含,嘴唇饱满而不铺设。
我等着她的第一句,她看着我有点害羞地乐了:你跟公号照片儿上不一样诶!
然后抱歉说这个时间点她平时也是刚起床,她们这行,没有上午的概念。
说起她们这行的时候,她没有一丝的停滞,仿佛早就准备好。
我也笑了,这姑娘是个好聊天对象。
以下,是这次的实录部分:
我是浙江人,在安吉附近的县城,后来很多人觉得我身材高大,像是东北的姑娘,我还干脆学了几句东北腔,跟不熟悉的客人干脆就装东北人,反正同行里的东北姑娘挺多,听她们说说家乡事儿,也能唬人。
和很多这行的姑娘不同,我家里真的还算是读书人,外婆和爷爷都是县中学以前的老师,都教数学,我爸这辈也一直在学校做没编制的老师,我妈是原来邮局的员工,日子在我高中以前,特别正常。
我高中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我早恋了。
那个小男朋友是县里有名的惹事精,父母做生意,很有钱,在县里也数得上号,高中我们大部分都没见过手机,他已经有了,在学校带着一帮小弟,威风的很。
我那时候本来只是个努力但是成绩不好的笨姑娘,有一天放学的时候,有两个班上的女生堵住我找我麻烦,为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时候我家的家教就是无论别人怎么你你都不能跟人打架,那两个姑娘把我拉扯在厕所边,我特别害怕。
他正好在厕所抽烟出来撞见,可能完全是因为无聊,打发走了那两个姑娘,我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跟他说谢谢,他看了我一眼,说没事,像我这种傻学生真是没救。
我没想到,傻学生就成了以后我在他那儿的名字,之后一个月,他每天放学就来接我,美其名曰是保护我,其实那两个女生早就吓得跟我客客气气,生怕我找他来报复,我哪需要保护。
但我也乐得装不知道,家里管我很严,跟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在一起,新鲜的很。
再后来,就习惯了,学习真是上不去,反而无所谓了,他带我去边上的城里看电影,还第一次吃了西餐,对我很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他拉着我的手,我觉得很自然,本来就该是他的女朋友一样。
第二件事,是我爸去世。
我爸一辈子是个老实人,专心做事,拿可怜的工资,在家里经常被我妈说傻,可就是不改。那时教委好容易有一次培训讲座,在周末,学校的老师都不愿意去,他乐得屁颠屁颠地报了名,不顾我妈的反对,就去了,结果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一车人,只有他没救回来。
我现在想,有些事情啊,真是天注定的,如果我爸一直在世上,可能我也不是现在的我。
我爸去世之后,我妈一下子崩溃了,不是悲伤,是绝望。她经常在家里找着由头发泄,我越发不想在家里呆,那段时间,小男朋友一直陪着我,也不再胡混,就那样带着我在县城边上一坐聊天就是一个下午,那是我唯一能安静的时候。
可惜好景不长,学校就那么大,我爷爷外婆又是老一辈的老师,我和他的事,很快被我妈知道,我妈勃然大怒,她直接找到了他家,跟他父母理论。
他父母在县城富得流油,怎么会在意这种事,几句话挤兑得我妈连门都进不去。
大概意思是说我儿子要是真看上你女儿,哪有早不早恋,那还真是你女儿的福气,可惜我们还看不上你们家呢。
我妈恼羞成怒,直接冲到学校,把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拖出了教室,骂我不要脸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年级。
那是我最后一天在学校的日子,当天下午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结束发卷,我没等到,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
之后,我妈上班,我就被反锁在家里,那是我第一次有预感,真的,我觉得我的人生会和大部分人不同了。
小男朋友在三四天之后来看我,我本来因为他父母的态度不想跟他见,可架不住他每天都偷偷来,就给他开了窗。
那时候我就像不会游泳的人感觉要呛死,他就是唯一伸向我的稻草。
就在我们家,我的床上,我给了他第一次。
然后……然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我离开家乡的时候,讽刺的很,是和高中同学们一趟火车去的上海,只不过她们是去大学,我,是开往现在的人生。
到现在为止,我每年最多只在过年回家一次,给我妈每个月寄钱,不多,就五千,太多了她会怀疑,但是我基本不再和她说话,不因为别的,就是我离开家的那天,她都没送我。
在上海我投奔了一个早我几年出来的姐姐,她请我吃了顿饭,很认真地问了我想干嘛,我想了想,跟她说,能在上海活下去就好。
她看着我很久,然后问我:不干净的事情,你做不做?
我虽然已经很义无反顾,还是吓了一跳。
她说:犹豫就别做,做了,很难回头。
现在想想,那个简陋的已经记不得名字的四川小饭店,就是我做出人生最重要选择的地方了。
第一个场子,是个会所,我这才知道,这个在家乡做生意小有名气的姐姐,其实是开了个色情类的会所,她很相信我,就让我先从基本的按摩做起。
真的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摸屁股,你不知道有多恶心。
下了工我去洗澡,搓得那块红了。
结果一个出台的姐姐正好也来洗澡,看着我乐不可支,她说你要么就别干,干了嫌脏就是嫌弃自己,我们这行,谁都能嫌弃,就是自己不能嫌弃自己。
这话,我记到今天。
两个月以后,被男人摸完了所有部分,甚至有人在我按摩的时候用手指桶我的后面,磨出了血。
我主动跟姐姐提,我出台。
因为在心理上,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她同意了,然后花了一个星期培训我。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玩那么多花样。
说来奇怪,那些别的姑娘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学完的贴身舞、钢管秀和床上的技巧,我真的只花了不到一个星期。
姐姐说我都不知道夸你天生是做这事的人你生不生气。
我笑着跟她说,不生气,我自己不能嫌弃自己。
本来我以为,我第一个接的客人会是记忆深刻的,可你看,我现在坐在这跟你说话,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倒是记得第一个月来了个客人,很年轻,眉清目秀,他瘦瘦高高,和那些常见的中年男人不同,他是第一个除了问那些我是多少号哪里人保证下次还来找我之类废话之外东西的人。
他自顾自地说他刚和女朋友分手,女朋友跟人跑了,可能因为喝了酒,说着说着,就真的流下眼泪来。我自作主张,没开始给他服务,就听他说,直到后来,他忽然把我压在身子下面,做了很久。
结束的时候,他给了我手机号,我没要,这是规矩。
后来他经常来,服务里要求的那些花样他都不做,就是聊天,结束的时候做一次。
再说说客人吧,有怪癖的人多,可会所管理还是严的,很多人的非份要求不能完成他们也没办法。
比如有个胖子,第一次来就要后入,我说不行,这不是规定好的,他不干,要硬来,我就叫了领班。
结果他报复我的办法就是每次来都点我,我们见的人多,一看就知道他吃了药,脸红得吓人,每次都弄很久,一边弄一边打我的屁股,骂脏话。
这只能忍,后来,我给领班红包,才让他每次来都说我不在。
还有,因为服务抽成不高,我们总是希望客人消费更高,基本在服务开始他们兴致最高涨的时候就推荐双飞,大多数客人都会拒绝,可我的成功率很高。
可能和我会看人有关,其实能来得起的人,并不在乎多花千儿八百的,尤其是很多公款的,关键是你要让他觉得你提得自然,我会尽量楚楚可怜地表示一个人伺候不了他又或者跟他描绘三人的场景,而大部分姐妹只会跟他们诉苦,说提成少,双飞帮个忙,人家是来玩的,又不是来做慈善,得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做到第二年的时候,会所出了事,那个姐姐原来是跟另外一个股东合伙开的,那个股东特别好赌,输得厉害,还不上钱,催债的隔三差五就来闹事,场子没法开。
我那时候手上存了几万块,走之前,我请姐姐吃了顿饭,给了她一万块,谢谢她的照顾。
她很感动,说了些以后一定有机会还照顾我之类的话,可那时候的我,已经能听得出她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客套了。
出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找新工作,但是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找同行的姐妹联系新场子,也是,有什么比这个挣钱快,又有什么能让我有资格找到别的工作呢?
那时候我忽然意识到那个姐姐之前说的做了,就很难回头的意思。
很快我就找到了一个比原来更高档的酒店服务,直接进房间的。
接待的客人规格都更高,提成也更好。
那段时间我自我感觉最良好,每天睡到自然醒,下午去酒店,晚上八点就收工,工资比之前更高,很多大方的客人还会给小费。
巧的很,有一回在地铁站遇到了我的高中同学,她一脸惊喜地拉着我让我参加在上海的同学聚会,我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也有些好奇,就同意了。
那次聚会让我觉得,我再也回不到正常的生活里去了,那些还在大学的旧同学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低价化妆品、考研和男朋友,而号称在一个公司做行政的我被她们揪着问职场是什么样的,真的是如坐针毡,她们憧憬的工资其实只是我的房租,我带了我最便宜的包她们惊为天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次回去之后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走得虽然是捷径,但很危险,如果我还像之前一样大手大脚,那几年之后,我跟她们就真的没法在一个世界了。
我卖掉了包包,再也不买贵的衣服和高跟鞋,不和同行的姐妹出去玩。
说起来,如果说不喜欢,我真的不喜欢这行里有些姑娘的做法,因为钱来的快,她们平时累死累活挣钱,休假就去找鸭,包养小白脸,享受别人为自己服务的感觉。
我觉得很病态,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赚了钱要留住,要为以后打算。
在酒店的工作因为一个意外而结束了,很惨的意外,因为是涉外的酒店,很多外国人入住。有个姑娘因为一个黑人给了八百美金的小费而同意不带套,然后两个月以后我们例行检查,她得了艾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个姑娘从宿舍跳楼,结果没摔死,进了重症,她父母被通知来了上海,得知了女儿在上海的真相,又直接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在病房,靠几个姐妹照顾。
我很少喝酒,那天晚上一个人在楼下的小饭店喝得吐了两三次,不是兔死狐悲,是害怕,真的害怕。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捷径的危险,有时候根本不给你第二次机会。
休息了一个多月,我在挣钱的压力和危险中间犹豫不决。
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大魏。
严格来说,我早就认识他,他是我上一个场子的客人,也是少有能让我留电话的客人。
他温文尔雅,但说话不像上海本地男人那么面,很有北方男人的气概。
他在那段时间的一天忽然联系我,问我还在场子里做吗?
我说早就离开了,他说那就好,因为他听朋友说那个场子被关了,他还蛮担心我的。
接着我们就吃了一顿饭,在外滩的一家日料店。
我很喜欢他们家的三文鱼刺身,但是自己一般舍不得去吃,再然后,我们上了床,那是我第一次在工作以外和客人上床。
走的时候他笑着跟我说,就不给你钱了,给了你个礼物。
那是一个爱马仕的小包,走秀款,我已经不买奢侈品了,但还是会看看。
再然后,跟他上床就成了常事,每个月他给我打一笔钱,我想拒绝后来想反正也没想好干嘛,就当是长期做一个客人好了。
我换了租的房子,离他的公司很近,有时候他午休来,还会给我泡茶,我喜欢喝很多人都觉得难入嘴的生普,那种剐心的感觉让我舒服。
只要有空,他就带我去吃三文鱼刺身,不同家的,基本吃遍了上海的大小日料店。
做爱很疯狂,他会叫不同女人的名字,我不在意,还按他的意思捡了个短发,挑染了下,估计是要回忆他某个前任的造型。
他很喜欢我,飞外地总给我带礼物,当然了跟他老婆的一样。
对了,他有老婆,孩子四岁,外面看起来无比美满的一家,小别墅大金毛,我还很近地见过一次她老婆,合体的套装,低调的宝格丽项链,那气质,不是我能比的。
不过我也不贪心,他给的钱没我最好时候赚的多,但每个月存起来还是不少。
那段时间,我最喜欢做的就是去书店,他不来的时候我就在楼下的一家小书店,看书,不是附庸风雅,高深的书我不看,太厚的小说也不,我最喜欢看的,是绘本,给孩子看的那种,后来干脆在那儿办了张卡。
直到他有一天给我打了个电话,简短直接:他老婆知道了我的事,在找人找我的麻烦,他跟我要断了,让我换个住处,最后一个月的钱也打给我了以及再见。
在我心里,以为跟他就是个长期客人,真的哪天断了也就断了,可没想到,忽然一下,空空落落的,我打翻了他的茶台摔碎了紫砂壶和汝窑杯子,然后坐在地上大哭。
那是我到上海以后,第一次哭。
甚至我有冲动给我妈打个电话,可在拿出手机之后又放下了,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我妈什么也帮不了我,我哭给上海听上海也不会理我。
我又想起那句话:自己不能嫌弃自己。
只能擦干眼泪,收拾好东西。
我到现在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相信一些看上去能安慰我的人或者事,还有,我再也不吃三文鱼刺身了。
之后,我把存款拿出来相信不靠谱的同乡投资失败过,又和一个调酒师做过一段时间各取所需的露水夫妻,再然后,又继续做这行。
我在做这行以来的第五个场子,今年,我想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场子,做完今年,然后再拿着存款,找件事干。
不过哈哈,你也知道,做小姐的说做完今年不做,就好像男人在床上说我只在门口蹭蹭不进去一样,都是不靠谱。
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么多,感觉舒服多了。
我不知道我的事算不算你写的情感类,其实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其实人,什么又是跟情感无关的呢。
我很喜欢你们的号,不知道我的喜欢对你们的号算不算侮辱,但最少谢谢你为了我,专门来一次上海。
(完)
后记:
喝完续杯了多次的咖啡,我送她去地铁站,我们走在行人如织的永嘉路上,她时不时地转头跟我说几句,和每个走路带风的姑娘一样从容。
我想这个主题是特别的,并不因为职业,而是因为如她所说,所有人的所有故事,很少是和情感无关的。
感谢你们看完小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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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吴瑟斯,情场老司机,泡妞小达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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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
吴瑟斯:专栏作家、编剧。曾为《城市画报》和《清明》等纸媒撰稿,已出版短篇故事观点集《凹凸相对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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